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反了!反了!这群丘八这是要造反了,来人!胆敢冲进本兵部书房的,格杀勿论!”马士英立刻就咆哮起来,一群炮灰没了武器居然还敢扎刺,剁你没商量。杀几个带头的,后面的自然就会偃旗息鼓。
“对!胆敢闹事的人,格杀勿论。”阮大铖也跟着喊。
“诺!”侍卫抽出刀子就冲了出去,虽然枪支都被收缴了,但身为兵部尚书,侍卫们的刀剑没有被收走。当官儿的应该有官体,这一点负责纳降的张煌言看得非常重。
很快门外就有惨叫声传出来,外面的喧哗声停滞了片刻。不过很快,更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军卒们出离的愤怒了,拿老子当炮灰也就算了。拼死拼活的打仗,不就是为了钱?现在仗打完了不让抢劫,看这意思似乎是想赖账。
别人的账可以赖,因为他们手里没家伙。当兵的仗也敢欠,这就是作死的节奏了。当兵的玩儿就是条命,杀了几个冲在前头的,后面的兄弟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操起家伙就往上冲!
附近有啥抓啥,反正抓到手里就是兵器。远的就抓石头,砖头,甩开膀子就往对面那些人脑袋上扔。
马士英的侍卫虽然精锐,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前面有些人不想冲,可被后面的人拥着就往前面撞。马士英的侍卫们砍倒了一个,可刀子还没抽出来,就被一群人给撞倒。
无数大脚板不分头脸的使劲儿踩,这时候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他娘的白扯。大门一瞬间失守,侍卫长看着汹涌的人流,咬咬牙掏出一颗藏起来的手榴弹,拉开弦就往人群里面扔。
“张先生!马士英的营里面吵吵嚷嚷的,刚刚又传出爆炸声。”仗打完了,也算是消停了。张煌言在侍女的服侍下正在洗脚,忽然间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哦,他们的武器和弹药不是都收缴了么?怎么会有爆炸声?”张煌言忽然间睁开眼睛,眸子里面闪着光。
“呃……属下不知,不过听声音像是手榴弹。估计是咱们收缴的时候藏了私!”
“多好的借口,找都找不到。传令给敖爷和曹文昭,马士英部哗变。而且私藏军械,今天晚上的行动提前。”张煌言心里乐开了花,降军哗变,多好的借口啊……!
本来今天晚上,张煌言就拿着孙承宗的手书,调动敖沧海和曹文昭干掉马士英所部。现在借口都不用找了,人家自己给送上门儿来。
张煌言知道,这种卸磨杀驴的时候李枭不怎么愿意干。不过政治这东西,一向讲究斩草除根。马士英作为一股政治势力,军队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想要彻底的消灭这股政治势力,就要首先消灭他们的军队。既然李枭手上不愿意沾血,那就只好他张煌言代劳。
敖沧海打金陵憋了一肚子火,本想着第一个冲进金陵城露露脸,结果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弄开城门。一师这一次,脸没露出来,反而把屁股露出来了。
曹文昭是在扬州憋了一肚子的火,扬州那鬼地方。让他们三师损失了大半个团,让一师和二师的兄弟瞧不起,估计在关中抖威风的祖大寿也在偷着乐。作为师长,曹文昭憋了一肚子气。
现在撒气的对象来了,这二位的火都跟南京禁军有关。拿他们的老大撒气,二位大爷感觉非常合适。
张煌言刚刚发出灯火讯号不过五分钟,冰雹一样的迫击炮弹就砸到了马士英所部的脑袋上。一看就知道,这二位早就拉着架子就等着张煌言的信号。
闹哄哄的军营,一下子就被炮火和硝烟遮盖住了。
张煌言侧耳听着,开始炮声还能听出个数。后来就是闹哄哄的一片,也听不出个数来。侍女帮着擦了擦脚,张煌言好整以暇的走出了军帐。
远处的军营火光冲天,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俩家伙一定是用了燃烧弹,整座军营燃烧得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张煌言觉得,待在那做军营里面的人,即便不被炸死烧死,也会被活活烤死。
熊熊火光之下,偶尔有人跑出来。可那些跑出来的人,也就跑上二三十米,然后就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颗子弹撂倒。不过那些身上带着火的家伙,就不会有人过多关照。黑暗中的枪手们,看着他们惨嚎着被烧倒在地上,继续熊熊燃烧。
李枭刚刚走出大明宫,就被铺天盖地的炮火吓住了。
他太了解张煌言那老狐狸,马士英所部这几万人,这老狐狸肯定不放心。事实上,能让他放心的估计也只有死人。今天晚上急吼吼的出城,就是害怕张煌言对马士英下手。
炮声印证了李枭的判断,张煌言还是下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儿,这么猛烈的炮火,估计马士英和他的手下很难有人活下来。
这可是两万多人,不是两万多头猪。
站在城楼上,看到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李枭知道一切都晚了。
看得出来二位爷在发泄怒火,炮击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整个军营连一堵完整点儿的墙壁都欠奉,残垣断壁燃烧的木头和人,焦炭一样的尸体。还有散落各处的人体零件!
一师和三师的人好像猎犬一样,搜寻着还能喘气儿的家伙。很可惜,一直搜索到鸡叫,也没能找出一个活人。别说活人,连囫囵尸体都没找到几具。
不得不说马士英和阮大铖比较幸运,估计炮击的时候这二位兄弟躲在桌子下面。当房子被炸塌的时候,这二位一丁点儿伤都没受。不过桌子毕竟还是桌子,当整堵墙都倒下来的时候,桌子也就被压塌了。桌子下面的二位大人,自然也被活活压死。
相对于外面那些尸首都不全的尸体,二位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天亮了,战报统计也出来了。一个活人没有,全都被干掉。就杀人灭口来说,也算是相当有效率。
看着抬过来的马士英和阮大铖尸体,李枭脸阴的能滴出水来。
“谁让你这么干的,杀降不详!”
这事情别着我,孙老头儿的手书在这里,你自己看。老夫不过是奉命办事儿而已!
看到李枭阴郁的脸,张煌言毫不犹豫的就把孙承宗给卖了。主意都是这老王八蛋的,不卖你卖谁?您老人家,脑袋大戴这么一顶帽子应该没问题。
李枭阴沉着脸接过孙承宗的手书,书信是孙承宗亲笔信,看上面的语气是给李枭的。话说得很明确,马士英这种人不能放过,知道李枭不肯下手,所以他才让张煌言动的手。一切有他担着,跟张煌言和敖沧海、曹文昭没半点儿关系。完全是一派大包大揽的态度!
看了孙承宗的信,李枭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就算是想算账,也得回到京城再找老家伙算账。
“金陵的事情完了,大帅您也要赶快回京,好多事情都等着大帅回京处置。”张煌言拱着手,态度却很坚决。那就是不让李枭在金陵多待!
待在金陵也的确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江南的事情……!”
“江南的事情有杨嗣昌,算算日子这三两天也就到了。孙先生的意思,敖爷带着一师陪着您回京。二师和三师继续占据江南,这些天满爷虽然是跑马圈地,可毕竟咱们的势力没有驻扎在那里。
这些守备师,就是为了弹压江南地面的。咱们在山东分配土地的政策,肯定要在江南施行的。这些事情都让杨嗣昌去做,老夫跟着你回京享福去喽。”
“好吧!”李枭正想去找孙承宗,尊敬老家伙不假。可越过自己直接指挥军队,这毛病不能惯。
回头看了一眼残破的金陵城,这一仗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江南的事情,还是让杨嗣昌来办好了。自己就算再厉害,也始终是一个人。这样庞大的国家,需要数量惊人的官吏来帮着治理才行。
“枭哥儿,金陵都打下来了。你咋还不开心?”敖沧海躺在马车里面,甩手就把酒囊递给了李枭。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不用整天这样喝个烂醉吧。”李枭接过敖沧海的酒囊,狠狠喝了一大口。这是江南一种叫做竹叶青的酒,酒水是绿色的。喝起来略微有些酸涩,味道有一点点葡萄酒的味道,而且度数不高。被敖仓海叱责为女人喝的酒,可在没人的时候,敖沧海的酒囊里面就是这种酒。
“醉就醉了,老子又不出去杀人放火。你怕个啥?
金陵城完蛋了,这天下打了这么多年,也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俺老敖不过就是个捕快,跟着你才有了今天。知足了!
我寻思着回到京城,我就把一师交出去。让虎子带也好,让聂大虎带也行。反正都是你说了算,老子打算去长兴岛。
打打杀杀的半辈子了,快活日子没过几天。二丫给生了个女娃子,俺合计着这几年好好鼓捣鼓捣,弄个傻小子出来。将来到了地底下,见到祖宗也好有个交代。
倒是你,怎么着?如果你想当皇帝,老子就不回去了,一师待在京城。谁敢反对你当皇帝,老子点了他天灯。”
“我……!”李枭放下酒囊,就看到敖沧海贼兮兮的眼睛。
完蛋了!这世界上没好人了!敖沧海这样的王八蛋都开始耍心眼儿了!
“你想让我当皇帝?”李枭看了敖沧海一眼。他们这些老兄弟,自然是想着让李枭当皇帝。到时候身价水涨船高,他们这辈子的富贵算是有了着落。
一个收混混保护费的捕快,你不能要求他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情操。
“说想其实是真想!不但是我,咱们辽军的老兄弟都想你当皇帝。可如果说要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你建议,俺觉得你还是不当这个皇帝的好。”敖沧海从李枭手里拿过酒囊,自顾自的呡了一口。
“为啥?”
“你是个讲情义的人,你当了皇帝咱们这些老兄弟肯定能借光。所以说,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你当皇帝是好事儿。可对你来说,当皇帝其实不是啥好事儿。
以前啥也不懂,只是觉得当皇想睡哪个娘们儿就睡哪个娘们儿,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凡事都随着性子来。你想想,那多爽!想想都觉得过瘾!
可现在真当了大官儿,看了这么多勾心斗角。心里就一丁点儿都不喜欢当皇帝了!你要是真做了皇帝,整天跟着一群人虚情假意。我老敖恐怕也没机会像这样和你喝酒,到了那个时候。你嘴里怕是没一句实话,真怕跟你说话的时候还要猜,你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累!心累!
坐了那个位置,就这一个累字儿就要了老命。
想想一天到晚,所有人都想从你身上捞好处。谁都想在你这里得到点儿什么,还有些人更想要你的命。你得拉拢这个,打击那个。脸上对着这个人笑,心里还得对这个人防备。
谁说话,你都得在脑袋里面过几遍,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这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所以说,作为老哥哥,我是真不想你坐那个位置。
不过你真要是相当皇帝,别人俺不敢说。俺老敖的一师就守在京城,谁敢对你有坏心思,你哥哥我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李枭一把抢过敖沧海手里的酒囊,今后谁再说敖爷是个只知道杀人取乐的莽夫,李枭就吐他一脸。
只知道杀人取乐的莽夫,怎么可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透彻?
“你说的事情我也没想好,过江的时候老二跟着我说了一晚上。说的就是这事情!”
“老二也劝你当皇帝?”
“他倒是没明说,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把现在这个皇帝也就是个样子货。全朝廷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朝廷说了算的是我。与其小皇帝长大了,想着怎么对付我,还不如现在就把小皇帝扔到一边自己干。别到时候顶个奸雄的名声,后世子孙也没捞着啥实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