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沪江逛车展，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午餐问题，由于人流众多餐饮服务跟不上，一到饭点的时候就挤爆了人头。还有一点就是餐饮价格很贵，几乎可以和机场餐饮价格标准相提并论，于是许多人都自带干粮解决午餐问题。1999年，国人兜里还是空荡荡，钱要省着点花，尤其下岗潮正席卷着整个中国。
    展台换了位置，担心没有人气为了吸引人流，程凯想出了一个妙计，就是“免费的午餐”。
    在10点半时候，放出华夏工业展台免费提供午餐的消息，吸引一大波人流过来。不要低估这8元一份标准午餐的吸引力，它能为前来参观的游客解决车展中最大的难题，而且它还是免费提供。
    当然还有一个形式性的问答环节，“中国第一款自主研发的概念车叫什么名字？”
    展台正中央就写着大大的“熊猫”两字，只要不是故意捣乱那是肯定答得上来。
    肯定不能在展台派发盒饭，只是领个券，拿着券到展览馆门口领取，将有专门的餐饮公司用车辆运输过来，凭券领取盒饭。在食品安全上当然要保证，宁可多花一些钱也要在沪江找放心企业，不然一大堆人吃完上吐下泻那么就搞了大新闻出来。
    1000份吧，觉得可能会数量有些少，在韩皓建议下提高到了2000份，相当于用2万不到的费用在车展做一次广告，算上去也还挺划算。
    车展当天一开幕，果然场面冷冷清清，“免费的午餐”项目看来会派上用场。没想到，华夏工业的展台后来被同行挤满了，但盒饭早已经预定好，只能按照原有方案行事。
    国人都有一种跟风和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很快一大群人就涌到华夏工业展台前，也为国内馆带去了汹涌的人流。
    因为领到券还不能立即使用，要到11：30才准时领盒饭，正好多余的时间就留在国内馆参观游玩了。
    这样的异动自然引起了许多国际品牌企业的关注，为何好好的参观人群一下子散去，跑到国内馆去了。最终得知是凭借免费发放8元盒饭，把人流到抢走，外国高管都很无语。看来传说中国人对吃具有不可免疫力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任凭你广告做得如何天花乱坠最后都倒在了“免费的午餐”面前。
    这只是花絮，车展中真正让人感兴趣的还是技术实力，很快一则华夏工业造出了中国第一台现代化发动机的新闻在同行间悄然传播。
    国内发动机一直都是输入产品，从492发动机来源于60年代苏联伏尔加轿车技术，之后是491发动机来源丰田70年代4Y发动机引进，再到一汽80年代中期购买的克莱斯勒488发动机，无一都是输入型产品。合资轿车自然不必多说，装配的都是外国品牌发动机，国内在自主发动机领域可以说处于一片空白阶段。
    现在华夏工业居然自主搞出了直列四缸1.8L的发动机，而且各项技术指标都达到国内一流水平，这如何不能让同行们意外和惊叹。
    于是，不但国内同行就连外国车企高管们都主动来到华夏工业展台，来看一看到底盘古1.8L发动机是什么来头。
    “这只是试验品吧？将来如果可以量产的话，才是真正证明自己有实力，搞个空架子出来我们工厂内大把这样的样品。”
    一位合资车企的工作人员带着不屑的表情说道，在他看来华夏工业吹吹牛骗下外行，就像车展游客还可以，但要获得业内人士尊重，必须得真正量产上路才行。按他的推算，3年时间内可以在路上见到就已经是进步迅速了。
    “你没听到刚才的讲解员介绍吗？华夏工业已经开始把这1.8L发动机量产试装了，你看那台轻客面包车就打算在国庆时推出市场，搭配的就是5MT和这款1.8L发动机！”
    另一位明显早到的同行忍不住出言打断对方，华夏工业的技术积累让他很是敬佩，看到有人说风凉话忍不住澄清。
    “那么快量产？该不是吹牛吧！据我所知，以现在国内技术实力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发动机，去年内燃机协会开会时还组织过论证会，我可是亲自出席参加了。”
    看来这位一直持怀疑态度的同行，应该也是发动机领域的研发人员，他始终无法相信国内有企业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准。就算前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赵全复回国加盟华夏工业，也不可能那么快拿出作品来。因为发动机可是一件非常精密复杂的工业产品，就算有图纸光生产处理就需要组织许多配套。像1.8L发动机，至少需要半年时间组织生产配套，不然无法组装出来。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但事实就展现在眼前。不是人家华夏工业厉害，而是我们原地踏步太久，忘了怎么去追赶国外同行了。”
    另一位同行倒是说出了这般有哲理的话，人在经历巨大刺激后总会有所感悟。他已经考虑要不要回去递交辞职信，跑来华夏汽车研究院上班，这里正在大量招人，来的话说不定能够一展所长。
    “科曼，你怎么看待这台中国人造出来的发动机？”
    高鼻梁蓝眼睛的白人出现在华夏工业展台，今天已经出现过许多次，所以他们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看上去像日系的技术来源，从具体参数来看，是一辆不错的发动机，不过得是80年代时出现的前提下。依照现在我们大众的标准，它要落后一个年代，但我想放在技术匮乏的中国来说，这是一项很了不起的成就。虽然它技术落后，但在将来说不定会给我们在中国市场带来一定麻烦。”
    由于使用德语问答，所以两人间并不怕被外人听到谈话内容，这位看上去是技术主管的德国人回答道。
    “你知道这次来到这个展台让我想起了什么吗？大概8年前，1991年韩国现代汽车在车展上推出了他们独立设计的Alpha型发动机。当时我和你年纪差不多，Alpha同样使用了日系技术来源，从三菱得到了技术支持，我记得很清楚那台发动机看上去比较简陋，也是落后了国际主流水平10年时间。一晃好几年过去，现在韩国现代已经成为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他们的技术进步得非常快，在发动机领域已开始赶上我们。”
    用手擦了一下噌亮额头上的冒汗，这位德国大众的高管继续说道。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竞争对手，韩国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个人认为中国人也同样会做得到！说不定10年时间后，你会对另一位年轻的同事复述说出我刚才讲的话。今天这台盘古发动机，可比当时的Alpha要顺眼多了。回去后，我会向董事会建议，加大在中国市场的产品投放力度，尤其要把最新的车型拿过来。如果可以把下一个现代扼杀在襁褓之中，我相信所有其他国际车企都会感激我们！全球汽车业的蛋糕就这般大，再来一个新进入者就不够分了。”
    如果让任何一位国内同行听到这番话，包括韩皓在内，都会吓掉下巴。连在中国绝对的轿车霸主大众汽车都开始忌惮华夏工业，把其列为潜在威胁之一，这不知道该是荣幸还是悲剧。
    韩皓此时正好在宝马的展台，宝马总裁米尔伯格邀请他出席X5的揭幕仪式，这是该款SUV首次在国内亮相。
    参加沪江国际车展，正是米尔伯格的指令，宝马汽车要扩大在中国的影响力，董事会已经一致通过进入中国的决策。现在米尔伯格手中最大的两项任务，一是甩开罗孚这个吸血山芋，第二就是进入中国市场。
    作为潜在的合作伙伴，米尔伯格一开始也邀请了华晨的金仰勇，但他因要事在身无法出席只能作罢。
    韩皓的到来，让米尔伯格挺高兴，宝马展台前人头涌动，中国游客都争先恐后以求目睹宝马最新推出的新车型。
    “韩，说实话我参加过许多车展，从未有这样一次见到如此多人参观，你们中国人果然不愧是人口最多的国家。将来宝马进入的话，我想这里说不定也会成为宝马汽车最大的单一市场。”
    尽管和宝马的合作暂时没有下文，但韩皓和米尔伯格之间建立起了一定友谊，两人像朋友间在对话。
    “从国际品牌纷纷在进入中国布局，就能知道这里将会是下一个金矿。雅阁和别克的供不应求，我想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广本雅阁和通用别克的销售火爆程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已经有人喊出了中国轿车即将进入家庭的口号。
    按照国际通行的惯例，私人家庭购买轿车超过当年总产量的40%，就说明这个国家开始进入了家轿社会。众所周知，现在中国依旧处于公车市场状态，轿车大多数都是政府企事业单位购买，私人购车只属于小范围。一旦中国进入私人购车市场，摊上将近13亿人的人口基数，这将会产生非常巨大的销量需求。
    “你要不要订购一辆宝马X5，我敢说这我开过最有运动激情的SUV，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米尔伯格顺带开始推销出自家产品来，X5一亮相已经收获了来自中国的进口订单。
    “总裁先生，我只开自家企业的产品，上次你到虎山时就已经亲眼确认过。如果你有另外一层好消息要告诉我，那我很欣然会把X5作为我的座驾之一。”
    韩皓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宝马和华夏工业合资，那么X5在一定名义上属于合资工厂的产品，如此一来他会考虑购买X5。
    通过翻译，米尔伯格理解了韩皓的潜在深意，笑了笑说一切皆有可能，首先得看华夏工业能否拿出足够的诚意。也就是首先拿到轿车7字头目录，那宝马将会同意合资的请求。
    宝马展出了他们最新的技术产品，还拿来一辆从中间一刀切割开来的宝马3系轿车供游客参观，展现出宝马轿车优秀的工艺水准。
    跟世界领先技术的宝马相比，华夏工业还处于小学生阶段，长路漫漫看得到双方巨大的技术差距。
    “我听说你们公司搞出来了中国第一辆概念车，还有另一台很棒的发动机。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带我去参观一下吗？”
    米尔伯格想趁此机会，再去了解下华夏工业技术实力如何，毕竟对方是宝马的潜在合作伙伴。
    这样合理的要求，韩皓当然答应，在他带米尔伯格参观之时，在展厅的另一边华晨展台上，迎来了一位重量级贵客。
    金仰勇为何忍痛推掉宝马的邀请，不惜得罪米尔伯格，就是为了迎接该位重磅贵宾的到来。
    国务院新晋主管工业的副总理正好在沪江考察国企改革情况，金仰勇通过内部关系得知其很可能要来沪江国际车展视察，因此不惜打点为正道轿车亮相创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金仰勇打算趁此好机会邀请副总理为正道轿车揭牌，为华晨汽车获得轿车牌照而造势。
    为此，他准备了两套方案，副总理答应出席就把正道轿车揭牌，不出席的话就继续雪藏正道轿车，到时拉回天京再找机会邀请对方出席仪式。
    正因为这样，所以华晨汽车在车展开幕前一直非常低调，直到昨晚才通过关系得知副总理同意到华晨展台看看，支持民族汽车工业发展，所以金仰勇才推掉了宝马的邀请。
    要说琢磨政府高层关系，金仰勇可是一副好手，他背后的资源可不少。
    果不其然，副总理带着一大群人出现在车展现场，作为主管工业的副总理，汽车业是他重点关心的行业之一。
    一路走一路看，先到大众展台看了看，又来到通用展台参观，接着在秘书指引下，副总理来到了华晨汽车的展台。
    金仰勇早已经在此迎接多时，有心的观众才会留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华晨展台多了一辆全身蒙着红布的轿车。
    “听说你不惜花费巨资为中国民族轿车行业，打造了一台具有国际水准的轿车，今天有机会我们特意来参观一二。”
    华晨汽车近些年发展不错，副总理也知道金仰勇的大名，因此亲切地说道。
    感谢领导的重视和支持后，金仰勇介绍了自己为研发这款正道轿车已经投入了将近40亿人民币。M1的高昂的设计费、零配件供应商预付款、全新的轿车生产工厂等，花钱如流水般花花作响。
    “不过这一切都是非常值得，就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中国人也拥有了自己的轿车！”
    从一个金融大亨转变成汽车大亨，一路走来，只有金仰勇自己知道这一路艰辛多么难熬。现在，自己的努力就快迎来曙光，正道轿车一旦上市，不但会在国内闯出一片名堂，还将会把宝马项目拿下。
    想到这里，金仰勇不免有些自傲，自己想做什么事情基本都八九不离十。今天副总理出现在这里，就传递出相当积极的信号，正道轿车获得轿车目录指日可待。连主抓工业的副总理都支持自己，还有什么能够阻挡自己获得一张小小的牌照呢？
    “三、二、一！”
    在一片掌声中，副总理和金仰勇一起揭开了包裹着的红布，正道轿车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
    “哇——”
    已经有观众忍不住发出赞叹声，
    一款黑色轿车展现在大家眼前，只见其庄重大方，敦厚朴实，结合了中西文化审美，属于让人印象深刻的好作品。
    “这车开起来像宝马，坐起来像奔驰，而价格却像桑塔纳。我的目标就是要把它打造成中国最畅销的小轿车！”
    金仰勇自豪地对副总理和其他来宾介绍道。
    现场一片赞扬声可以佐证这一点，所有人都对华晨推出的正道轿车表现出积极正面的评价，如果真如金仰勇所说，那么正道轿车会是大卖的产品。
    副总理围着轿车转了一圈，不断点头，看得出来他也很满意正道轿车的造型。
    见此情景，金仰勇心里不免更加满意，华晨汽车有了拿得出手的轿车产品，那么将来申请轿车目录的时候就轻松多了，拿到这份批文他认为不是什么难题。
    韩皓虽然也有一定手段，但和自己相比，还是太嫩了。到时他知道正道轿车拿到轿车目录，宝马项目也飞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吐血三升呢？
    在满怀期待中，金仰勇突然发现参观中的副总理脸上，突然冒出一股厌恶的神情，这让他一颗心掉到了深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