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凡也不见外，自顾自坐在木桌另一边。
    小妖女变戏法般取出两个琉璃茶杯，柔指一点红泥火炉之上的琉璃茶壶。
    一股琥珀色的茶水自壶口射出，在空中分作两道，分别落入两个茶杯中。
    小妖女捧起其中一杯，吹了吹，轻抿一口，原本素白的肌肤立刻浮上一层淡淡酡红，好似酒醉一般。
    宁凡捧起茶杯，浅饮一口，眸色骤然一深。
    这茶水并不烫口，但却蕴含着一股精纯之极的火之灵力。
    一小口茶水，蕴含的火之灵力若是全部爆发，足以将万里山河焚成飞灰！
    若是火修饮下此茶，并将这一小口茶水之中的火之灵力全部炼化，足以提升半元会的法力。
    一整杯茶中，起码蕴含了数元会法力，对宁凡而言，并非短时间可以彻底炼化的。
    “这茶不错。”
    宁凡将法力催动至极致，强行炼化掉饮入体内的一小口茶水，放下茶杯，没有急于再饮。
    而宁凡的脸上，也并未出现小妖女那样酡红的颜色。
    小妖女露出诧异的表情，黑眸忽的明亮起来。
    麒麟茶是东天仙界一种稀有灵茶，只生长在麒麟喋血之地，借麒麟之血成长。
    以小妖女的身份，也只能从神虚阁中弄到一两麒麟茶叶，带来下界。这一两麒麟茶蕴含足以提升小妖女五千元会的法力！
    她素来爱品茶饮茶，这麒麟茶是绝对舍不得与他人分享的。
    今日算到宁凡会来，她竟早早烹制了麒麟茶待客，这与她的作风十分不符。
    或许，她只是想捉弄捉弄宁凡吧。
    须知麒麟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喝的。一般而言，唯有碎虚三重天以上的修士才有资格品尝此茶。
    若饮茶者修为低于碎虚三重天，则服用此茶之时，便会因法力不足而承受不住此茶药力。
    轻则喷出茶水。形容失态。
    重则仙脉受损，微微受些伤势。
    小妖女本以为宁凡必定受不住此茶药力，会一口将茶水喷出。毕竟宁凡还只是归元境界，距离碎三还很远。
    岂料，宁凡服下此茶之后竟半点异样不露，眨眼之间，已将整口茶水彻底炼化。
    以茶观人。宁凡的实力似乎更在她的预期之上。
    “嘻嘻，这麒麟茶是我最喜欢的灵茶，自然是十分不错的。”
    小妖女捋了捋青丝，长睫轻眨，双眸带着狡黠笑意，继而道。“茶喝完了，现在谈谈正事吧，数数我家小凡凡，究竟欠了我多少人情...那一年，涅皇降临越国，我给你了一个剑鞘，剑鞘之中含了剑祖的一道剑气。你凭那道剑气挡下涅皇的攻击，更借了神虚阁的势，震慑了涅皇，这是你欠我的第一个人情...喏，这样的剑鞘，我还有一个哦~”
    小妖女长睫一弯，递给宁凡一个古旧剑鞘。
    “剑鞘么...”
    宁凡手持剑鞘，面色不变。心中却微微一惊。
    这个剑鞘之中，同样蕴含了剑祖的一道剑气，剑气威力堪比碎虚一击...
    这个剑鞘与当年的剑鞘，几乎如出一辙！
    且这剑鞘剑气之中，还夹带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宁凡手掌抚过剑鞘，细细感知着剑鞘内的剑气。
    片刻之后，他心中再次一震。这剑气之中，竟藏了一个法力徽记。
    那法力徽记之中，藏着小妖女的一丝气息！
    那法力徽记的图案，是七根金羽...这是神虚阁的阁徽！
    “原来如此...你说的不错。那个剑鞘是我欠你的第一个人情。”宁凡轻叹道。
    原来当年从七梅拍卖会得到的剑鞘，是小妖女授意拍卖、故意‘送’给他的么。
    当年他只以为自己捡了个漏，从神虚阁的拍卖品中获得了一件至宝。
    如今细细想来，只觉得这种想法可笑。
    以神虚阁的精明，小妖女的狡黠，如何会让宁凡捡到漏。
    这个剑鞘是小妖女故意给他的，想让他借这剑鞘的力量守护老魔。
    这剑鞘剑气中还藏了神虚阁的阁徽，当年宁凡释放出那剑气之后，涅皇必定感知到剑气中的阁徽。
    当年涅皇并未在越国大开杀戒，或许就是忌惮神虚阁的名头，不敢贸然出手...
    若当年没有剑鞘相助，没有神虚阁暗中借势，宁凡和老魔可能都已死在涅皇手中。
    如此算来，宁凡确实欠了小妖女一个人情。
    见宁凡没有否认的意思，小妖女笑得更甜了，“蛮上道的嘛，我还以为你会赖掉这次人情呢...倒是小瞧你这乱古传人了。”
    “是么。”宁凡不置可否。
    “现在说说你欠我的第二个人情...自你师尊入了剑界，你可知是谁在保护他，不被魔界杀手暗杀？”小妖女笑问道。
    “这些年，是你在保护他？他现在好么！”宁凡本来平静的眼神，忽的出现一丝波动。
    “嗯...也不全是我在保护他，不过他现在挺好的，有的吃有的睡，谁叫他还有一个‘金瞳剑修’暗中保护他呢...”小妖女撇了撇嘴。
    “金瞳剑修？”宁凡微微一诧。
    “没什么，没什么...嘻嘻，总之，你已经欠我两个人情，这点你同不同意！”小妖女的长睫完成了月牙。
    “同意。”宁凡点点头。
    以小妖女的身份，自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必要。
    她说这些年暗中保护着老魔，便必定做了这些事情。
    她保护老魔，宁凡欠她人情，倒也说得过去。
    “第三个人情，我不说，你也该懂...”小妖女露出商人般精明的表情，并不显得市侩，反倒十分可爱。
    “我懂。当年我一怒灭天离宗，布下山河逆动阵。心力大损，是你救我苏醒。此次你返回雨界，又助明雀碎虚，助魅晨疗伤。这些恩惠加起来，说我欠你三个人情并不为过。说起来，你将多次出手相助算作一个人情，是我赚了。”
    “的确是你赚了。你可知我给你家小丹魔吃了多少瓶七转丹药么？还有那颗半成品的百玄丹，都给你家黄泉貂吃了...”小妖女露出肉疼之色。
    宁凡目光一震。
    按瓶计算的七转丹药，以及半成品的百玄丹...
    百玄丹可是八转下品丹药，就算是半成品也是无价之宝，竟被小妖女拿来救魅晨。
    明雀突破碎虚，起码吃了近千颗七转丹药...这第三个人情。确实是欠大了。
    “对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捉到的黄泉貂宝宝，又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极品的丹魔宝宝...”小妖女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
    “无可奉告...”
    宁凡大感无语。据说四天之上的女修，都爱将妖宠灵宠称作‘宝宝’。
    看小妖女的表情，似乎将魅晨、明雀当成他的宠物了。
    “不说就不说，凶什么嘛。好了。人情债算完了，现在你该好好想想，怎么还我人情了。”
    “我欠你三个人情，可为你做三件事。说出你的要求，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无有不允。”
    宁凡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小妖女特意向魅晨、明雀示好。是有事求他，否则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交好二女。
    按照宁凡的个性，欠债必还，自然不会亏欠小妖女的人情债。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可允诺小妖女任何请求。
    “为我做三件事？也好。我这次回雨界，其实是想办一件事，想要办成这件事。需要你的帮助...嘻嘻，这件事是什么，我就先不告诉你了。说说我想让你做的第一件事吧...一月之后，陪我去北海海域走一趟。见几个人。这是第一个条件，不为难吧？没有触及你的底线吧，宁哥哥？”
    “不为难。另外两个条件呢？”宁凡询问道。
    “日后再说。”小妖女说出了她不懂真意的四字真言。
    “也好。既如此，一月后再见，告辞！”
    宁凡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旋即放下茶杯，转身便走，背影颇有几分轻松。
    弄清楚了小妖女的图谋，令他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
    他的暗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本不适宜外出。
    但以他如今修为，行走雨界根本没有任何危险，陪小妖女前往雨界北海海域倒也无妨。
    “等等，这个拿去！”
    小妖女忽的站起身，叫住了宁凡，随手抛出两个丹瓶。
    宁凡一怔，接住两个丹瓶，神念一扫其中丹药，面色顿时复杂起来。
    “这些东西，要算作欠你的人情么？”
    “不必了，三个人情，够我玩了。这些东西是我送给你的，算是谢你陪我深夜品茗。啊，好困，我去休息了，一月后再见。”
    小妖女打了个哈欠，嘻嘻一笑，上阁楼休息去了。
    宁凡握着手中丹瓶，眸色一深，收起丹瓶，返回思凡宫。
    是夜，他没有与诸女双修，而是进入了玄阴界，准备在北海之行前彻底压下伤势。
    小妖女送给他的两个丹瓶，各盛放了一颗丹药。
    一是疗伤之丹，名为冲灵丹，是一种七转上品疗伤丹药。
    此丹足以治愈宁凡的暗伤，比宁凡手上剩余的两颗七转上品伤药更好。
    二是保命之丹，名为定魂丹。
    这是一种七转巅峰丹药，药效与不死果核类似，可续命保魂。
    小妖女送给宁凡这一丹药，是希望宁凡封印反噬之时保住性命。
    冲灵丹也就罢了，有了定魂丹，宁凡更加不担心封印了。
    他如今只想做一件事，那便是令伤势痊愈。
    伤势痊愈后，便可先前往中州，找回娘亲！
    “我帮你护法。”玄阴界中，洛幽走到宁凡身后。
    宁凡盘膝于玄阴界中，一口服下了冲灵丹！
    “这一次，一定要找到她！”这是宁凡此时唯一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