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起来京城是必须要去一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都是钱逼的。为了这八十万两银子,李枭决定好好的忽悠一下这位崇祯皇帝朱由检。
不过在去京城之前,还得有些事情要处理才行。
“参见总兵大人!”德川胜赖见到李枭之后,学着大明人的样子躬身施礼。
对于这支倭兵,李枭还是非常欣赏的。到了山东之后,没有一起袭扰老百姓的事情。反而积极的跟老百姓做生意,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家伙都来自大阪。
“当初答应德川将军,你们出兵的费用就从陈海龙的家产里面出。现在,他的家产归你们了。你们可以带着他的家产回国!”看到陈海龙高达十几万两银子的家产,李枭有些肉疼。
可没办法!信用这东西比较重要,尽管对面的家伙是倭兵。可毕竟李枭已经答应了德川家康,这一次让他们占些便宜,下一次有事情要他们出兵,应该也不困难。
“多谢总兵大人!不过,胜赖还是想请求总兵大人,能不能把银子换成等量的军火。我们只拿这次出兵的费用回来就好!”
“哦!”李枭看着德川胜赖,现在他都后悔死卖给史可法那么多军火。现在倭国人又来,史可法好歹算是大明人,这倭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看到李枭的表情,德川胜赖眼珠转了转。“总兵大人,我们只想买火枪和手榴弹。”
“噢!”听了德川胜赖的话,李枭的脸色好了点儿。
火枪和手榴弹这东西,在李枭的军队里面绝对属于近战武器。即便是在蓬莱港那么惨烈的战斗中,枪械发挥的作用也极其有限。
事后打扫战场,受枪伤死的人双方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人。更多的人是被炮弹破片杀伤,这和战斗的双方都动用的大量火炮有关系。李枭这边的伤亡,大多数其实是迫击炮造成的。
那东西是曲射火力,破片还多。如果不是李枭准备了好多钢盔,伤亡还得大。被弹片击中身体,跟击中脑袋,两者的死亡率不可同日而语。
还算是德川胜赖有自知之明,没有张嘴要买迫击炮。
德川胜赖有他的打算,迫击炮这东西虽然好。可炮弹这东西倭国造不出来,只能从李枭手里买。
而且炮弹这东西贼贵贼贵的,哪个炮手不得拿银子喂饱了,才能把炮打的准。
如今的倭国,大家都没有李枭这种威力强大的大炮。最多也就是佛郎机人的大炮,而且数量还不多。火枪这东西,算是性价比最好的东西。
李枭的火枪,结构结实装药量足。远距离杀伤威力大,只有枪药需要向李枭购买。剩下的枪弹可以自己制造,使用费用成倍减少。而且也可以装备更多的人,在和李枭作战的时候,排枪的威力给了倭国人深刻印象。
至于手榴弹这东西,那更是喜闻乐见。结构简单,使用简单,爆炸威力强劲。实在是单兵武器的王者,无奈倭国仿制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既然只要火枪,我答应给你们。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凑不齐那么多。”李枭记得,他和史可法还有军火订购合同。人家连定金都付了,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现在钱花了,想撕毁合同太伤人品。
“总兵大人不必担心,您可以延迟一些付货。”听到李枭吐了口,德川胜赖大为兴奋。有了这一批军火,他们对毛利家就会重新占据优势。
“那就没问题,你们这次出兵的军费清理个数给孙老,他会给你们结清。剩下的部分,会拿枪支和弹药顶上。具体的数目,你们去和孙老算清楚。”算账这种事情,李枭觉得还是让孙承宗这个老狐狸来做。
想要在这老狐狸身上拔毛,那是相当困难。自己在这方面,比起孙承宗要差远了。
“多谢总兵大人!”德川胜赖深施一礼走了。
杀了这么街头混混,济南城的治安空前好转。李枭没工夫去看趵突泉,也没时间去逛一下大明湖。尽管李枭很想看看,大明湖畔到底有没有夏雨荷。
有骑一师和第一师守着,李枭不怕济南出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赶紧去京城,都他娘的快揭不开锅了。
现在李枭是巡抚,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进京。老陈福在京城里面运作了一下,一道让李枭进京述职的旨意就到了济南。
带着特务营,清一水的骑兵。李枭急吼吼的奔向京城,要钱不积极脑瓜有问题。
带人来到了通州,先期回来的老陈福和五爷迎出来老远。
“听说京城现在很乱?”李枭进入便宜房总部大厅,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
“是有些乱,魏忠贤被贬去凤阳路上的时候上吊自杀了。现在阉党人人自危,南边来了个叫钱谦益的,上蹿下跳的十分活跃。不过很奇怪,他并没有担任首辅。而是举荐了礼部尚书李大人,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李大人上任仅一个月,就请辞高老还乡。现在的首辅是文渊阁大学时,来宗道,来大人。朝廷里面的官员,也是走马灯似的调动。一天也没个准谱!”
“哦,这样……!”李枭想过京城会乱,却没想到会这么乱。首辅李国干了一个月就不干了,显然这个皇帝不是那么好侍候。
“客氏被抓了起来,供出许多事情。听说魏忠贤府里面养了几个孕妇,准备送进宫里面当成是先帝种的。结果还没开始实施,先帝就驾崩了。
后来听说客氏被关进了养蜂夹道,后来就死了。她死了之后,她儿子也被斩首了。”
李枭点了点头没说话,客氏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崔呈秀怎么样了?”李枭记得,好像是最先遭到攻击的就是这家伙。
“好像是有人保他,弹劾他的人很多,但万岁一直没下旨抓。只不过让锦衣卫看着,不让他出门。
噢!对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也被抓了,现在关在诏狱里面。许显纯,崔应元这些人也都被抓了。孙元鹤跑了,下落不明!”
“哦,崔呈秀居然还没被抓起来。”李枭愣了一下,看起来这家伙不简单。高智商的人,总能知道怎么在风浪中活下来。
李枭却不知道,就在此时。崔呈秀正在跟钱谦益做最后的撕逼!
“钱大人!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难道说万岁真的就这么想要我的命?我都说了,杨链、左光斗的死和我没关系。”
“崔大人,不是万岁想要你的命。而是天下人想要你的命!杨链、左光斗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即便是我钱某人信了你,试问天下人会不会信你?”
钱谦益也是无奈,他并不想让崔呈秀死。这个家伙绝顶聪明,而且是一个能干事的人。东林党那些人,平时瞎嚷嚷或许可以,但处理朝廷政务就是抓瞎。
党争要搞,可活也要有人干。在钱谦益的眼里,崔呈秀就是那个干活的。
可没办法,崔呈秀的屁股实在不干净。这些年跟着魏忠贤做尽了坏事,江南那些名仕听到崔呈秀的名字,就想把他扒皮抽筋。
这些天钱谦益磨破了嘴皮子,想要把崔呈秀保下来。可惜,这仇结的太深了。
靠嘴皮子就想化解,谈何容易。
单单是几个所谓名仕,钱谦益也不会买账。毕竟现在老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给你面子是人情,不给你面子是本分。
可当几位背后的大金主出面说话的时候,钱谦益就坐不住了。毕竟,有了这些大金主的支持,他才能拿出钱来支持朱由检上位。现在刚刚登基,就想卸磨杀驴?
这些大金主个个都是家资巨富,谁家没养着一些江湖豪客类的人物。真要是惹恼了他们,说不定哪天半夜就被人给黑了。
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钱谦益这才来到崔呈秀的家里。他不是来劝崔大人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而是来劝崔呈秀自杀。
这家伙知道太多朱由检夺位的事情,如果真要是被人带走,这家伙走了极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可怎么得了!
“我就是想活命而已!就这么难?”崔呈秀苦着一张脸,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走之后,你的家人我会尽力保全。绝对不会让他们受折辱,我以我钱谦益的性命作保。若是我钱谦益有违誓言,愿受天雷轰顶。死后堕入畜道,永世不得轮回。”钱谦益逼得没办法,只能是指天发誓。
崔呈秀痛苦的闭上眼睛,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崔兵部!钱某的话已经说完,个中利弊你自己考虑。”
钱谦益什么时候走的,崔呈秀不知道。他只是痴呆一样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窗里面太阳,从东走到西,天光逐渐的暗淡。
脑子里一片空白,崔呈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好像又没想。反正脑子空空的,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老爷!老爷!”管家崔福乍着胆子走进来,老爷已经这样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从那位钱大人走了之后就是这副模样,现在是多事之秋,可别得了病才好。全家人都指望,这位大人施展手段,带领崔家渡过这最难熬的难关。
“噢!崔福,什么时辰了?”崔呈秀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非常难听。
“还差一刻酉时!”
“今天晚饭做得丰盛一些,把夫人和那几个都叫上。孩子们也叫上,老爷我有话说。”
“诺!”
崔福听了崔呈秀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本能的觉得,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赶忙退出去,张罗几桌上好的饭菜。叫上夫人和几位姨娘,连带府里的小姐公子们也叫上。
崔呈秀的老婆多,孩子自然也多。在京里全都召集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人。颇大的饭厅里面摆了三桌,所有人都神情紧张,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叫全家人在一起吃饭。
所有人都到齐了,崔呈秀才姗姗来迟。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崔呈秀的身后跟着一长串儿足足有好几十个丫鬟仆役。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看那些华贵的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凡品。难道说,今天晚上就要分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崔呈秀也不说话,走进来之后。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摸着酒杯一墩,旁边的小妾赶忙给他倒了一杯酒。
“愁起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崔呈秀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锦盒。拿出里面装着的一盏玉如意,这玉如意的先帝御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质白中带着青,温润如处子之胸。
“啪!”玉如意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惊着了,故意损坏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
“凄凉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崔呈秀又拿起了一个唐代的琉璃盏,这是他生日时,魏忠贤送的生日礼物。喜欢古玩的崔呈秀,看到之后爱不释手。
“啪!”琉璃盏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三更,飘零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又在锦盒里面拿起一副字帖,旁边的崔夫人看到上面的瘦金体,一下子就呆住。这可是宋徽宗的真迹,平日里老爷视若珍宝。
接着蜡烛上的烛火,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崔呈秀点燃了字帖。
“爹!不能啊!”崔苏刚要上前去抢,被崔呈秀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吓得崔苏赶忙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动!
“四更,无望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这一次,拿出来的是唐宋八大家米芾的真迹。没人敢拦,大家只看着珍贵的字帖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五更,荒凉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五更已到,曲终,断魂。”
崔呈秀一边唱,一边喝,一边喝,一边砸。
满地的纸灰和各种珍玩的碎片,全家人没一个敢上前。夫人哭着晕了过去,老爷这是疯了。
或许疯了,或许没疯。对于崔呈秀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吃完了,喝完了,也砸完了。崔呈秀踉踉跄跄的回到了书房里面,吩咐人不准进来。
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上,脑袋伸进去,双脚猛的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