洪正帝又最后问道：“你倒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明珠呢？你想过你这样做，她的后果吗？”
    燕容凌怔住了，有点魔怔道：“明珠会有什么后果？”
    “你是故意装作不知，还是不愿去正视而已。你不想说，那好，朕帮你说！”
    洪正帝冷冷开口：“首先御史会弹劾明珠，说她嫉妒成性，独霸后宫，是妲己褒姒一类的妖妃。要是她因为压力大，一直没有身孕，更是会被文武百官死谏，求你纳妃以延续皇室繁衍。你面对天下沸沸扬扬议论，百官死谏，血流成河，你可还能与明珠恩爱如常？”
    燕容凌眼中一片狂热，大声道：“父皇，你这些都是假设，明珠肯定能生孩子。”
    “容凌，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认真直视问题所在？开国皇后当初之所以，能独宠后宫，是因为她和开国皇帝并称双圣，江山有一半都是她打下来的。可那又如何？后世对她的评价，依然是贬大于赞。那明珠呢？她能承受得起吗？”
    洪正帝也很喜欢明珠，要是另有皇子可选，他也可以让燕容凌做个闲散王爷，就娶明珠相伴终老。
    燕容凌剧烈颤抖起来，慢慢低下身子，仿佛承受不住。
    “燕容凌，你要知道，你姓燕，你既然生在皇家，就要承担责任。繁衍皇嗣，庇护大周百姓，都是你的责任。你岂能只着眼于儿女私情，不顾天下苍生？”
    洪正帝难得感慨，对燕容凌推心置腹。
    燕容凌闷闷道：“父皇，如此说来，做皇帝，岂不是天下最大的苦差？”
    “你想做明君，自然如此。你要是做昏君，就可以为所欲为。享天下难享之福，就要吃天下难得之苦。你以为，为什么坐上那把龙椅，就要称孤道寡？因为，本就是孤家寡人。”
    洪正帝徐徐道来，燕容凌也听进心里。
    他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难掩悲痛：“父皇，要是我不要江山，只要明珠呢？”
    洪正帝沉下脸，冷冷道：“身在皇家，你要退就是死！你这些年，要不是太后和朕护着，你早死了八百回。你确定要退让，然后将明珠也置于危险之间？”
    “父皇！那我选什么都是错！因为我根本别无选择！”
    燕容凌突然暴怒，心里的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爆发出来，失声低吼。
    洪正帝淡淡的看着他，冷冷道：“朕已经把利害关系都告诉你了。你是朕的儿子，朕再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是要做太子，或者娶明珠。退下吧！”
    燕容凌失魂落魄退下，深一脚、浅一脚，回到英华宫，突然晕了过去。
    英华宫马上乱成一团。
    消息传到慈宁宫，顾芳华依偎在钟太后身侧，低声道：“外祖母，我是不是错了？对容凌哥哥太残忍了。”
    钟太后抚摸着她的发，柔声哄道：“明珠，你本来也不是喜欢容凌，你没有错。”
    “可是，看他那么痛苦，我心里难过。”
    顾芳华没有说出口的是，前世她已经辜负容凌哥哥，欠了容凌哥哥良多，这一生又要让他伤心。
    钟太后轻轻叹道：“世事两难全，不过，皇帝已经给了他机会选择。”
    “外祖母，什么选择？”
    “听消息说，是让燕容凌选择，要江山还是要你。”
    钟太后眼中透过伤感，拉起顾芳华的手，叹道：“明珠，你说他会选什么？”
    顾芳华摇摇头：“外祖母，要是容凌哥哥选我，皇帝舅舅真的会让我嫁给他吗？还是纯属逗他玩？”
    “依哀家看，皇帝是认真的。要是燕容凌心中把你放得太重，皇帝是不会让他做太子的。”
    钟太后也说不出，自己会希望燕容凌如何选，只觉得一切就看天意。
    顾芳华咬着唇，将前生今世同燕容凌的事情，一点点回忆了一遍。然后低声道：“要是容凌哥哥选我，那他会不会有事？”
    “这个你放心。皇帝不会为难他的，而哀家这个老婆子，也会尽全力让他平安。只是，明珠，你愿意吗？”
    对于钟太后来说，顾芳华的意志，就是她的方向。
    顾芳华垂头沉吟片刻，淡淡道：“外祖母，要是容凌哥哥选我，我就同容凌哥哥一起。我们离开京城，去偏远的藩地生活。”
    “好！哀家定然让你们得偿所愿。”
    钟太后霸气十足的话，让顾芳华热泪盈眶，忍不住扑进她怀里。
    英华宫，燕容凌还昏迷不醒。
    几位御医都轮番把脉，但都找不到，燕容凌昏迷不醒的原因。他虽然去辽东一趟，身体积了些问题，可不至于此。
    其实，如今昏迷不醒的燕容凌，正走在一团迷雾当中。
    大团大团的浓雾，让燕容凌看不清楚方向，只能埋首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仿佛看见一座破落的宫殿，前面有颗老树，树下好像有人在写画什么。
    待越走越近，他看那背影十分眼熟，又走近了些，惊悚发现好像背影就是自己。
    只见他一手执笔，一手按压着宣纸，寥寥几笔，就娴熟的勾勒出顾芳华的身影，再画上远山古亭，一人倚在栏杆翘首以盼。
    燕容凌颤抖着伸出手，想触碰一下那人，却没能触碰到他的身体。自己的手，直接从那人身体穿了过来，无法触碰。
    正当燕容凌惊恐之时，眼前这不知真假的画面中，突然出现第三人。
    一名黑衣人从墙角一跃而下，跪在燕容凌面前禀道：“回主子，清芷殿起火，明珠郡主殁。”
    那正画画的人，手一顿，毛笔掉落在宣纸上。一幅本已经快完成的画卷，瞬间报废。
    他急急上前几步，将那黑衣人拉起来，一迭声问道：“不可能！清芷殿为什么会起火？明珠怎么可能会死？”
    黑衣人被揪住，还是面色漠然道：“回主子，是真的。”
    燕容凌听得迷迷糊糊，清芷殿起火，明珠死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怎么可能！
    随后燕容凌又看见，那个酷似自己的人，起身往院落外面冲去。
    待他刚打开门，燕容凌就看见外面的御林军，排成长龙将院子包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