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凯迪拉克飞速奔驰，朝着圣莫妮卡山谷驶去，汤姆-克鲁斯亲自陪着罗南，赶往约好的地点。
    罗南看了汤姆-克鲁斯一眼，问道：“汤姆，你怎么做起送信的活了？”
    “没办法。”汤姆-克鲁斯摊开手，说道：“谁让找我的人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呢。”
    罗南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话，之前挖艾伦-艾伯特和丹尼-唐纳德的时候，也没见汤姆-克鲁斯太过重视斯皮尔伯格，而且条件合适的时候，也隐隐在梦工厂的墙角下，挖了几锄头。
    汤姆-克鲁斯知道罗南不信，又解释了一句：“我的经纪人正在跟梦工厂谈判，斯皮尔伯格有个项目，想要邀请我出任男主角。”他进一步解释道：“我和斯皮尔伯格都是CAA的客户，CAA有意打包这个项目，我也觉得项目很有意思。”
    罗南看了眼路边的标识牌，说道：“斯皮尔伯格的片子，成功的保障，而且艺术与商业的权衡做的也比较好。”
    汤姆-克鲁斯笑着说道：“所以，斯皮尔伯格给我打了电话，我只能充当这个送信人。”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只负责送信。罗南，不要因为我影响到你。”
    “我知道。”罗南当然懂汤姆-克鲁斯的意思，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转而问道：“你与斯皮尔伯格合作的什么项目？”
    汤姆-克鲁斯说道：“你知道菲莉斯-迪克的短篇小说《少数派报告》吗？”
    罗南想了想：“听说过。”
    “根据这篇小说改编的电影。”汤姆-克鲁斯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是男主角兼制片人之一。”
    罗南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汤姆，使馆影业有没有可能拿到这部片子的海外发行权？”
    汤姆-克鲁斯直接说道：“我在这方面没多少话语权，不过我可以找机会问一下。”他看向罗南：“我真没想到，你的使馆影业这么快就能在海外发行片子。”
    罗南实话实说：“你那位朋友，艾伦-艾伯特，非常有能力。再就是我舍得投入，扔进去的钱总有点作用。”
    即便有宝丽金影业遗留下来的渠道，使馆影业建立海外发行网络的花费，前后支出也达到了3300万美元之多。
    人员薪酬、招聘新人、租赁办公地点、购买办公设备等等，再加上渠道业务必须的活动经费，如果单独计算某个海外市场，其实花费不了太多，但放眼全球市场，加起来就是个巨大的数字。
    罗南也庆幸早一点拿下使馆影业，建立北美发行渠道，从而充分利用《女巫布莱尔》获取到了巨额利润。
    圣莫妮卡山谷区，布伦特伍德街的一家会所里面。
    斯皮尔伯格和卡森伯格先后提前赶到了会所。
    “你看上周《人类清除计划2》的海外票房没有？”斯皮尔伯格首先问道。
    卡森伯格点头，声音有点发涩：“看了，使馆影业的海外发行网络不容置疑啊。就算是有缺陷，后面也可以修补，毕竟第一次海外发片，能有这么好的成绩，很不容易。”
    斯皮尔伯格口中念念有词：“健全的海外发行体系……”
    如果梦工厂能有独立的海外发行渠道，何必去找六大公司发行电影？他心心所念的海外发行网络，却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建立了起来。
    老脸无光啊。
    斯皮尔伯格想到用人不善，心中就后悔，怎么就相信了阿尔伯特-霍夫曼那个不中用的废物？
    他也自我反思过，自从成立梦工厂之后，手中大权在握，权力渐渐迷住了眼睛，导致首先看到的不是那些有能力的人，而是会讨好他的人。
    “我已经暂停了动画工作室的海外发行谈判。”卡森伯格这时说道：“有可能的话还是走我们自己的发行渠道。”
    斯皮尔伯格关心的问道：“《怪物史莱克》和《小马王》也停了？”
    卡森伯格点头：“停了。最早接触的派拉蒙诚意不足，前段时间有过一次谈判的环球影业条件太过苛刻，走别人的发行渠道让别人赚取收入的大头，不如等等看看。”
    他想了想，又说道：“《怪物史莱克》制片成本6000万美元，《小马王》成本8000万美元，单独依靠北美市场盈利不现实。”
    斯皮尔伯格赞同：“等等也好。”
    这几年，梦工厂动画工作室也不顺，投入巨资的几部动画影片，收入都非常一般，像《蚁哥正传》、《勇闯黄金城》等片子都产生了亏损，也就《埃及王子》影响力大一些，但卖断海外发行版权之后，也就勉强能有点盈利。
    这还是原声碟给力。
    卡森伯格突然说道：“史蒂文，为什么我们没有拿下宝丽金影业的发行部门呢？”
    斯皮尔伯格再次卡壳，略显苍老的面孔上，出现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尴尬。
    罗南独自进入会客室的时候，正好见到斯皮尔伯格和卡森伯格全都一副思考的表情，好像是面临什么重大事件一样。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的资历摆着，罗南礼貌的主动打了招呼，斯皮尔伯格和卡森伯格客气的回应，先后过来跟罗南握了手。
    “恭喜你，罗南。”斯皮尔伯格跟罗南聊过一次，也算熟悉，圆片眼镜下面的眼睛带着笑，说道：“《人类清除计划2》票房大卖，可喜可贺。”
    罗南笑着说道：“谢谢。”
    斯皮尔伯格又说道：“没想到使馆影业这么快就整合了宝丽金影业的发行渠道。”
    罗南笑了笑，没有接话。
    斯皮尔伯格好奇的问道：“罗南，能不能问一下？使馆影业怎么打动了宝丽金影业发行部门的人？”
    这问题让罗南生出几分警觉，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应该是诚意。”
    斯皮尔伯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这答案简直太有诚意了。
    罗南知道对方不会信，却也只能这么回答，实际说起来的话，他确实是用诚意打动了艾伦-艾伯特和丹尼-唐纳德。
    斯皮尔伯格难道察觉到了背后的事？
    罗南提高警惕，暗自观察斯皮尔伯格和卡森伯格两个人。
    有些意外的是，斯皮尔伯格根本没有追问的意思，直接转了话题：“罗南你成立了相对论娱乐，旗下有沙海娱乐负责制作，使馆影业负责发行，这是准备将公司做大吧？”
    最近这段时间，斯皮尔伯格研究了很多罗南和相对论娱乐的资料，商人的嗅觉让他不难分析出其中的野心。
    而且他和卡森伯格也与梦工厂董事会做了沟通，海外发行渠道这一条，就说服了所有董事。
    罗南并不否认这一点：“创业的人谁不想把公司做大？”
    卡森伯格保持沉默，暂时没有插话的意思，似乎完全以斯皮尔伯格为主。
    “在好莱坞想要把公司做大太难了。”斯皮尔伯格似乎深有感触：“这个圈子虽然没有被任何一家公司垄断，却被几家公司垄断了，其他公司发展到中等规模，也就摸到了天花板。”
    罗南很清楚，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相对论娱乐暂时还有较为广阔的发展空间，这是因为相对论娱乐规模很小，每年产出和发行的片子都有限，短时间内没有引起人的重视。
    斯皮尔伯格的声音不大，却不容人忽视：“其实梦工厂和相对论娱乐是同一类型，都面临相同的局面。”
    “史蒂文，你的话非常正确。”罗南先是认同，接着就问道：“有话直接说吧。”
    面对这些老狐狸，绕来绕去没有用。
    斯皮尔伯格没想到罗南的话如此简单直接，但想想之前接触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大部分也都是这样，年轻一代跟老一代的做事风格已经不同了。
    “你想要把公司做大，梦工厂同样如此。”斯皮尔伯格说道：“我们有着相同的利益诉求，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在好莱坞谋求属于我们的一块版图呢？”
    罗南看着斯皮尔伯格，脑袋只是转了转，就察觉到了他真正的意图。
    梦工厂最需要什么？相对论娱乐又有什么梦工厂需要的东西？
    “联合？我不太明白。”罗南说道。
    斯皮尔伯格推了下圆片眼镜，说道：“梦工厂拥有好莱坞六大公司除外最大的平台，一整条产业链已经初步成型，最近这两年的《拯救大兵瑞恩》、《美国丽人》和《角斗士》等影片都获得了巨大成功。梦工厂是一家实力强大的公司，如果你的相对论娱乐能够加入梦工厂，既能增加梦工厂的实力，也能让你获得更为广阔的平台。”
    不等罗南说话，卡森伯格补充道：“梦工厂所拥有的资源，是你的相对论娱乐的十倍甚至更多。”
    罗南微微蹙眉，缓缓说道：“这么说，梦工厂是想收购我的相对论娱乐了。”
    好莱坞几乎所有中小型电影公司发展起来之后，都会面对同样的局面乃至命运，被大公司收购，成为大公司的一员。
    米拉麦克斯、新线影业、城堡石影业、革命电影工作室、奥利安影业等等，都是如此。
    前世，连最大的独立电影公司狮门影业也面临过类似的局面，派拉蒙影业和环球影业等公司都打过狮门影业的主意，甚至一度策反了狮门的两位大股东，如果不是狮门影业启动“毒丸”反收购，说不定狮门影业也会变成六大的子公司。
    “不，罗南，我们不是要收购相对论娱乐。”斯皮尔伯格从来都不只是导演：“我们是邀请你加入梦工厂，共同打开好莱坞的新版图。”
    听到这话，罗南只能说不愧是好莱坞圈内有名的老好人斯皮尔伯格，连想要收购别人的公司都说的这么友好和谐。
    莫不是得了二十四字真传？
    卡森伯格适时说道：“安德森先生，你好好考虑一下，合则两利。”
    斯皮尔伯格满脸都是笑：“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好莱坞的第七大巨头。”
    这是斯皮尔伯格的梦想，也是梦工厂早早就喊出来的口号，也不怕让别人知道。
    罗南通过这两人的话隐隐能听出来，梦工厂真的是太渴望海外发行网络了。
    这个时间点找到他，估计是因为《人类清除计划2》的海外发行基本成功。
    “史蒂文。”罗南还是那句话：“梦工厂真的打算收购相对论娱乐？”
    斯皮尔伯格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说道：“这不是简单的收购，我和杰瑞弗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他看向卡森伯格，等卡森伯格点头之后，又说道：“以梦工厂的股份换购你手中相对论娱乐的股份。”
    比起那些鼻孔朝天的老牌权势人物，斯皮尔伯格没有小看罗南，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能做出这样的成绩，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想要打动他，肯定要付出诚意。
    所以，斯皮尔伯格说道：“股份换购之后，你会成为梦工厂的股东，甚至是梦工厂的决策者之一。”
    坦白地讲，这份诚意很足，不是简单的收购，而是用梦工厂的股份换购。
    罗南非常客气的说道：“梦工厂如此重视，我不胜荣幸。”他直接问道：“相对论娱乐可以换购多少梦工厂的股份？”
    如果能换来百分之六七十，让他握有控股权，接受这笔交易也不是不行。
    但罗南没有昏头，知道这是幻想。
    斯皮尔伯格笑着说道：“如果你有意向合作，我们可以委托第三方机构为相对论娱乐估值，根据梦工厂和相对论的实际价值，来决定换购比例。”
    卡森伯格也说道：“我们可以请双方都信得过的第三方。”
    罗南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沙发扶手，梦工厂现在价值如何？如今梦工厂还没有分家，有音乐部门、有游戏部门、有电视剧制作部门、有周边销售部门，还有最著名的真人电影制片部门和动画工作室。
    虽然除了后两个部门，其他部门在罗南眼中都是梦工厂的累赘，但计算资产的话，所占份量极重。
    反观相对论娱乐，公司组成简单，除了已经制作或者购入的电影，根本没有多少资产可言。
    能换购多少股份？
    罗南试探的问道：“史蒂文，总归有个大体数字，否则我贸然跟你们达成意向，对公司的管理层和员工也无法交代。”
    卡森伯格看向斯皮尔伯格，其实跟董事会透过气之后，梦工厂内部已经达成了一致。
    斯皮尔伯格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胡乱允诺，否则签订合约时怎么兑现？谈判时怎么谈？他略作沉吟，说道：“最高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的股份，如果数额不够，梦工厂可以以现金的方式支付。”
    罗南瞬间死心，梦工厂要的是海外发行渠道，不是给自己找个新老板啊。
    幻想终归就是幻想。
    “当然，这只是初步计划。”斯皮尔伯格又补充道：“具体怎么样，我们可以慢慢谈。”
    罗南沉吟了一会，决定直接一点，这种事不能拖下去，也没必要糊弄斯皮尔伯格，老头在好莱坞的势力还是相当大的。
    “抱歉，史蒂文。”罗南并没有歉意：“我觉得，梦工厂和相对论娱乐还是分开发展最好。”
    真要走被人收购这条路，六大公司比梦工厂更加合适。
    卡森伯格想要开口，斯皮尔伯格抬手制止了他，说道：“罗南，你再考虑一下，梦工厂的实力，相对论娱乐需要发展多少年才能做到？而且以你现在的势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引起六大公司的关注，你想变成米拉麦克斯那样为了争夺话语权不断内耗的子公司吗？”
    罗南没有说话，反而在思考，当然不是在思考怎么被梦工厂收购，而是能不能跟梦工厂合作？
    现在的梦工厂还是很有价值的。
    斯皮尔伯格根本不知道罗南在想什么，否定肯定关门放小短手。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斯皮尔伯格说道。
    罗南知道梦工厂不会轻易死心，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梦工厂的控股权和决策权。”
    “什么？”卡森伯格光滑的前额上瞬间裂开无数条沟壑。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斯皮尔伯格都受惊了，这是什么条件？蚂蚁吞大象？
    斯皮尔伯格和卡森伯格对视一眼，产生了相同的想法，太小看这个年轻人的野心了啊。
    这是哪里是梦工厂收购相对论娱乐，分明是相对论娱乐收购梦工厂！
    开什么玩笑！
    虽然梦工厂遇到了许多困难，到现在也没有建立海外发行网络，但也不是相对论娱乐这种小公司能够比的。
    罗南看到斯皮尔伯格和卡森伯格脸色难看，适时的补充道：“这样的条件对梦工厂不公平，所以我一开始没有说出来。”他笑了笑：“史蒂文，收购的事还是算了吧。”
    听到罗南的话，斯皮尔伯格脸色好看了一些，心里却不怎么痛快，到了他这个层级，已经很少被人拒绝了。
    作为商人，他也在快速思索，有什么办法能让罗南降低条件呢？
    斯皮尔伯格想了好一会，一时间也没找到太好的办法，相对论娱乐的股权都握在罗南手里，对付那些股权分散的手段根本没法用。
    除非罗南同意。
    罗南的话却没有停：“史蒂文，我们不用收购，梦工厂完全可以与相对论娱乐合作。”
    卡森伯格立即抬头看向罗南，这人刚刚拒绝了梦工厂的好意，转过头来又与梦工厂谈合作？他以为自己这混迹好莱坞二十多年的人脸皮就够厚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脸皮更厚。
    小小年纪，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到了现在，斯皮尔伯格哪里会不知道，即便很重视罗南这个人了，依然小看了他。
    “合作？”他微沉着脸，问道：“怎么合作？”
    罗南开始努力把谈话往他的节奏上拉：“据我所知，梦工厂出产的电影，不管是真人电影，还是动画长片，一直没有固定的海外发行方，你们与环球影业、派拉蒙影业、华纳兄弟和二十世纪福克斯都合作过，如此频繁更换海外发行商，想必他们开出的发行条件不是很好吧？”
    斯皮尔伯格没有回答，这种问题显而易见，根本没有回答的必要。
    罗南也不需要斯皮尔伯格回答，说道：“为什么梦工厂不找一个稳定的海外发行方？使馆影业已经建立了海外发行网络，并且成功发行了《人类清除计划2》这部影片，如果梦工厂有需要，使馆影业愿意向梦工厂提供海外发行服务。”
    北美发行是不用想了，梦工厂本身就具备北美发行能力。
    “海外发行啊。”斯皮尔伯格似乎有点想法。
    双方之间的位置突然调换，罗南又说道：“史蒂文，相对论娱乐刚刚成立，与梦工厂不在一个档次，也不像你们与六大公司一样存在竞争关系，我不知道六大公司为你们在海外发片是什么条件，但想必不会轻松，使馆影业没有六大公司庞大的规模，本身发行成本就低，你们与使馆影业合作，能够从海外获得更多收益。”
    斯皮尔伯格自罗南说出所谓的条件之后，就知道很难像预计的那样收购相对论娱乐，如今整个好莱坞能够在海外大规模发行影片的公司寥寥无几，否则梦工厂也不会接受六大公司较为苛刻的发行条件，甚至有些影片只能把海外版权卖断给六大公司发行。
    “你们有线下发行能力？”问话的人是卡森伯格。
    动画长片的线下发行比线上发行更加重要。
    “当然。”罗南非常自信：“我们在前宝丽金影业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了海外发行网络，不仅与海外的院线公司和代理公司合作，还与电视台、经销商和衍生品制造销售方建立了密切的合作关系。”
    他举例道：“《人类清除计划》中主要角色所带的面具，已经在二十五个国家铺货销售，万圣节期间销量超过五十万件。”
    “我会认真考虑。”斯皮尔伯格让罗南搞的脑袋有点乱，主动结束这次会面：“罗南，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保持联系。”
    罗南站起来跟斯皮尔伯格握手，反客为主：“我非常希望能与梦工厂合作。特别是史蒂文你的电影，我是看着《ET外星人》长大的忠实影迷。”
    卡森伯格快无语了，现在好莱坞的年轻人都这么脸厚心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