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消爵
杨峰在京城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不少人的密切关注之下,他率兵冲入成国公府将朱纯臣抓起来的消息立刻如同旋风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还没等那些人回过神来,杨峰又下令卢象升、杨国柱和虎大威率领三万京营将士同时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京城里的数十家趁机涨价的粮店,将这些粮店和粮库全部查封没收,查处没收的粮食多达两万多石。
一时间京师震动,许多人在惊讶杨峰胆大包天的同时也被吓得目瞪口呆。
“陛下……杨峰无理,您可要替微臣做主啊!”
“杨峰行事如此嚣张,他这是要自绝于天下啊,您再也不能包庇这个奸佞了!”
乾清宫里
朱由校看着跪在面前或是痛哭流涕或是破口大骂的勋贵、武勋、以及一些国戚们,只感到一阵失望,望着他们缓缓说道:“你们都是与国同戚的皇亲国戚,可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囤积居奇、横行不法,欺男霸女,你们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基啊!朕想问问你们,大明若是灭亡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难道新朝鼎立后你们就能得到比现在更高的爵位?更多的好处?”
朱由校这番话可谓是掏心掏肺了,大明对于这些勋贵们可是很厚待的。不但俸禄优厚不说,而且地位还很高贵,比起那些需要十年寒窗苦读,在千军万马上杀出来的读书人,可以说他们就是含着金勺出生的。
按理说这些人应该是对大明最忠心的一群人才对,可现在正是这些人,正在不断的挖着大明的墙角,他们囤积居奇、他们欺行霸市,摆出了一副不将大明挖垮不罢休的架势,这也让朱由校对他们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这时,一名六十多岁穿着蟒袍的老人泣声道:“陛下,老臣也知道这些年所做之事让陛下失望了,可老臣不也是没办法嘛,老臣的侯府数百人,一大家子每天人吃马嚼的开销甚大,是以便想着做点小生意补贴一下家用,没曾想却被那杨峰给查封了,他这是要断了老臣一家老小的生计啊!”
“呜呜呜……”
这名老头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他这么一哭周围的十多名勋贵们也全都跪在地上跟着哭泣了起来,仿佛一副大厦将倾的模样。
“你们……你们……”
看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竟然为了一家粮店哭成这样,朱由校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终于明白此前杨峰对他说的话了,大明的勋贵已经和地方上的大部分士绅、富商一样退化成了一群混吃等死的蛀虫,他们只知道向朝廷不断的索取,却不知道回报朝廷,长期以往大明终将会被这些蛀虫给拖垮。
想到这里,朱由校的眼神开始变得严厉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道:“建昌侯,你们侯府世代深受国恩,第一代的建昌侯也是跟着成祖皇帝经历过靖难的,当时成祖皇帝还赞叹你们先祖乃是大明难得之悍将,可现在呢?若是初代建昌侯泉下有知,得知他的后代子孙营沦落到靠经营米店来为生的话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还有你们!”朱由校犀利的眼神转向了一旁的勋贵们,“你们的祖上全都是与国有大功的人,朝廷也给了你们百年的富贵作为酬劳,可你们若是依旧这么不知好歹,依旧这么肆无忌惮的挖大明的根基,那么朕只能考虑削掉你们的爵位了。”
朱由校的声音并不大,但对于这些勋贵们来说却像是一道惊雷划过,把这些勋贵们震得全都跳了起来。
这些勋贵们为什么可以在京城肆无忌惮的欺行霸市、低买高卖的做着生意,还不是因为他们的头上全都盯着某某伯或是某某侯的头衔。他们是大明名义上最尊贵的一群人,与国同戚说的就是他们这群人,只要大明存在一日他们就能永享富贵。
可现在听朱由校的意思却是要把他们的爵位削掉,也即是说他们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能享受到高人一等的好处,他们也要跟那些平日被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一样成为一个平民了。
一刹那,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不少人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那位六十多岁的当代建昌侯更是两眼一翻瘫倒在地,一时间整个大殿里响起了一阵惊慌的喊声和痛哭声。
如果说刚才这些人的哭声还带着做戏的成份,那么现在的哭声就是不折不扣的痛彻心扉了,一旦没有了头上的爵位,这些人将会立刻从高高在上的贵族变成平日里他们最看不起的草民,这样的反差一般人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当着当场昏迷的建昌侯,朱由校的脸上露出了一股厌恶之色。其实朱棣在靖难成功之后将手下了大功的武将们封爵,为的就是留下一股能够抗衡文官集团的力量,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人都是会堕落的。
当初代的功臣们纷纷去世后,他们那些喊着金勺出生的后代们早已没有了祖先的果决和勇气,早就注定了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他们每天想着的就是如何的捞银子如何的享乐,哪里还有心情去跟那些掌握了实权的文官们打擂台。
看到武勋集团太过不争气,后来历代的皇帝们不得已只能扶持起了另一群人来跟文官们打擂台,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宦官集团了。
朱由校深吸了口气,转头对身后的太监道:“王体乾,宣读朕的旨意!”
“喏!”
王体乾应了一声,站了出来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大声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成国公朱纯臣骄佞不法,妄图操控京城粮价大发国难财,公然违背朝廷命令,特此消除成国公一脉封号,朱纯臣一脉全部贬为庶人。成国公一脉所有人三天之内全部搬出成国公府!钦此!”
“哗啦……”
听到这里,众人一片哗然,朱由校刚刚说要考虑削掉一些人的爵位,话音刚落就举起了屠刀,而且众人看得很清楚。这份圣旨是刚刚已经准备好的,这就说明在此之前朱由校已经做好了把朱纯臣消爵的决定。
一想到朱纯臣一脉已经传承了近两百年的爵位就这么没了,所有人的心里都涌起了一股寒意,他们第一次觉得老祖宗留下的这个与国同戚的爵位好像也不是那么稳当了。
宣读完旨意的王体乾看着面前这些面如土色的贵戚们心里涌起了一阵快意,王体乾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平日里可以说是位高权重。就算是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因为这些大臣还要仰仗他这个掌印太监手中披红的权利。
可这些勋贵却不一样,这些早就没有上进心的勋贵们对他们这些阉人总是一副鄙夷的模样,这也让王体乾心里憋了一团火。现在好了,这些人一旦没有了老祖宗给他们的那层皮,这些人恐怕连北京城里的平民都不如。
“王体乾……”朱由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被吓了一跳的王体乾赶紧躬身道:“回皇上,奴婢在!”
朱由校淡淡的说了句:“拟旨!”
“喏!”
王体乾赶紧一摆手,两名小太监赶紧抬着一张小桌子走了过来摆在旁边,并将笔墨纸砚铺好,王体乾这才盘膝坐在地上拿起毛笔看向了朱由校。
只见朱由校冷笑着看了跪在面前的众勋贵一眼了,毫不犹豫的说道:“建昌侯王纪申、永宁侯陆宽亮、奉贤侯姚广宽……忠信伯焦丽安等人平日里多有不法,如今又不尊朝廷法令擅自囤积居奇,祸乱京城,现将这些人爵位全部消减一级,钦此!”
“咚……”刚刚醒过来的建昌侯王纪申听完朱由校的话后两眼一翻身体往后一仰,随即又有人高声叫了起来:“来人啊,建昌侯又晕过去了……”
没有人理会变得人仰马乱的乾清宫,朱由校将成国公一脉的爵位削掉,并将今天跟风将粮价提高了两倍的所有粮店背后的勋贵们全都将爵位消减一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不仅如此,第二天的《真理报》还大肆报道了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这下整座北京城都轰动了起来,人们在惊讶朱由校如此果决的同时也对眦睚必报的杨峰产生了一股深深的忌讳,朱纯臣前脚刚驳了他的面子,他后脚就将朱纯臣给抓了起来,并且还将他的爵位给消了,这简直比杀了朱纯臣还难受啊。
在杨峰那近乎蛮不讲理的强力弹压和朱由校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下,这股粮食涨价的风潮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原本还在暗中观望的官员赶紧将那股小心思给收了起来,老老实实的按照朝廷的命令开始在城外搭建临时住宅安置灾民,杨峰则是从粮商们的手中以平价收购了大量的粮食用以赈济灾民,半个多月后这股震动了京城的火药厂大爆炸风波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就在满朝文武松了口气的同时,突然一封六百里加急被人送到了内阁,随后很快出现在了朱由校的龙案上。
朱由校看到这封六百里加急后也是愁眉不展,原来就在今年,闽南发生了严重旱灾,遍野赤土,许多村落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尽。
一股以郑芝龙为首的海盗利用这个机会,率领船队袭击福建漳浦,劫掠金门、中左所(今厦门)和广东靖海、甲子等地,不久又回师福建,再犯泉州、厦门,袭铜山(东山),陷旧镇,击败金门游击卢毓英、福建总兵官俞咨皋的进剿,纵横东南海上,声势所向披靡,官兵疲於奔命,莫可奈何。
福建巡抚夏大言无奈之下只能将福建的情况如实禀报给了朝廷,并请求朝廷尽快出兵剿灭这股海匪。
接到这封六百里加急后,朱由校不敢怠慢,感激召集内阁前来商议。
朱由校的脸色很不好看,京城的事情眼看着刚刚平息,现在厦门又出了大乱子,这让他如何能够开心得起来?他沉声道:“诸卿,福建又海匪作乱,福建官兵却是连吃败仗,夏大言也没有了办法,这才向朝廷求援,不知诸位阁老有何良策?”
顾秉谦捻须沉吟了一会才说道:“陛下,此事不可久拖,需得派出一员得力干将带着精兵强将将这股海匪迅速剿灭,否则若是让这股海匪成了气候便是后患无穷啊。”
朱由校赞同道:“顾阁老此言确实是老成谋国之言,只是不知派何人去主持大局为好?”
话音刚落,黄立极便站了出来对朱由校拱手道:“陛下,臣保举一人,此人能征惯战骁勇异常,击败区区一个郑芝龙必然不在话下。”
朱由校微微一怔,他已经猜出了黄立极说的是谁了,果然就听到黄立极开口道:“臣说的此人就是江宁伯杨峰,江宁伯久经沙场,就连建奴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收拾区区一个海匪自然是不在话下。”
虽然明知道黄立极举荐杨峰去福建是不安好心,但朱由校却偏偏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毕竟如今的杨峰骁勇的可谓是名声在外,谁不知道杨峰打仗很厉害啊。
“陛下,臣附议!”
黄立极说完后,顾秉谦等几名阁老对视了一眼,也纷纷出言支持。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朱由校苦笑不语,这大半个月杨峰一直忙着赈灾的事情,连囫囵觉都没睡几个,现在又要派他去福建剿灭海盗,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看到朱由校犹豫的模样,黄立极生恐自家老板不同意,赶紧说道:“陛下,福建的情况危急,若不速派得力干将前往,恐福建一地将会糜烂啊。”
听到黄立极的话,朱由校的心动了。他知道黄立即有私心,但他的话却是对的,如果不尽快派人平息海匪的叛乱,那么福建将有糜烂的危险。
沉吟了良久,朱由校才说道:“这样吧,朕先将杨峰找来,当众问问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