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佛鉴！值
    便在永夜魔尊发动魔夜灭生阵向里面肆无忌惮地攻击之时，便在一众西灵神洲的仙王、仙豪束手无策之时，便在方言停在远处的树梢上慨叹阵中人还有他自己的命运时，在无比遥远的一个大陆上，一间简陋的禅房里正进行着这样的对话。
    “方丈，水之魂此行是吉是凶？”一个中年和尚以右手食中二指夹着一枚白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然后问道。
    细看这中年和尚，剑眉星目，竟极是英俊，虽是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甚是挺拔！他若不是和尚，放在世俗中，只这身皮囊便不知能吸引多少女子！
    对面的老僧看起来十分瘦弱，闻言并未思忖，于落子的同时道：“你想问的其实是水之魂能否查出那件事发生的原因吧？”
    那俊朗僧人一顿，不过并未否认，而是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必和逆问亚神有关，如我辈者，若能查清此事，死亦无憾。”
    “我虽只和水之魂有过一面之缘，但依我看，如果在这件事他有机会做出选择，他和你的选择一定是一样的。”说到这那老僧竟面现不忍之色，看了那俊朗僧人一眼，然后叹道，“你们这些人，资质高绝，足可睥睨天下，在仙路上走向无限远处，可惜这仙路的***却在都天仙界……”
    俊朗僧人洒然笑了笑，又落了一子才自嘲般道：“渝心还是心存感激的，若非来到此界，又岂能知此界仙术神奇？修仙日久，方知成仙成佛亦不是最重要的，不过也未曾将过往所受恩惠忘记，哪怕明知那些恩惠是有目的的。”
    那老僧苦笑道：“你不欲成仙成佛，却反而以比那些渴望成仙成佛的人快得多的速度到了这一境界，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俊朗僧人也真诚地笑了起来，而后很随意地道：“大道，只不过是拿来糊弄人的罢了。”
    就这样，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着，想到哪就说到哪，看起来十分悠闲。
    片刻之后，那老者看着棋盘苦笑道：“今日已连输十局，就下到这吧。”
    “好。”俊朗僧人随口应道，而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便在这时，那老僧忽然道：“那件事我也很难猜得准，既然你如此看重，我便为你施展一次洞明佛鉴吧。”
    俊朗僧人整个人都为之一顿，然后便转身看向了那老僧，最后郑重地向那老僧施了一礼，并道：“多谢方丈！”
    很快，两人出现在一个封闭得很严实的佛堂中，抬眼望去处处是宝，和适才那简陋的禅房何止天差地别！
    一件件佛宝毫光四射，任何一件拿出去都可能引起一场腥风血雨。但是那老僧却一样也没动，而是来到了佛堂中那尊佛像的正前方。
    那佛像双手平放于膝上，宝相庄严，让人一见便心生敬意。
    老僧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便见淡淡金光忽然从佛像胸前亮起，一面金色的古镜出现在那里。
    老僧直接将古镜取了下来，而后来到佛堂正中，盘膝往蒲团上一坐，那俊朗僧人则就站在了老僧身后。
    古镜自行飞到了老僧身前，紧接着，老僧手上打了几个法诀，便见他全身突然就涌出了金光来，乍一看竟和方言进入仙魔殿中之时十分相似！
    绝大多数金光都直接涌向了老僧身前，在那里凝聚成一团。那团金光的尾端仍然和老僧连着，此时老僧身上并无任何不适之状，突然，也不知那老僧是如何施为的，金光与老僧之间彻底断开！
    一瞬间，老僧几乎面如死灰，整个人的生命气息陡然降了下去。
    后面的俊朗僧人身体微微一颤，不过连一息时间都不到就再次平静下来。
    而后，像是垂死之人的老僧强打起精神，他面前的那团金光开始向古镜中飞去！
    金光的前端才一接触古镜便直接被吸了进去，后面的部分也以极快的速度钻入了古镜中。等这一过程完成之后，古镜已经由淡金色变成了亮金色，原本还只像一件普通的宝物，此时分明是绝世之宝！
    “鉴我佛心，来事洞明！”
    以沙哑的声音说完这句之后，老僧眉心飞出一点金光，如星辰般打进了镜面之中！
    而后，那镜面竟如水面般晃动起来，还荡起了数道波纹。
    等波纹平静下来，古镜之上竟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老僧身后的那俊朗僧人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影像，但是那些影像实在是太不清晰了，连人脸都看不出来。而且，其中发生的事根本就不连贯，实在很难推断出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二十余息后，古镜上的影像越来越模糊，最后重归于平静，又变成了原来的那面镜子。
    老僧收了镜子，想要站起来，但是第一次起身竟然失败了，他此时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
    后面的俊朗僧人原本还在出神，见状连忙扶起了老僧，又郑重道谢：“方丈之恩，渝心永世难忘！”
    老僧摆了摆手道：“一直都想为你们做点事，我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愿你能从此次的佛鉴中有所收获。不过，佛鉴中的事并不一定会发生，只要有亚神境界的人干涉，是完全可以改变佛鉴中看到的未来的。”
    “嗯。方丈，刚才佛鉴中最后出现的那人，你可有印象？”俊朗僧人忽然问道。
    “看背影应该是他。”老僧答道。
    “我辈中人，如今只有他一个亚神，应该就是他了。”俊朗僧人也肯定地道。
    而后俊朗僧人便将老僧送回了之前的禅房，俊朗僧人此来的目的既已达到，似乎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做，便起身告辞。
    等俊朗僧人走后，禅房中只剩下老僧一人，良久，老僧才喃喃地说了一句：“他的行踪举世瞩目，怎会是他？”
    另一边，俊朗僧人已然来到天空中，望向西灵神洲的方向，轻声道：“水之魂啊……”
    那一声，既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表达对一个人的想念……
    西灵神洲，西灵会盟驭兽道大会正上方的空中，魔夜灭生阵中已经只剩下水之魂一个人了。
    当他不必保护其他人，他的那把仙剑便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仅仅是往身前一悬，光芒到处，三丈之内一片纯净！
    所有的黑色气劲都被挡在了青光之外，对水之魂造不成任何威胁，但是，这也无法掩盖这样一个事实：五位仙豪，数十大仙，还有一千多的天仙、真仙全在他的保护下死了……
    很难相信，做为一个器道仙尊，他的所有的宝物只有一把仙剑，而且是一把善攻不善防的仙剑。
    他明显也兼修了诀道，但是和那些密集的无孔不入的黑色气劲比起来，也和他自己的仙剑比起来，他的诀道仙法实在是差太多了。
    水之魂的表情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情好坏，他似乎也没有一丁点要破掉魔夜灭生阵逃出去的意思，就在那里面静静坚持着。
    终于，永夜魔尊率先改变了策略！
    一瞬间，那些黑色气劲全部消失，但是很快，一共十二道黑到深邃黑到似乎可以吞没一切的特殊能量出现在魔夜灭生阵中。那些特殊能量每一道都有十余丈长，半丈多宽，或直或曲，看起来就像是夜空的裂缝！
    任何的防御方式都无法抵挡住那黑色裂缝的攻击！
    一瞬间，就连外面的仙王都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而后，那十二道裂缝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啸声，完全就是瞬移着朝水之魂冲了过去！
    水之魂身前的仙剑倏地化为了一道十丈长的青光，也是瞬移着扫向了他右上方的空处。
    青光才到，马上就有一道裂缝出现在那里，却正撞在了青光上，再难前进分毫！
    裂缝前进不得便立刻后退，准备下一次攻击，不过，在它第二次发动攻击之前，另外十一道裂缝早已经朝水之魂攻了过去！
    那些观战者全都觉得，青光的速度并不比裂缝快多少，但是，青光却要以一敌十二，能做得到吗？
    水之魂告诉了他们答案可以！
    只不过，那种方式实在太过震撼人心！
    激战之中，青光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明没有使用任何的一化为二的那种招式，但是却愣是挡住了那十二道裂缝！
    乍一看，水之魂控制的根本就不是一把剑，而是十二把！
    怎么可以快到这样？！！
    这一刻，最为激动的莫过于方言，他有种感觉，水之魂使用的是类似于《追仙跗魔七连杀》那样的招数！
    原来，这种法门练到极致处，一件仙器完全可以当十二件使！
    怪不得水之魂只有一柄仙剑，他根本就没必要再用别的宝物！
    十二道裂缝与青光的攻防很快达到了一个平衡，但是青光的速度却依然在变快，而后悍然发动了第一次反击！
    挡住了一道裂缝后，青光直接就在空中画了个弧，隐去又现身，只不过，现身时已经斩在了那道裂缝上！
    第一剑没有效果，但是很快就有了第二次机会，青光再一次斩在了那道裂缝上！
    实际上除了水之魂和永夜魔尊外根本就没人能认出来哪道裂缝是最开始被他劈过的，但是，那些观战者全都凭直觉认为，那两剑绝对是劈在了同一道裂缝上！
    三剑，四剑，五剑！
    第五剑时，青光直接将裂缝斩成了两断！
    而后便听一声怪啸响起，方圆百丈内的空气、尸体、碎石全都被吸了起来，疯狂地钻进那裂缝中！
    “嗡！！！”
    也不知到底吸了多少东西，那裂缝倏地变小，最后彻底从空中消失。
    还剩十一道裂缝！
    而后，水之魂完全没动地方，继续在防御的间隙中反攻。
    十道，九道……
    半柱香时间之后，最后一道裂缝也消失在了水之魂剑下。
    这时候，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那便是永夜魔尊虽然将水之魂困住了，但是好像根本没办法杀掉水之魂！
    明明中伏在先，却依然让敌手毫无办法，这得是多强的实力啊……
    便在这时，永夜魔尊的声音又在虚空中响起：“全系道基，果然有些门道啊，但如果仅止于此，你今天依然要命丧于此。魂归幽冥，魔夜灭生！”
    下一刻，那棱长近十里的魔夜灭生阵忽然乌光乍亮，而后以挤合天地之势向中间***过去！
    魔夜灭生阵合拢的速度算不上太快，但是，如果由着它那么***，不出十息，水之魂必死！
    而后，所有人都看到魔夜灭生阵***现了一把长达一里的青色巨剑，在出现的同时巨剑便开始加速，没有瞬移，而是就那么实打实地向前冲去！但是，明明速度没有瞬移快，那巨剑给人的感觉却是威力反而更大了！
    “呛！！”
    剑尖终于刺在了水之魂正前方的魔夜灭生阵的黑色光幕上！
    同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花，那一面光幕似乎分成了无数个正方形的小块，而后所有的小块都瞬移到了巨剑的正前方，合力挡那一剑！
    挡下了！
    “呛！！！”
    让所有人想不通的事发生了，那柄巨剑明明没有往回收，但是与光幕相触之处却传来了更大的撞击声！
    “呛！！！！”
    紧接着，撞击声一声大似一声，当第五声响起时，外面的人终于看出了这样一个现象！那正在缩小的魔夜灭生阵被巨剑撞击的一面明显没能和其余五面一样顺利向中间***！
    第六声！
    第七声！！
    这时候，那一面向外鼓起的更厉害了，甚至有人觉得水之魂一定会将那一面斩开！
    而方言，这时候他几乎兴奋得全身颤抖起来，水之魂用的，绝对就是他现在已经掌握的《追仙跗魔七连杀》！只不过水之魂可以无间隔地用这一招罢了！
    但是很快，局面又变得对水之魂不利了，只因为，直到魔夜灭生阵的棱长缩小为一里，水之魂仍然未能将那一面光幕击破，这时候他不得不将巨剑缩小，而缩小了的巨剑威力竟也随之变小，至少在力量上是这样！此时水之魂已经很难强行将那面光幕击破！
    便在魔夜灭生阵的棱长只剩下半里多的时候，水之魂终于放弃，将仙剑收于身前，一把握住了剑柄。
    而后，很多观战者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因为他们终于见识到了只有到仙尊境界才能掌握的神通：人器合一！
    当水之魂的仙剑化为一道龙卷风一样的水流时，那种变化也由剑柄漫延到了他的手上，而后便是他的全身！
    他的整个人完全化为了水流，与仙剑合二为一，也使之前的水流更具灵性更加狂暴！
    魔夜灭生阵那厚厚的光幕竟然无法挡住水流疯狂旋转时的声音，那声音如龙吟长空，虎啸山林，一时间竟让所有的听者都变得慨然起来！
    龙卷水流迅速扩大，直接就撞在了魔夜灭生阵的四壁上，值得庆幸的是，魔夜灭生阵里面的山石、尸体已经全被之前的那十二道裂缝吸走了，水流虽然狂暴却极为纯净，不然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副骇人景象。
    “呛、呛、呛……”
    密集到比急雨打窗还要密集成千上万倍的撞击声响了起来，那些水流完全有剑气之效，甚至更胜剑气，向着魔夜灭生阵的光幕发动了猛攻！
    当魔夜灭生阵缩小到半里之时，再难向内***！
    到了这时，永夜魔尊似乎还是拿水之魂没办法！
    但是，很快就又有人想起来，其实永夜魔尊并未出现，他只不过是发动了一个魔夜灭生阵罢了！
    只要他的人再出现，只怕还是要强过水之魂不止一筹的。
    他人呢？
    “永夜魔尊不会是已经化身入阵了吧？”远处的树梢上，翁雪下意识地小声道。
    方言听了也是精神一振，道：“那水之魂就还有希望！”
    虽然永夜魔尊和水之魂都要找他，但是由于永夜魔尊的滥杀，现在他已经更倾向于水之魂。
    而下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永夜魔尊其实根本不在阵中！
    魔夜灭生阵的正上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影，正是永夜魔尊！
    “水之魂，我送你一程。”
    无比自信地说完这句，永夜魔尊冲了下去。
    他的人才一碰到魔夜灭生阵上层的那面光幕便化身为一团黑色的能量，直接融入了魔夜灭生阵中！
    紧接着，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六面光幕上同时向里渗出了无数的黑色物质，就像是墨汁一样融入了水之魂和他的仙剑所化的龙卷水流中！
    在对抗魔夜灭生阵的***的同时，水之魂还必须应对永夜魔尊的攻击！
    “呛、呛”的撞击声响得更为密集了，但是，此时却没有任何人高兴，他们全都感觉着，水之魂不是永夜魔尊的对手。
    连一盏茶功夫都没有，魔夜灭生阵再次开始向内***！
    五十丈，四十丈……
    当魔夜灭生阵***到十丈大小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水之魂八成要败了。
    而后，几声格外响亮的震鸣过后，只听“呼”一声响，魔夜灭生阵的六面光幕忽然散开，却化为了一团团黑气，最后重又在空中聚拢。
    凝聚成形的永夜魔尊很认真地道：“若非我设伏在先，绝难杀你。”
    另一边，青色水流的旋转速度也渐渐变缓，最终在空中还原为水之魂还有他的那柄仙剑。只不过，水之魂的气色相当不好，似乎连站都站不直了。
    水之魂好一会没有说话，也不知是不愿意说还是根本没力气说。
    “为了一个虚无飘渺，根本实现不了的愿望丢了性命，你觉得值吗？你们这些人，永远如此异想天开、冥顽不灵！”永夜魔尊就像是在批评一个晚辈，不过谁都知道，他已经有杀掉水之魂的把握，而且很快就会动手了。
    便在这时，水之魂终于开口了，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