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身在官场,无法避免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无论是你请人办事儿,还是别人请你办事儿。这场面上的宴请是绝对少不了的,李枭到了京城之后就没断过酒宴。作为在京城可以横着走的人物,是人不是人的都想巴结一下。
先是许显纯之类的锦衣卫朋友请他吃饭,这个面子得给,便宜坊的生意还需要他们照顾。毕竟这些家伙在京城属于绝对的地头蛇,谁吃撑了才会去找锦衣卫的麻烦。
然后就是京城的各路牛鬼蛇神,好多时候明明是李枭求他们办事儿,结果这些家伙却主动请李枭。九千岁都看中的人物,你敢得罪?
李枭发现,自己在京城似乎没什么事情办不成。大黄牙那种蠢货数量实在有限,能在京城混得开的人物,无一不是心眼儿比眼睛毛都多的家伙。
再也没人去找便宜坊的麻烦,也不知道那些江南的米商糖商经历了怎样的损手烂脚。以李枭如日中天的威势,居然得以幸免于难。看起来,东林党明面上被打倒,实际上却是树大根深。在朝廷里的势力,不可能被魏忠贤一网打尽。
这些米商很有默契的放弃了京城市场,反正大明人口多了去了。也不能都窝在京城这地方!
独占了京城的大米生意,李枭才算是知道了为毛朝廷要开漕运。粮食是真不够吃,自己囤积的北地和倭国大米,最多能顶到六月份。剩下的,可就要看江南的米了。
米商们撤出了京城市场,这他娘的是一个陷阱。他们早就算准了,李枭不可能有那么多粮食供给。谁能想到,天启六年的大明首都人口已经突破了两百万人。这还不断周边的府县的人口,每天吃掉的粮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尽管艾虎生准备了一年多,但还是对大米消耗的速度估计不足。
“看起来江南的米商们这是在将咱们的军,如果到了六月没粮食卖,京城出现了粮荒。满京城的勋贵都不会放过咱们,今上虽然不大管事儿,但民以食为天,这种事情他是一定会管的。”匆匆从辽东朝鲜赶回来的艾虎生,很是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想看老子的笑话,呵呵!”李枭神秘的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艾虎生撇撇嘴,不知道这位老大葫芦里面到底卖得什么药。既然他说没事,那估计就是没事。
今天推掉了所有宴请,李枭实在是不耐烦整天说那些场面话。吃饭好像是在演戏,对面的人脸上堆满了笑。可李枭却知道,人人心里都藏了一把刀。
东林党认定李枭是魏忠贤的人,对李枭抱着刻骨的仇恨。这一次又得罪了东林党背后的大金主,东林党对李枭的仇恨,更是火上浇油。
如果有机会干掉李枭,这些人一定会像豺狗一样冲上来。向自己尸体吐唾沫的人里面,一定不会缺少眼前这些笑脸相迎的家伙。
今天谢有财带着李枭和艾虎生,没有带随从只带了烧鸡和李虎,来到了京郊白云山庄休憩。
谢有财不愧是京城里面混过的,进了山湿润的空气就润得肺子非常舒服。身子在温泉池子里面一泡,一身的疲惫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最妙的就是,这里还算不上顶级的场子。在这里洗澡的,大多只是一些商贾和低阶官吏。手里有些糟钱,却又不认得李枭。
这是李枭最满意的一点,既然看不到熟人,脸上也就不用带着虚伪的笑。这些天李枭觉得,笑容已经长在脸上。肌肉都僵硬了,李枭很怕形成肌肉记忆。今后即便是在生气也是一副笑脸,本来名声就不咋地,再多个笑面虎的绰号……。
都是刚刚洗过温泉的人,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或坐或躺的在矮榻上,身边有标志的侍女捏腰捶腿。李枭和艾虎生,如今就躺在两张相邻的矮榻上说着话。
李虎正在接受一个丰满美婢的服务,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声,看起来揉捏得相当到位。烧鸡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刚刚换袍子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也不脱衣服,一个人干站在一边。后来,干脆就不见了人影。
“听说您答应下来,可以在便宜坊兑换银钱?”艾虎生翻了个身坐起来,让婢女帮着他揉捏肩膀。
“是啊!你提的钱庄太过招摇,九千岁虽然不明白。可田吉,崔呈秀那些人一定会最先反应过来咱们想干嘛。暂时还是不能搞下去,不过便宜坊可以兑换银钱,这就不一样了。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业务需要。
今后便宜坊开到天津卫,开到山东,或者开到山西去。就可以开展汇兑业务,我都想好了。可以在便宜坊买银票,凭借便宜坊的银票,就可以在任何地方购买便宜坊的商品。在一定限额内,还可以兑换成现银。
这样大笔的钱都到了咱们账上,咱们可以用这些钱干好多事情。而且,这些钱有大头也会消费在咱们便宜坊。里里外外,咱们都是有赚头的。如今要过的第一道关卡,就是让便宜坊如何在京城立足。”
“还有这操作?”艾虎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枭已经想到了这么远。便宜坊发行银票,不但可以把钱留在便宜坊。而且只要控制了提现的额度,就可以让大部分的钱都留在便宜坊消费。
都知道自己这位老大打仗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做生意也这样的精明。如果他一心一意做生意,那还有商贾的活路么?
此时此刻,艾虎生会李枭的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只是小意思,今后还会有好多业务可以开展。到时候我再跟你说,现在做好眼下的事情就行了。”李枭也坐起来,示意婢女揉捏一下肩膀。
“呵呵!在京城,现在没人找便宜坊的麻烦。除非他不要命了,就算您不出手。那些股东们也会把那人撕成碎片!”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都有股份。当初入股的时候,李枭就定下了死规矩。他们每人最入股金额,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这样一来,足以保证股份散发得足够的多,也足够的分散。即便这些人联合起来,加上魏忠贤。所占的份子也不过就是两成而已,和皇帝占的份子一般多。六成的股份,还是在李枭手里掐着。
当然,这种事情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反正入股的官员那么多,每月按时间领银子就好。九千岁都没说啥,你操的哪门子心。
“户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艾虎生很关心那三十万两银子,辽军能不能乖乖听话,靠得可全都是这笔银子。手里没钱,说话是真他娘的不硬气。
“已经差不多了,刚刚派谢有财去提银子。”李枭慵懒的说了一句。
“噢!”艾虎生点了点头,刚才纳闷儿,谢有财是有多大的胆子。把自己和李枭扔在这,自己跑了。原来是李枭吩咐的差事,本来还准备回去之后教训一下,现在看起来没这必要。
“当啷!”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间李虎那边响起茶杯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李虎大嗓门的叫骂声:“他奶奶的,侍候老子好好的,又不是不给钱。为啥要换人,老子不换。”
“这位小爷,欢奴是白云山庄的奴婢。让她侍候谁是我们山庄的事情,今天翟少爷要宴客,指明了欢奴来陪。我劝您还是换个人侍候比较好,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一个穿着黑衣,面目凶恶,脸上的络腮胡子有如钢针一样的家伙,对着李虎大声吼。
李虎的声音大,人家的声音更大。在气势上李虎已经被压了下去,四周休息的人都坐起来,看向这边。有几个家伙,已经在交头接耳的说话。听的人不住点头,讲的人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是不是还瞄上那个黑衣大汉一眼。
“操!小爷就不换,你咬了小爷的屌去?”李虎也犯了倔脾气,站起来仰头看着身材粗壮的大汉,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原来是争个侍候的丫头,李枭不想过去管。可看到李虎要吃亏,当大哥的总不能在一边看着。无奈的站起身走了过去,对着黑衣大汉拱手道:“我兄弟先来的,那位翟公子既然要宴客,也得有先来后到。那个叫什么欢奴的,怎么说也应该是侍候完我们,再去侍候别的客人。”
李枭当然不会和稀泥,虽然心里不愿意为这破事儿出头。但弟弟必须得帮,哪怕回家打折他的腿,现在也不能让兄弟吃亏。
“你是什么人?”黑衣汉子看到李枭气度不凡,还留着一脑袋短发。联想到京城最近流传的一个消息,警惕的看着李枭。通州税吏姜老八,就是得罪了留短头发的辽东兵,才被人干掉。
现在这年月留短头发的并不多,难道说这小子就是辽东兵?
身子刚刚习惯性的弓了一下,又想起自家主人的威势,立刻又挺直了胸膛。
“我姓李,辽东来的。这是我弟弟,不知道这位兄弟可愿意行个方便。”
果然是辽东来的,黑衣汉子有些踌躇。可偏偏又收了翟少爷的银子,到嘴的肥肉要吐出来,这实在是有些难受。
“好,先来后到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这您兄弟摔坏我们的茶杯,这总是要说道说道吧。”黑衣汉子也是街头混混出身,脑子非常灵。看到对面的人得罪不起,赶忙找出一个说得出,占道理的理由。
“茶杯?我们陪了就是!”李枭看看地上的茶杯,完全没拿这事情当回事儿。又不是贡品瓷器,打碎了一个茶杯而已,能有几个钱。
“好,有您这句话就成。这茶杯乃是景德镇产的一等瓷器,虽说不及大内的瓷器。但在这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样吧,看你年纪小也是无心之过,就赔一千两银子吧。”看到李枭无所谓的态度,黑衣大汉立刻狮子大开口。反正这瓷器自己说多钱买的,那就是多钱买的。最妙的就是,这事情他们占着道理。官司打到哪里,他们都不怕。
这时候不好好的讹你们一笔,那啥时候讹。
“一千两!你们干嘛不去抢。”李虎一听就炸了,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指着黑衣大汉的鼻子就吼。
“一千两?”李枭觉得自己听错了,就是金茶杯也没这个价。
“对,就是一千两。您看这茶杯薄如蝉翼,釉色如雪。碰一下,似有金石之音。满京城,能找到这么好的茶杯不容易。”黑衣大汉面有得色。反正今天就是讹上你们了,这茶杯就是一坨狗屎,大汉也准备把它说成是香的!
李枭看了看脚下破碎的茶杯,怎么也联想不到薄如蝉翼,釉色如雪这样的话。至于有没有金石之音,刚刚摔的时候好像是有,记不清了。
“算了,给你十两银子,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李枭也不愿意找事儿,过会儿还想再泡一下。
“呵呵!小哥儿,这事情可不是十两银子可以糊弄过去的。说了,一千两银子多一个大子儿我们都不要。可话说回来,少一个大子儿也不行。”大汉冷笑一声。
“我要是不给呢?”李枭一愣,冷冷的问道。
“那你今天就不要想着离开,什么时候钱拿来了,什么时候放你们走!来人!”大汉大喝一声,远处立刻跑过来十几个彪形大汉。
人影一闪,烧鸡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护在李枭身前。
“烧鸡,不要动手。”李枭吼了一嗓子,烧鸡这家伙出手就是杀招儿。眼前这几个人虽然可恶,但却没有必死的罪过。
烧鸡身子硬生生停住,手里握着匕首把,眼睛死死盯着黑衣大汉。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明白,出手之后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这个黑衣大汉。
看了看黑衣大汉,李枭笑了。
“这位兄弟,我出来身上不可能带一千两银子。这样吧,我派人回去取怎样?”李枭笑着,手指了一下艾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