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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魄云魂(H) 作者:闲相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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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魄云魂(H) 作者:闲相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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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黏红通通的五指一松,便有淋漓的热流浇在两人紧扣的手上。

    ——一支巴掌长的狭窄银匕首掉在雪里。几乎整个儿都浸得猩红,只刀尖流溢着一痕寒芒。

    拉扯中踢翻了脚步的小木箱,锁扣一开,一堆零碎玩意哗啦倾洒出来。最上头是一沓破旧书册,内页尽是些白描图画配着珠串般的娟秀小楷,是从前做讲官时亲绘的讲读书册。又有装订在一起的字体幼稚的练字册子,十余年前御赐的小狮子镇纸,下头还盖着许多小玩意儿,隐约是九连环、鲁班锁之类。

    慌乱中赵煊只瞥了一眼,便觉得心肺都似搅碎了,却已决然顾不上收拾。严鸾连端正坐着的气力都失去了,通身瘫软着歪在他肩头,一双眼半睁半闭地看着他,慢慢地轻声道:“别怕……”缓缓将那只没沾血的手搭上了他的膝盖。

    小孩子常常缺胆气,这是多年来惯有的动作。在他膝头拍一拍,然后微微带笑地抚慰一句:“不要怕。”便能让他生出无限的勇气来。

    赵煊却已经怕得无可复加。半跪在雪窝里抵着他的身子,腿脚都木得使不上劲儿了,一时间寒热不知,只是浑身抖得厉害。此时被他的手触了触,便又魂魄归体,顿时痛楚难当。腔子里一霎倾下冰水,一霎灌上滚油,恨不得把皮肉撕开才好。

    大夫来得再快也总要行路的时间。不过须臾,人便已经不行了。

    院子内外挤挤挨挨跪了各色衣袍,像一片杂乱又沉默的稻草垛子,生怕引火烧身又不得离开。乱糟糟的人堆中空出一块极洁净的雪地,泼墨画似的染开一大片血迹,洇得深深浅浅,被最后一缕夕阳余辉照着,愈发显得红是红、白是白。衬着浓郁的血腥气,可怖得近乎美艳了。

    严鸾被放平了躺着,身子微微陷进雪里。外头深色的衣袍全被撕扯开,露出里头早被浸得深红黏湿的亵衣。亵衣下是数得清肋骨的胸膛,仍在微弱起伏。当胸偏左些是插入整柄刀刃造成的伤口,泉眼一般自赵煊的指缝里涌出血来,浇灌出满地鲜红。

    赵煊喘息粗重地跪伏在一旁,念念有词地嘟囔着什么,倒像喃喃自语。手心牢牢捂住刀口,指尖便觉得出骨头下轻促紊乱的心跳来。另只手还要扯了袖口在他嘴边不住擦拭——随着每一下浮乱的吐息,自嘴角溢出许多血沫子来,弄脏了那张雪白的从容面孔。

    心跳迅速在指间轻弱下去,渐归平静。赵煊仍旧不舍得松手,固执地紧按在创口上,另一只手却不得不空闲下来——不必再擦拭嘴边了。因为没了呼吸,口中便不再涌出混了空气的血沫,只有细细一道血线,自嘴边蜿蜒着缓缓流下脖颈去。

    赵煊猛然抓起严鸾的手,含糊叫道:“……先生!我知错了……让我改罢!你看——”话未说完便遽然呛咳起来,随侍的太监赶忙凑上前,却见年轻的皇帝蜷起脊背,结结实实呕出一口血来,这才舒畅了似的,伏到严鸾面前重又攥紧了那只手摇晃:“先生……”

    严鸾半张半阖着双眼,不为所动。涣散的目光都投在虚空里,好像正瞧着天上的什么独自出神。

    昏暗下来的天空里又飘起了轻软雪絮,杨花一般逐风飘飞,迷人眼目。大队人马刚刚踏出巍然高耸的城门,赵楹忽而勒缰回首,远远望向京城内雪光朦胧的天穹。片刻后蓦地抖开了缰绳,策马驰向风雪尽头久别的封土南国。

    第二十九章

    李辋川的牛车一停便觉出不对劲来。待走到阶上,挤在严府门后的几个太监一眼瞧见他,没来及呵斥,下一眼正瞧见他手里的提梁小药箱。

    一路踉跄拉扯进院中,便见满地血腥狼藉。当中跪着个丢魂落魄的少年人,呆然抱着具唇青面白的僵躯,正是严鸾。

    李辋川扑跪过去,一手按到颈下,回首叫道:“打捅水来!”反手一倒药箱,将里头事物尽数倾撒出来,却翻不见趁手的。眼角正瞥到雪里的那把银匕,忙抓到手里,一手揭开严鸾衣摆,便要刺入。

    斜刺里猛然伸出只手来,堪堪握住半截刀刃。周遭侍卫霎时拔刀相向。赵煊也不看指缝里正滴答流血,恶狠狠就盯上李辋川,嘶哑道:“作甚么!”

    李辋川亦是回过神来,冷汗涔涔道:“草民原是安王府良医正,奉命留京随侍严大人来……圣上勿慌!此为尸厥,或可一救……”

    赵煊死死瞪着他,松了手,太监们忙凑上去包扎血糊糊的手掌。便见那匕首于肋侧下缓缓刺入,李辋川一手拔刀,一手将支细竹管插进刀口去,另端套着根硝过的软管,直拖到地上,立时便有污血引出。

    侍卫正连滚带爬抬了水桶来。李辋川瞅见了,转身翻出支老长的针来,拜道:“草民尽此人事,生死却要听天,想先请个赦令。”

    赵煊怔了怔,抬头看向他:“……几分……把握?”

    李辋川伏地拜道:“总有一分。”

    赵煊重又惨白了脸,微不可闻道:“晓得了。”

    李辋川挽上衣袖:“来几个人,将严大人抱持住,抬高些。”却见赵煊并不松手,周遭内侍便伸长胳膊搭手扶持。李辋川只好招呼水桶过来,指了严鸾道:“泼!”

    侍卫们面面相觑,忽听皇帝吼道:“泼啊!”

    冰碴水猛然倾下,水止针下,正入心口。没一寸,骤然拔出。皮管浸入剩的半桶水中,吐出一片云雾似的血红。

    怀中人蓦地抽搐了一下。

    二月初,远郊已经染了淡淡草色,笼在晨曦里,尽是鲜嫩朦胧。

    城内缓缓驰出辆车来,虽是老马,车却轻便,铜铎一路摇曳脆响。方跑出十数步,忽有匹赤骝马自身后飞驰追来,不过数息便超了过去,马上人急急调头勒缰,直将骏马扯得人立起来,踏地嘶鸣。

    郊野路窄,马车不得不喝停下来。驾车的白发老仆惶惶然去敲车壁:“老爷……”蹲坐在轼木边儿的黄狗却嗖地窜了下去,正迎上来人,蹦上跳下低声吠叫,一条尾巴摇得旋风一般。

    赵煊心不在焉地将它扯开,疾步上前,搀正想往下车挪的严鸾,小心扶了下来。

    严鸾蹙眉环顾了一圈,轻声道:“没有带侍卫么。”

    赵煊其实已经笑不出,还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留在城门后头呢……先生,我来……送送你。”说到最后几字,支撑不住似的低下头去。

    难受的沉默只持续了一刹,严鸾的手便按上了他的肩头,“今早不是刚送过?回去罢,往后……要好好儿的。”

    赵煊略略抬头,看到他微微带笑的嘴角,眼前霎时水雾一片。手伸进袖袋里,指头全都不听使唤地虚软麻木,掏了半天才摸出张文书来。抓住严鸾的手,将纸塞到他冰凉的手心里,“先生……此去山水迢递,换驿马方便些。”

    手中是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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