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周将士们，看着顾芳华一身盛装，踩着暗红薄冰的阶梯，一步步登上城楼，那样的背影感动了所有人。

    走在后面的萧遥，看着漫天飞雪中，那身红色背影，那刹那芳华，深深的烙印在萧遥的心里。

    突然有个人高喊：“保卫明珠郡主！”

    “保卫明珠郡主！”

    层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最终汇集成一句响彻云霄的话：“保卫明珠郡主！”

    山海关突然爆发的口号声，让城墙上正厮杀的两方人马，都愣了一下。可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还是奋勇杀敌。

    轮换下来，正靠在墙角休息的钟子斌，也听到了声音。

    他蹭的站起来，有点踉跄来到楼梯口，就看见一身盛装，眉眼含笑的顾芳华款款走上城墙。

    顾芳华看见钟子斌站在那里，依旧身形挺拔，染血的蓝袍，青青的胡茬，反而更显男儿本色，忍不住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明珠，你上来做什么？”

    “我来给我大周将士鼓劲助威啊！我和燕少洵商量过了，以后一人四个时辰，轮换着在城楼上陪大家共生死。”

    钟子斌心里一股暖流，填满了这些天，厮杀得有点荒芜的心。

    共生死？真好！

    钟子斌说不出拒绝的话，眼睛里只看得到顾芳华，豪迈道：“我同娇娇也是如此约定，看来我们能同生共死，也是一场缘分。”

    “嗯，朝廷援军很快就到，我们绝对可以守住山海关！”

    顾芳华灿烂的笑容，让钟子斌和旁边的将领眼前一花。至今仍在厮杀，充斥着喊杀声的城墙上，仿佛开出了春日绚烂的百花。

    “好！我一定会守住！”

    后面看了一会，酸溜溜的燕少洵，忍不住道：“子斌，我也愿意同你们共生死，你也施舍两个眼神给我呗？别当单身狗不存在，小心咬你啊？”

    钟子斌这才看向燕少洵，笑道：“五皇子大义！能同五皇子并肩作战，这份袍泽之情，永生不忘！”

    “好说，好说。娇娇还好吧？怎么没见威远侯？”

    刚才去打听消息的萧遥走过来，沉声道：“我三哥受了重伤，父亲和大哥去看他去了。”

    “是吗？那你也快去看一看。”

    顾芳华听说，那个脾气鲁莽的萧勇受了重伤，忙让萧遥快去看看。

    萧遥却拔出身侧的寒粹刀，摇头道：“如今胡将军和王将军都已经战死，父亲和大哥不在，这城墙上只有子斌最大。我要去替父亲巡视城墙，你们先歇一会。”

    顾芳华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只能道：“小心点。”

    目送萧遥上前来到城墙最边处，加入了战局，顾芳华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看向钟子斌。

    “钟大哥，你身上那么多血，没受伤吧？”

    钟子斌扯扯衣襟，拍拍肩头的雪花，笑道：“我没事，他们那点功夫，怎么伤得了我？”

    燕少洵上前两步，低声问道：“子斌，这站在城墙里边，应该没有危险吧？”

    钟子斌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指了指，山海关上宽一丈半的石道，笑道：“五皇子只要站在里面一些，蒙古的神射手就射不到。”

    “那就好，高秦、高楚，本皇子的安危就交托你们了，快弄张椅子来坐坐。这上面风真大，能打把伞么？威远侯平日坐哪里？”

    燕少洵的贫嘴，被顾芳华一脚踢回肚子里，嘲讽道：“还用不用替五皇子你，准备醉月楼的宴席？还想要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

    说完，顾芳华四周环顾，问道：“长信呢？娇娇还有多久能回来休息，她没受伤吧？”

    “长信负责饭食，娇娇没受伤，好着哩，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要去换她回来。”

    如此说来，钟子斌能休息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顾芳华忙道：“你快去旁边歇歇，小圆子找张凳子来，我们坐坐就是。”

    小满子手脚麻利，很快搬来两张凳子，还弄来一张小桌子。笑道：“郡主放心，奴才已经让丹竹姐姐烧水，很快能有热茶喝。”

    钟子斌看顾芳华仪态优雅的坐下，忍不住笑道：“明珠，如今才知道，何为蓬荜生辉。你来了，这修罗场也似乎不一样了。”

    顾芳华看着不远处，城墙上奋勇杀敌的将士们，收敛了笑意。

    “钟大哥，不是听说你们都改用长兵器，免得那些蒙古、女真人攻上来，怎么还是用刀剑？”

    钟子斌将旁边的烈火伤拿出来来，只见原本寒光闪闪的寒铁枪头上，如今竟然布满小口。

    他无奈道：“营里所有的长枪，长戟都发下去了，如今想找几件完整无伤的兵器，都十分难得。”

    顾芳华看着身侧的钱公公，询问道：“钱公公，要不你带小圆子他们，去帮大家守城？”

    “郡主请速老奴不能遵命，老奴的使命就是保护郡主。能让郡主上来，老奴寸步不会离开郡主。”

    钱公公断然拒绝，能让明珠郡主走上城墙，已经是冒了极大风险。

    钱公公早就想好，山海关有处隐秘之地，万一到了无法挽回之时，就是把郡主打晕带走，也是要的。

    正说话间，得到消息的威远侯匆匆赶过来，对着燕少洵和顾芳华拱拱手。

    焦急道：“不是说让萧遥带你们离开吗？怎么还跑到这里来了？真的是不怕死吗？出了事我怎么交代？”

    “侯爷言重了，既然我们选择站上来，就是抱着同山海关共存亡之心。侯爷不需要向谁交代，真出了事，大家一起过奈何桥，跟鬼交代吗？”

    顾芳华站起来，噼里啪啦一阵说完，转而还是关心问道：“听说萧勇受伤了，严重吗？”

    威远侯眼神一黯，沉声道：“犬子为国捐躯，已经去了。”

    顾芳华和钟子斌，还有燕少洵都安静下来。其他的人死，顾芳华感触并不大，毕竟都是陌生人。

    可萧勇不是陌生人，他前不久还和顾芳华作对过。

    可如今顾芳华惊闻他战死的消息，心里还是很难过。大好男儿，还未成家，就这样为国捐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