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一脉，裁决事务所的审判长换选，不论在哪个城市，历朝历代，都是一件大事。
    不管候选人有几位，都必须经过充分的讨论，各种利弊的权衡，以及最重要的是，各方大佬的博弈。
    但这次春城裁决事务所审判长的换选却有些不一样。
    首先是练北遇刺，虽然性命无忧，但即便其侥幸醒了过来，根基也必定受损，如此一来，便导致候选人只剩下了精卫一人。
    这就让接下来的换选大会彻底失去了意义。
    但随后山海裁决使亲至，竟然又临时添加了一位候选人，相柳。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相柳也的确算是山海一脉的老人了，虽然她的出身不太好，属于共工派系的人，可那已经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当年一役，她与精卫可是同盟！
    既然精卫都能当选，她为什么不能？
    唯一的问题在于，相柳并非出身自春城裁决事务所！
    用杜先生的话来说，这不符规矩。
    但偏偏，莫小川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此番携击杀危之余威，竟然真的就把这事儿给定下了！
    让其余与会代表根本不敢提出反对意见。
    还是那个自古以来唯一不变的真谛，什么礼义廉耻、道德枷锁、各方制衡都是狗屁，谁拳头大，谁就是最大的道理！
    且不论莫小川作为堂堂山海裁决使，他的身份，本身就是最纯正的大义。
    最重要的是，今日在场上，莫小川才是拳头最大的那个人，所以只要他说相柳有资格成为春城裁决事务所审判长的候选人，那么相柳就有这个资格！
    对此，不管上官兴和杜先生等人愿不愿意接受，他们都只能接受。
    只是他们不曾想到，莫小川竟然直接就要求大家开始投票了。
    之前莫小川等人与危一战，几乎将整个春城裁决事务所毁于一旦，现在大家还站在残垣断壁之中呢，就这么开始投票？
    这也太儿戏了吧！
    但偏偏看莫小川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会不会，太匆忙了些？”杜先生皱着眉头问道。
    莫小川唇角一挑，笑道：“山城那边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所以一切从简吧，左右不过是一个形式而已。”
    这话让人没法儿接，但着实噎了杜先生一下。
    你着急着走也没人拦你啊！
    你放心大胆地走啊！
    咋还非要干涉我春城审判长的选举了呢！
    但还是那句话，今天莫小川用实际操作告诉了在场的诸位代表，拳头大的就是真理。
    所以在无奈之下，杜先生只能退而求其次道：“这样吧，我马上让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咱们还是坐下谈。”
    莫小川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也好，你去安排吧。”
    于是杜先生便缓缓退下了。
    而对于在场的其他人，莫小川却是一点儿也不避讳地先对娜娜开口道：“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待会儿你准备选谁？”
    这次娜娜没有故意卖萌，而是瞪圆了一双大眼睛，笑着道：“当然是相柳姐姐了。”
    嗯，真是个识时务的好孩子啊。
    于是莫小川不再追究当初厨子一案，转头看向那位来自洛城的代表。
    “我想，洛城那边应该跟我是一条心的吧？”
    对方还能怎么办？
    只能苦笑着应道：“那是当然，洛城裁决事务所，一切当以大人马首是瞻。”
    “好。”莫小川点点头，随后正大光明地掰着手指头数道：“山城、洛城、蓉城、春城，嗯，好像还差一票，对了，上官兄，你的意见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让上官兴无路可退了，他明白，这是莫小川在赤裸裸地叫他还计蒙一案的人情。
    于是即便面对闽州、江城与金陵三家裁决事务所代表那无比灼热的目光，上官兴也只能低头。
    “我也觉得相柳更适合这个位置。”
    闻言，莫小川顿时就笑了：“上官兄果然好眼光啊，嗯，剩下几位我就先不问你们的意见了，放心，我莫小川一向是很民主的，待会儿大家该怎么投票就怎么投票，千万别拘谨，啊，也不用在乎我的意见，都随意些……”
    话音落下，众人都忍不住在心底翻了八十八个大白眼。
    这特么能叫民主？
    还别拘谨，还随意些……
    这结果都定了好吗！
    全国范围内的裁决事务所总共就九座，魔都的代表这会儿不知道藏哪儿去了，那么在场的就只有八票，现在已经有五票确定给了相柳，那还投个屁啊！
    杜先生还收拾啥屋子？
    大家干脆原地投完票，收拾收拾走了得了！
    当然，这话没人傻到当面说出来，只是等杜先生安排好投票场所，再回来通知众人的时候，突然发现场上的气氛有些怪怪的。
    “诸位这是……？”
    莫小川摆摆手道：“地方收拾出来了？那就走吧，我还赶时间呢……”
    杜先生一脸的无奈，只能在前头领着大伙儿进了一间在先前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小屋子中。
    屋子里面的采光不太好，灰尘也不少，角落处还堆着一些破烂儿，估计以前是用来当做仓库或者杂物间之类用的，只是被杜先生紧急安排手下收拾了出来。
    众人围绕着正当中的那张大圆桌坐下，杜先生还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莫小川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
    “行了，地方也搞了，大家也都坐下了，就别弄什么形式主义了，直接投票吧。”
    莫小川的这番话当然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但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一点儿也没有越权。
    因为他是山海裁决使。
    理论上，别说是春城的裁决事务所了，国内九座裁决事务所，都是他的领地！
    所以杜先生对此根本无力反驳，只能干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么，咱们就一切从简吧。”
    说着，杜先生便从桌上拿起了一沓白纸，准备分发给众人进行投票。
    然而，莫小川却直接按住了他的手。
    “不用这么麻烦，现在，支持相柳成为春城裁决事务所下一届审判长的，请举手。”
    言罢，莫小川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上官兴、娜娜，以及那位洛城的代表都不约而同地愣了愣，随后一如之前所约定的那般，连连苦笑着举起了手。
    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紧随其后，来自江城、金陵与闽州的三位代表，也慢吞吞地举起了手。
    然后众人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看向杜先生。
    杜先生彻底被这一幕给惊着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他暗暗吞了一口唾沫，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在所有人那无比玩味的目光中，举起了右手。
    至此，春城裁决事务所下届审判长换选大会，正式落幕。
    全程不到一分钟。
    相柳，全票当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