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絮絮叨叨说了足有一个小时。
    程煜基本插不上话，李大力在说的口干舌燥，程煜给他递了一杯水过去之后，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过于亢奋了。
    “呃……程少，抱歉，一说起项目的事情，我就有些激动。”
    程煜笑了笑，说：“这样挺好。
    我原本只是担心你不好好休息会对身体不好，但看到你的状态，我倒是放心了。
    不过呢，春节长假也就剩下两天了，无论如何，你还是要休息一下的。
    刚才听了你的介绍，我看咱们所里以往那些停滞的项目，你似乎也基本整理出来了。
    能上的和不能上的你也都有了比较准确的数据做支持。
    至于接下去，先上哪个项目，这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毕竟还需要考虑到所里其他研究员的手头工作情况。
    所以，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初五和初六，你不许再来研究所。我一会儿给陈所和吴工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一下，带你在吴东附近转转。
    四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吴东的变化不是你前些天自己瞎转悠能转悠的出来的。
    让他们带你看看，你也跟隔绝了四年的社会好好接个轨……”
    李大力还想争取一下，可没等他开口，程煜就沉着脸说：“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这样。”
    无奈之下，李大力也只能选择妥协。
    给陈江、吴竞打了电话之后，得知他们今天也都没有安排，干脆把他们都喊了出来，一起陪李大力吃了顿饭，顺便也安排好了李大力接下去两天的活动。
    晚上回到家，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杜小雨也出去了。
    喊了两嗓子，程煜确定杜小雨不在家。
    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程煜挠挠头，也懒得多管，坐了会儿也就睡了。
    初五早晨醒来，杜小雨居然还不在家，床上也还是昨晚那副模样。
    程煜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再度给杜小雨打电话。
    杜小雨还是没接，程煜真的有些担心了，别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正想给杜长风打电话问问杜小雨是不是去他们那边了，微信却响了起来。
    是杜小雨发来的消息，她说自己跟两个闺蜜去港岛玩了，因为三人睡在一个大屋里，那俩还没醒，怕吵着她们就没接电话。
    程煜顺手回复：“什么时候回来？”
    “初七。”
    程煜这才放心，但是，很快，他就开始坐在太空舱里怔怔发愣，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儿无所事事了。
    正常这种时间，他应该回家。
    可他现在明面上是个已婚男人，过年回家肯定该带上媳妇的。
    杜小雨去了港岛，他现在是有家难回。
    朋友们，大部分都是工作上的关系，这大过年的好像也不适合骚扰别人。
    管路带着孟伊人，两家人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海岛度假呢。
    高一鸣也回老家了。
    程煜突然发现，自己现在居然是个孤家寡人，连想找个一起吃饭喝酒的人都找不到。
    就这么开着电视，把春晚断断续续的又看了一遍，时间也临近中午了。
    程煜正愁着中午这顿怎么解决，电话倒是响了起来。
    低头一看，居然是小章。
    程煜和小章现在也算是合作关系，家境年龄也都相仿，虽然只接触过一两次，但相处的还算挺融洽。
    程煜意识到自己过年这种时间，其实是应该给小章打个拜年的电话的，哪怕是条微信都好。
    不管怎么说，人家小章虽然是在跟程煜合作这次的综艺节目，但其实更多是给了程煜一个面子，否则，这种类型的节目，人家凭什么参加？
    而且还投了资。
    赶忙接了电话，程煜笑着说：“新年好啊。”
    小章的声音也是笑吟吟的：“新年好新年好，你现在在干嘛呢？”
    “没啥事儿，在家呆着呢。”
    “大过年的，就没去亲戚家走动？”
    虽说对小章带着少许感念之情，但家里的这些事，程煜还是不大愿意交浅言深的去诉说什么。
    于是他回答说：“总也得歇歇啊，天天大鱼大肉吃的有点烦。”
    “那刚好，我现在在吴东，你今天要是没事，咱俩聚一聚？”
    程煜一愣，他没想到小章居然会跑到吴东来了。
    “你昨儿不是还在帝都录制节目么？折腾的不轻吧？今儿这大中午的就跑到吴东来了？”
    说起这件事，小章叹了口气，说：“唉……你还说呢。
    徐婉婷一大早就找到我，那节目直接录到了今天凌晨五点多。
    当然，我不是抱怨录制节目太累，只是徐婉婷告诉我，说你白天录了仨小时，晚上录了俩小时，就把所需素材全都录制完毕了。
    我当时就惊了。然后问了下，是不是只有我这么拖沓，当时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结果她说，木匠先生和带盐体先生也都跟我差不多，尤其是带盐体，好家伙，我录完的时候他还剩下两条素材没搞定。
    你说你怎么就能录的那么顺利？”
    程煜略有赧然的说：“呵呵，可能是我平时就比较抠，这算本色演出吧。而且，单人录制经费不是比较充足么？我都没费什么劲儿……”
    小章无语了。
    “录到今天早上啊，那你不在家好好补个觉，怎么跑到吴东来了？”
    “唉，这是我家传统。
    我爸十年前在你们吴东捐了十个亿，不是把那个大报恩寺给重建了一遍么？
    所以，每年的初五，我们都会全家到吴东来烧香还愿。
    所以这不是刚录完，就被我爸给拎去了高铁站，在火车上睡了仨小时，然后跟着他一起去烧香么？
    中午是市政府惯例的招待，我懒得跟那些官员虚与委蛇，就想到了你。”
    程煜心说，合着捐款给政府做这种公益项目的，也不止自己家一家啊。
    “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就在大报恩寺呢，我爸跟你们市里那些领导正聊着天。”
    程煜看看时间，顺手查了一下大报恩寺的位置，发现离自己这儿还挺近的。
    “你等等我，十五分钟能到。”
    “行。”
    挂了电话，程煜立刻披上外套出了门，开着车就直奔大报恩寺。
    路上遇到红灯的时候，程煜查了查关于这个大报恩寺的情况。
    原本，这里只剩下了一片遗址，吴东市政府启动重建工程之后，十年前小章的父亲给捐了十个亿用于重建工作，这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新闻。
    而且，他跟程广年一样，用的是个人名义，也就是说那是真金白银拿出来的个人的资产，而并非公司的资产。
    这种捐赠，对于集团公司的税收等等，都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原本程煜觉得自己父亲就足够大手笔的了，五个亿干了一个汪澹故居，就算加上故居本身，顶多也就是六七个亿。
    而小章的父亲，则是直接拿出十个亿的现金，并且他的企业还不是吴东的，这真可算得上是大魄力了。
    人比人气死人呐。
    很快到了大报恩寺，程煜给小章打了个电话，不到一分钟，小章就出现在门口。
    程煜笑着下车迎接，程煜问：“我要不要去跟你父亲打个招呼？”
    “你去了，咱俩就彻底走不了了。不管是我爸，还是你们市政府那些人，能放过你？你总不能说不介绍自己的身份吧？”
    程煜一想，好像也是，真要是自己去了，保不齐市政府那些人还会要求自己把程广年喊来。
    这要一喊，程广年本就觉得程煜和杜小雨这一纸婚约是有问题的，看到杜小雨不在，那还不得追根问底？
    “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就下次有机会我去帝都再拜访你父亲吧。”
    “咱俩家又没合作，涉及的领域又不同，拜访不拜访的真无所谓。咱俩做朋友是咱俩的事，别跟家里扯上关系。你知道我交个朋友多难么？”
    程煜哈哈大笑，说：“听说了，之前有人问你交朋友会不会在意对方有多少钱。你说不在意，因为甭管对方有多少钱，反正没你有钱。”
    小章拍拍程煜的肩膀，笑着说：“所以啊，我现在总算是见到一个比我有钱的朋友了。”
    “瞎说，我家哪有你家有钱。”
    “你父亲的资产成迷，我就不说了，至少，你是比我有钱这没错吧？”
    呃……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倒好像真的差不多。
    尤其是，程煜的资产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来自于纯粹的馈赠，除了程氏集团的股份，杜氏集团以及他自己其他的资产，严格说来都是他挣回来的。只不过，杜氏集团的股份，表面上看起来也是来自于杜长风的馈赠，可小章是什么人？他还能调查不出真实的原因？
    上车之后，程煜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小章，说：“你就这么跑了，你父亲不会怪你吧？”
    “我跟他说了你来接我，他没什么意见。”
    “有什么想吃的？”程煜一边踩下油门，熟练的掉头，一边问。
    小章皱了皱眉头，说：“吃什么都行，主要是跟你吃饭我比较放松。但是咱俩要是去人群密集的地方，怕是有些不方便。你知道，哥也算是个网红，危险什么的，我倒是不担心，可吃个饭还被人围观，总有些别扭。”
    程煜哈哈一笑，说：“还好你提醒我了，要不然我还真没这个概念。差点儿就把你往市中心那几个商场带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有点抓瞎，不知道该把你往哪带了。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又把车停在了路边，程煜给老吞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老吞的声音显得懒洋洋的。
    “过年好啊。但如果你是想去店里吃饭，那就没戏了。我人在日本呢。”
    呃……
    一句话，直接把程煜的想法堵死了。
    无奈，程煜只得说：“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程煜想了想，原本桃花源倒也有餐饮提供，可过年期间不营业，并且这个休假要到元宵节之后才结束，也是他安排下去的。
    总不能这时候把厨师喊过去给自己专门做几个菜吧？
    程煜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回到吴东虽然接近一年的时间了，可他对这座城市其实还真是并不那么熟悉。
    不行的话，可能也只能带小章去程氏集团下属的那几家酒店的餐饮部吃饭了。
    程氏集团下属的酒店，都是四星五星，过年也是照常营业的。
    突然又想到高一鸣，程煜便又把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少爷，早上不是说了我不在吴东么？怎么又打电话过来？”
    “那个，来了个朋友，要找个过年期间营业，并且私密性比较好的地方吃饭。他身份比较特殊……”
    “难不成少爷您开始泡小明星了？这我可得说说您，少爷，您家里那位比这个国家任何一个明星都强一万多倍，你偶尔打打野食，以您的身份，还真别找什么小明星……”
    高一鸣的话没说完就被程煜没好气的打断了：“瞎说什么呢，小章，小章知道吧？他来吴东，我招待他吃顿饭。你就给我推荐个会员制的会所之类的地方就行。”
    电话那头愣了愣，高一鸣瞬间明白了所谓身份比较特殊是什么意思。
    顶级富二代这种事倒是无所谓，毕竟正常的富二代其实没几个人认识，就说大小两位马哥的孩子，基本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
    可小章的确是富二代里最为特殊的一个，网红啊，全中国认识他那张脸的人，不说十亿也得有个七八亿，这抛头露面的的确不够方便。
    高一鸣立刻开始盘算自己在吴东经常去的那几家会所，想从中找一个适合程煜小章这二位身份的。
    小章却有些不耐烦了，对程煜说：“实在不行就去我家的酒店吧，我先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程煜哈哈一笑，说：“我可是记得你怼你家酒店时的情形的，都说你狠起来连自己家的生意都不放过，咱们还是别去了吧。否则，我家在吴东也有不少酒店，我主要是觉得酒店虽然春节期间还在营业，但架不住大厨都放假了，下边的厨师做出来的饭菜再不合您大少的口味……”
    “滚蛋，我有那么矫情么？要不是怕被人围观，我吃个大排档也没关系。”
    程煜心道这倒是，这位小章公子，还真是不介意路边摊莱顿小烧烤什么的。
    好在高一鸣已经找到了适合程煜和小章身份的饭店了，电话里说：“少爷，我把定位给您发手机上吧，然后我给那边打个电话帮你们预订个包间。”
    “有劳。”
    程煜挂了电话，微信立刻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调出导航。
    倒是也不算远，就在秦淮河边上，饭店名字有点儿艳俗，叫八艳阁，一看就是牵强附会秦淮八艳取得名字。
    要是换成旁人，程煜可能就有点不敢去了，这么艳俗的名字，别是什么藏污纳垢的鬼地方。
    可高一鸣在这方面还算稳重，刚才也很是思考了一番，应该是做出了足够的遴选，想必不会是什么太奇怪的地方。
    十分钟，程煜就把车开进了秦淮河边的一条巷子里，按照导航的指示拐了好几道弯，感觉上像是兜了一个小圈子，又回到了秦淮河边。
    小巷右边是几个停车位，左边便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三层小楼，雕梁画栋，飞檐挂角，江南古建筑的特点彰显无遗。
    大概是过年期间，小楼上挂了不少红灯笼，在微微的风中来回晃悠，虽是艳俗之物，但看上去倒是不太碍眼。
    这是一条死巷子，前方是一堵高高的白墙，程煜算是知道为何导航要让自己绕个圈子了，这巷子，只有一条入口。
    让程煜有些不解的是，小楼从他在车里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周围的一圈回廊，但却看不到任何门户。
    正打算把车停在右手边的停车位上，却看到最前方那堵白墙左边，走出两人。
    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的西装，一看就是这家会所的经理模样。
    女的大冷的天却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开衩直到大腿根，袖子也是齐肩的，程煜看到她都觉得有点发冷。
    应该是高一鸣把话跟会所的人说的很清楚，来人的身份以及车型车牌都说了，所以那俩人一看到程煜的车，就拼命的一齐挥手。
    程煜踩下刹车，等着那俩人跑来。
    放下了车窗，那个男人满脸赔笑的问道：“是程少吧？新年好，新年好。”
    程煜点点头，说：“高一鸣说会帮我订个包间……”
    “高先生都跟我们说清楚了，程少，麻烦您开车跟我走。”
    程煜微微皱眉，道：“这不就是停车位么？”
    “是这样的，高先生跟我们嘱咐了，说您今天是跟小章先生一起来的，希望我们做好保密工作，为二位准备一个私密些的环境。
    可我们也是打开门营业的，您的车要是停在这儿，万一有客人认出来了，怕是会打扰到二位。
    所以，麻烦您把车开到我们员工的停车场去。就在前边，拐个弯就到。”
    程煜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但既然人家盛情准备了，他也懒得多说。
    一男一女在前边带路，程煜看的有些于心不忍，就说：“要不你俩上车吧，我看你俩穿的也都挺单薄的……”
    “没事没事……”这次倒是那个女孩子开了口，程煜和小章也这才看清楚她的长相，倒是颇有几分媚态。
    程煜见状，也不多言，任由二人在前方小跑，自己开着车跟了上去。
    从巷子口看，正前方是一堵墙，把车开近了，却发现左边拐弯之后却是豁然开朗。
    路面宽度，甚至超过了之前那条小巷。
    而这家会所的大门，也终于初露端倪，伸出来的大门屋檐，越发呈现出江南建筑的特点。
    跟着带路的两人，路过大门将车停了进去，程煜和小章也便下车往回走。
    那一男一女依旧带着路，男的自我介绍说是八艳阁的经理，而那个女的，则是程煜和小章那间包间的服务人员。
    走到门前，程煜不禁哑然失笑。
    大门两旁的石狮绿植一切正常，但台阶前方却还有两块形状如同台阶一般的石头。
    程煜不禁笑道：“这年头没人骑马，这上马石下马石倒是还齐整。”
    经理连忙陪着笑道：“程少好眼力……”
    小章翻了个白眼，说：“这要什么眼力，你应该说程少真渊博。比方我，就不知道这两块石头原来是上马石下马石，刚才我还琢磨呢，这俩石头啥意思。”
    经理闻言不禁有些尴尬，程煜笑道：“你甭搭理他，他就是故意在损我。”随即望向小章，“怎么着？嫌我卖弄？”
    “那我可不敢，这是你的地盘，回头你再把我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