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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华年 作者:梨花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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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佑以罪臣后裔的身份流落民间,本是个落魄酸腐的老朽,偏想与瑞安平起平坐,打从一开始便走错了路子。

    何子岕只以微笑淡然处之,竟微微点了点头。他月白的锦袍无风自动,霁散了绝世的风华,向瑞安轻轻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殿下早便知晓子岕与这位长佑公的亲戚关系。今日既是将这些信全都拿来,殿下又何必再绕圈子。”

    “哦?许长佑那老家伙有日子未与本宫联络,想是受泰郡王所治,你到比他明白事理。泰郡王此番拿着这些旧物千里迢迢而来,难不成是向本宫兴师问罪吗?”瑞安身子前倾,脸上轻薄的胭脂剔透,语气里多了些轻佻的成份。

    何子岕再浅浅一揖,眸间的笑意如繁星璀璨:“子岕岂敢有向殿下问罪之意,千辛万苦得了这些东西,自当是拿来做个牵线搭桥之物。”

    瑞安何等聪明,听得何子岕言下之意,大有撇开许长佑之态。她微微一笑,前倾的身子又倚向靠在身后的大迎枕,风姿绰约地说道:“许长佑竟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了你,本宫到十分稀奇,他怎么不苦求着跟你走一趟大裕。”

    何子岕手上握着把竹骨绢面的扇子,徐徐挥洒间,上头一幅浓浓的泼墨山水如在眼睑。一滴温润的水滴形玉坠子落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更显得面前人澹若谪仙,俊美无俦的少年瞧得瑞安呯然心动。

    只听得何子岕略带些磁性的嗓音低沉地回荡在瑞安的耳畔,他轻轻笑道:“他纵有此心,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又能晓得什么东西。子芥不知晓此事便罢,一旦知晓,又怎么容忍殿下您迂尊与他合作?”

    少年人清幽得如同竹上的初雪,又似是剔透的雨滴,令瑞安悦目而且赏心。他聊着许长佑的生死,恍若聊着窗外晴好的天气:“殿下纵然再事无巨细,大约也不会晓得一个普通大阮子民的生死。子岕临启程的前夕,长佑公郊外的庄了失火,他与高嬷嬷都葬身火海,官府已然结案。”

    “哦?”瑞安对眼前的年轻人更添了些兴趣,她伸出纤纤玉指拈起枚糖渍的酸梅,饶有兴致地望着何子岕问道:“未知许长佑过世,是天灾还是人为?”

    何子岕的眸色温煦迷人,轻轻笑道:“方才子岕便已经说过,天灾无情,官府早便结案。他又是孤家寡人,那处废园子也只得充公。”

    若说何子岕初进殿时,瑞安只是被他的美色所迷,如今谈了几句,到欣赏他这种狠绝无情的脾气。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天灾的背后必定是人为,许长佑的死与眼前这俊美得不像话的年轻人脱不开关系。

    瑞安本来为黑衣客折翼于大阮有些遗憾,想着宫内除却谢贵妃再无什么眼线,如今却是天赐良机,又送了她一位同盟。

    姜还是老的更辣,何子岕一心求成,浑然不晓得瑞安此刻都有些自身难保。面对送上门来的帮手,瑞安自是却之不恭,却故意端住了架子,与何子岕半推半拒地谈论起了大阮的国情。

    夕阳渐渐西斜,天际美轮美奂的云霞染红了整个碧水长天,银安殿的朱垣碧瓦都被涂涂厚厚的金色。一秋与半夏两个守在门外,已然等得百无聊赖。

    只说是例行的觐见,最多也不过一两柱香的功夫,半夏命小丫头去瞧瞧钟点,多宝阁间的沙漏稀疏有声,不知不觉已然过了一个时辰有余。

    一秋只担心瑞安的身子受不得劳累,眼里渐渐添了不耐之色。她思之再三,命人端了盏温在炉上的燕窝莲子羹,缓缓敲响内殿紧闭的门扉,轻声说道:“殿下,燕窝粥已然熬好,奴婢给您端一盏进来可好?”

    待了片刻,才听得瑞安带着丝娇媚的声音自里间响起,她不答一秋的话,却只问了句:“泰郡王在宫内的住处可曾安排妥当?”

    一秋隔着门答道:“回殿下,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也请方才那位公公掌了眼。单等着泰郡王瞧了,若哪里不合心意,奴婢再吩咐他们重新改过。”

    心想话说到这个地步,便是瑞安不逐客,里面那位也该听出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偏就朱红的镂花门依旧紧闭,听不到何子岕丝毫动静,院中仿佛唯有花落的声音。

    隔了半晌,却是瑞安淡淡的吩咐隔着门扉传出来:“赐宴吉庆殿,本宫替泰郡王接风洗尘。”

    ☆、第五百零七章 不足

    前后如此大相径庭的态度,一秋与半夏都是始料不及。

    此时天色不早,一秋匆匆去御膳房传话,顺待将司膳开出来的菜单把一把关。半夏便指使着小太监往礼部送信儿,传了瑞安赐宴吉庆殿的口谕。

    吉庆殿上的晚宴规格并不高,李隆寿托故并未出席,只命小常过来致了歉意。瑞安也只遣了当朝礼部尚书、礼部侍郎等几位陪客,酒过三巡便渐渐接近了尾声。

    何子岕稍有几分酒意,乘了一顶笼着月白纱缦的步辇,带着小豆子等几个随从,被半夏指派引路的太监宫婢簇拥着,往一秋替他安置的交泰殿行去。

    瑞安身边这几个人都是办事得力,不过短短的功夫,交泰殿内便收拾一新,还笼着炉清心宁气的苏合香。

    许是瞧过了何子岕的穿着,一秋晓得这位泰郡王喜爱素净,特意命人将殿内的帷幔承尘都换做极浅的玉色,被夜风一吹便是如水般的逶迤。

    何子岕席间饮了几杯薄酒,身上沾了微醺的味道。他十分不喜,进了寝殿便命小豆子侍候自己沐浴更衣。

    重新换了身银线滚边的玉脂白云锦绘绣青竹寝衣,何子岕才有些疲惫地靠着大迎枕倚在了紫檀木的瑞云纹雕花榻上。他叫小豆子熄了灯,自往外殿去睡,自己却听着外头的虫吟切切,静静阖了双目养神。

    自来只晓得女子的美貌是件利器,却不晓得男子的倾城比女子更甚。他抚过自己修长如竹的指节,忽然想碰到块通红的炭火,又慌忙抽回手去。

    方才在净室中已然将那只手洗了千遍,何子岕却仿佛依然能清晰地瞧见今日黄昏时,那半老徐娘落在自己手上的朱唇印记。

    胃间一阵不舒服,好似是席间那几杯清酒的酒意上涌,何子岕忍不住干呕了几口。却不愿开口唤人,自己探手拿过炕桌上温着的热茶漱了漱口,索性将半敞的窗扇全部打开,任由如水的月色筛进一地的积水空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子岕在心内一遍一遍念叨着,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叫他羞愤的心情稍安。他咕咚咕咚灌下一杯凉茶,又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将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近六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交泰殿地势高旷,夜风十分宜人。何子岕再往净室里重新沐浴,才稍稍收拢了自己的心,于二更天时朦胧睡去。

    日有所思,夜有梦里。何子岕此刻的想法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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