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ノ森章太郎现如今已经与当初见面的时候不同了。
    那时候的他面对方别唯唯诺诺，现如今的他面对方别......
    还是唯唯诺诺。
    没办法，虽然在扶桑国内他的地位已经更上一层楼，但面对能在国际上同样出类拔萃的方别，他已经认为自己是个后辈。
    达者为师嘛。
    而且扶桑人骨子里那种崇拜强者的因子是无法消除的。
    特别是他认为是方别成就了他。
    “话说你为嘛来这儿？”方别提出疑问。
    这家伙不老老实实拍他的假面骑士和排球少女，没事儿来威尼斯电影节干嘛？
    “你的请柬也是十万华币买的？”
    之前第一次来威尼斯的时候方别就吐槽过这一点。
    欧洲三大不是公测，但跟收费公测也差不多。
    反正掏钱就能来。
    石ノ森章太郎，哦，也就是原名小野寺章太郎的自来卷中年人自然反驳：“方桑，您也太会开玩笑了，我能来到这里自然是有电影来参选的，那种花钱买请柬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做！”
    主要是价格太贵，他舍不得。
    方别斜睨着他：“不知道你拍的是什么电影？”
    一个拍特摄剧的家伙拍了部电影还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
    这威尼斯电影节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其实只是之前根据方桑您的建议拍摄的《假面骑士少女》的剧场版。”石ノ森章太郎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入围威尼斯电影节。”
    方别：“......”
    就是那个传说中黑深残的“假面骑士amazons少女版”？
    真有你的啊！石ノ森章太郎！
    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冒昧问一句，这部剧的收视率是多少？”
    石ノ森章太郎有些自得：“巅峰百分之五十七，平均百分之四十六。”
    方别：“......”
    艹！（华/扶桑双语）
    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有人看？！
    扶桑的死宅都是变态吗？！
    为什么美少女变成怪物然后厮杀这种剧情你们也喜欢看？！
    其实方别生气并不是因为这个。
    他前世最喜欢的漫画叫做《大剑》，那也是个半人半妖的金发银眼御姐们杀怪兽还有互相厮杀的故事。
    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他之前跟大小姐打赌，说只要这破剧收视率能有百分之二十还是三十，他就倒立果奔！
    幸好，大小姐这次没来......
    一说到这个，石ノ森章太郎可就不困了。
    他拉过旁边那个一身紫色晚礼服的金发姑娘：“还要多谢油咖哩小姐的出色演出，这部剧场版才能达到如此效果。”
    方别眉头一挑。
    金色长发，看上去像是东方人的白皙肌肤，还有很棒的身材。
    外加她的名字“油咖哩”......
    那姑娘鞠了个躬，十分兴奋：“方老师您，您好！我是扶桑的女子偶像组合‘东方’的队长！我的名字是八云紫！今年十七岁！请多多指教！”
    方别：“......”
    老妪何悻悻然做处子态耶？
    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两个字：“你好。”
    八云紫确实是方别十分喜欢的一个角色。
    毕竟他方某人可是“幻想乡乐园计划”的忠实拥护者。
    但三次元和二次元毕竟还是不同的。
    首先这个八云紫并没有穿那一身标志性的装扮，其次她确实看上去更少女，没有那种装嫩的感觉。
    然后就是长相了。
    她确实很漂亮，但跟大小姐那种简直可以介于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的惊艳外表不同，她更像是个三次元的超级大美人。
    三次元，就有了烟火气，没有了方别喜欢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二次元少女的感觉。
    况且这是单女主都市文娱小说，又不是综漫二次元后宫小说。
    “小野寺桑，那不知道您的这部电影具体是什么内容呢？”
    “是这样的方桑。”一说起这个，石ノ森章太郎可就不困啦！
    “我的这部剧场版，讲的是少女在绝望中寻找希望，可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奔向绝望的故事。”
    方别：“......”
    石ノ森章太郎兴致勃勃道：“其实我们扶桑那里最近比较流行魔法少女动画，我觉得那种给小孩子看的东西太肤浅了，但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废萌的动画业界，也是有它值得学习的地方。”
    “我一直在想，赐予魔法少女力量的所谓神明，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而赐给她们力量的呢？”
    “如果神明大人自己能解决的问题，那也不需要魔法少女。”
    “如果神明大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把力量赐给魔法少女难道有什么用处？”
    “后来看到所有的魔法少女动画中都会有一只看上去萌萌的随身召唤兽，一般这种小东西也会承担引导者的责任，然后，我悟了。”
    “神明们只是拿魔法少女当作打发漫长时间的乐子。”
    “但祂们也不是万能的，所以......这些小东西就有了存在的价值，它们是神明用来现场直播看着魔法少女取乐的，而且祂们也会用这些小东西来引导魔法少女走上祂们希望的道路。”
    “我的故事，就是这样一个‘魔法少女们在神明的操纵下互相厮杀，自以为是反抗，最后却发现自己依然逃不出手掌心的故事’。”
    石ノ森章太郎叹道：“其实这也是我看完您的《光的影》之后明白的道理，虽然我这个是魔法少女的故事，但实际上讲的是扶桑的社会制度。”
    “为什么在学校里，低年级的人不能反抗高年级的人呢？”
    “为什么在职场上，后辈绝对不能反抗顶撞上司和前辈呢？哪怕他的能力更强，也不行。”
    “那些看似通过残忍的厮杀出人头地的家伙，他们难道不是财阀手下的一条狗吗？一群狗自以为超脱了命运，可与同类厮杀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争抢一个给‘神明们’当狗的机会。”
    “我想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方别：“那为什么要用美少女？还要让她们变成那种和怪物一样的假面骑士？而且按照你的设定，她们变身假面骑士的过程一定很痛哭吧。每次变身也都会让她们更靠近怪物。”
    “只有美丽的东西，为了活下去努力绽放，然后灰飞烟灭，这才是最深刻的东西。”石ノ森章太郎感叹道：“方桑，身为华国天才的你，一定不懂的吧。”
    方别：“......”
    真有你的啊！石ノ森章太郎！
    “那你干脆再加个设定，说假面骑士少女们斩杀的怪物原本也是假面骑士少女算了，她们每一次变身，其实都是在朝着怪物转变。”
    石ノ森章太郎惊喜道：“方桑！我们果然心有灵犀！这就是我下一部剧集要拍的东西啊！”
    方别：“......”
    艹！
    这家伙，真鬼畜！
    现在是在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现场。
    在颁完奖之后，这些参选的电影就会在这里一一放映。
    旁边的阿历克斯先生倒是挠有兴致地听着他们俩的聊天内容——虽然他们用的是华语交流，但阿历克斯先生现在的华语造诣早已不同于以往。
    老实说，身为一名前文艺工作者、现任资本家，他对这些东西还是挺有兴趣的。
    主要是他能从这些不同的电影里面发现相同的主题通过不同的文化展现出来的不同表达方式。
    比如这个卷发中年阴沉男所说的《假面骑士少女》。
    其实这部电影从他的描述来看，想要表达的内核跟《小丑》差不多。
    都是底层对上层的反抗。
    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不同。
    《小丑》是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而且看上去更像是一出底层坏蛋的反杀以及觉醒。
    说起来，就像是先虐后爽的爽文。
    而《假面骑士少女》，则更内敛。
    它是通过另外的剧情和设定，来隐喻这一点，而且最后也是悲剧收尾。
    也许这就是东方人的内敛？
    可方并不是这样的人啊，他的电影里就几乎没有这样的东西。
    方别电影里展现出的就一句话，“你要搞我，我就撒了你，骨灰也给你扬咯”！
    相对来说，还是方别的电影更容易受大众的喜爱。
    毕竟现实中已经很苦逼了，我花钱进电影院你还要让我更苦逼？
    这种苦逼的电影，还是适合在家里文青病忽然犯了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在电脑上欣赏。
    在电影院内，就是要发泄情绪。
    所以做为一名资本家，他还是更喜欢方别这样的导演。
    更何况方别带来的不只是电影而已......
    很快，台子上面的颁奖嘉宾开始十分严肃的宣传各种奖项，台下的观众席上也是一片沉默。
    这就是欧洲三大跟奥斯卡的不同，那里更像是一场秀，这里则更像是学术交流。
    不过要问方别喜欢看哪个，那还是奥斯卡。
    毕竟局外人还是更喜欢娱乐。
    很快，前面的各种奖项都结束了。
    轮到最佳男主角的颁奖了。
    方别这边倒是无所谓，《小丑》剧组中方别手下的那群人都没来，而迪士尼的人都知道集团全力运作的是最近长片电影金狮奖。
    按照威尼斯的习惯，同一届颁奖典礼上，金狮奖跟影帝是不会颁发给同一部电影的。
    （方别前世的《小丑》就是这样，最后拿到金狮奖的是电影，凤凰叔并没拿到这次的影帝，虽然在方别看来，这部电影的剧情只能给四分，而凤凰叔的演技可以给八分以上，说是他一个人撑起了这部电影也不为过。
    当然，这只是方别的个人看法。）
    于是当台上那个西装革履一脸严肃的老头开始说最佳男主角获奖人的时候，方别等人都没在意。
    哪怕亚瑟·弗莱克也在提名之内，也没人在意。
    就是亚瑟自己都觉得无所谓。
    毕竟他已经收获了太多太多，就连抑郁症都快治好了，所以这些都无所谓。
    其实大部分的抑郁，都只是因为没钱还有做着不喜欢的事情而已。
    而他现在片酬还可以，最起码一部戏的片酬就可以赚到他过去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而且拍电影还是他喜欢的事情。
    老实说，现在的他已经无欲无求了。
    所以哪怕已经有人因为他当过方别电影的主演而找上他，也都被他拒绝了。
    现在他不缺钱，活着就只有精神上的满足了。
    而这需要他满意的剧本才行。
    他是幸福的。
    旁边石ノ森章太郎跟方别正在闲聊。
    八云紫已经拿下了威尼斯影后的桂冠，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成了。
    其实他也知道他的那部剧场版在这边没什么名气，而现在名气已经有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方桑，您之后要不要来扶桑散散心？我感觉咱们有很多可以聊的事情。”
    他已经把方别引为知己，因为就是方别的启发，才让他完成了特摄剧导演跟漫画家到电影导演的转变。
    而且也是方别让他明白了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改变扶桑这个病态的社会！
    也许扶桑的这些文化人都有这种中二情怀吧......
    方别记得前世的那个岛国，不少知名作家最后的结局都是自杀身亡，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所以都陷入了绝望......
    真的让他难以理解。
    正聊着的时候，台上的老头开始宣布最佳男主角的人选了。
    “获得最佳男主角的是......”那人抬头看了方别这边一眼，“亚瑟·弗莱克！《小丑》！恭喜！”
    亚瑟懵了。
    阿历克斯也懵了。
    方别没懵。
    因为他听不懂意大利语。
    亚瑟看着方别。
    阿历克斯也看着方别。
    方别挑了挑眉：“怎么了？”
    阿历克斯叹了口气：“方，亚瑟拿到影帝了。”
    他拍了拍方别的肩膀：“抱歉，是我们这边的问题。”
    特奶奶个腿！这帮威尼斯的老顽固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方别倒是无所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他推了不知所措的亚瑟一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去吧亚瑟，这是属于你的荣耀时刻。”
    看着他的笑容，亚瑟感觉自己就好像沐浴在圣光之下。
    这个世界也许没有神，但方......他就是拯救了自己的“上帝”啊！
    “嗯！”
    他起身快步上台，同时抹掉了眼眶中的泪水。
    接过奖杯之后，他开始发表感言：
    “我......”
    他吸了吸鼻子，尴尬笑笑。
    下面掌声响起。
    亚瑟咳嗽两声，哽咽道：“老实说，我真的没想过能得这个奖。我原本只是一个被认定精神不正常的家伙。而我这三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倒霉的那个，别人都叫我‘不幸的亚瑟’。
    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我的养父母对我不好，我没有朋友，我的同事也都不喜欢我，我哪怕是在马戏团扮演小丑都没法逗人发笑......”
    他尴尬笑笑，然后举了举手中的奖杯：“但我也是幸运的，因为我遇到了方，是他拯救了我。”
    “我不信上帝，因为上帝早已抛弃了我。但我也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神的，因为他让方和吴来到了我的面前。”
    “方，谢谢你，这个奖杯是你的，没有你和吴，我什么也不是。谢谢。”
    所有人都看着方别的方向鼓掌。
    甚至还有不少感性的女性眼眶湿润。
    虽然八成是表演给摄影机看的。
    方别也在鼓掌，同时他的内心给凯子哥点了个赞。
    要不是凯子哥发现了这家伙，怕是现在世界上真要多出一个小丑了。
    不过他的下场，百分之百是被洛圣都警方当场击毙......
    等下来之后，亚瑟内疚道：“方，抱歉......”
    他知道，如果自己拿了影帝，那么《小丑》必然不可能拿到金狮奖了。
    这是威尼斯的潜规则。
    方别耸耸肩：“无所谓，我也不在意这种事情。”
    方别对《小丑》的剧本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
    这部电影说是“龙傲天小白爽文”也完全没问题！
    当年萧炎被当成废柴任人嘲讽，然后喊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此走上逆天之路，然后成了炎帝。
    现在电影里亚瑟·弗莱克从小被欺压，然后渐渐爆发干掉了欺负他的华尔街精英，干掉了栽赃他的同事，干掉了看不起他的脱口秀主持人，然后成了蝙蝠侠的一生之敌小丑。
    这有什么问题？
    但一分钟后，方别真的愣住了。
    这次他还是没听懂主持人说了什么，但他听到了那个词，“joker”！
    金狮奖得主，居然真的是《小丑》？
    在阿历克斯还有其他嘉宾不解的眼神中，他走上了舞台。
    那个颁奖嘉宾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方，金狮奖你实至名归。我们威尼斯是最锐意进取的电影节，这次打破潜规则也是应该的事情，或者说，真的没人比《小丑》表现的更好了。”
    方别还是没听懂他的意大利语，只好笑着回了俩字儿：“3q”
    之后，该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他挠了挠头。
    这个他是真的没准备。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前世lpl职业选手阿水的那张经典图片。
    还有那张图片下面的土味英语。
    于是，他开口了：
    “all of the world will witness，i be the only one.”
    全世界都将见证，我是天选，也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