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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时恰恰归 作者: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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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时恰恰归 作者:申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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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县尉摇头:“季明府何等身份?苟家撞在他手里,也是老天开眼,要与那二十四亡魂做主。”

    朱族长摸着胡子来回踱步,又问:“不可为?”

    朱县尉摇头:“不可为。”又道,“苟家此案骇人听闻,不说明府,便是我也想为那些亡魂得一个公道。”

    朱族长默然不语,低声问道:“那苟二怎会做下丧心病狂之事。一个两个便罢,竟有二十四人之多,真是……真是……”

    他摇摇头,定了主意。不去苟家,却带着长随去了牛家,行到半途,拐去药材铺买了鹿茸虎鞭,拿匣子装了探望要死的牛父。

    苟老翁等得菜凉也不见人上门,凄然长叹:“世态炎凉,从来只有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的。”

    苟家上下顿时呜咽一片。

    苟老翁仗着年老,见了季蔚琇,求探苟二一面。季蔚琇深思片刻,同意他去探监,却又令沈拓跟着。

    苟老翁长眉长须,面目平和,倒是和善模样,对沈拓道:“人之境遇委实难料,都头少年之时只在街头巷尾厮混。我还与家中老妻道:少年行差踏错,好生的模样,将来一个无赖流氓。不曾想,都头竟投了明府的眼,年青有为。”

    沈拓不理,只走在他身侧领路,不发一语。

    苟老翁微皱下眉头,复又呵呵一笑,道:“是老夫无趣了。”又问,“都头可怜老汉,让老汉与苟二私下说话?”

    沈拓不肯,道:“明府有令,重犯不得私见,苟老还是依命行事比较妥当。”

    苟老翁无奈,见了苟二。苟二正靠那发呆,见了苟老翁,目中灼灼之光,扑将过来道:“阿翁救我。”

    苟老翁老泪纵横,道:“二郎,阿翁无能。”伸手摸摸苟二面颊,“牛朱两家生性凉薄,自古人情相见只在初,有几个桃园杀白马?二郎,鱼死网破啊。”

    苟二听了怔愣半晌,埋头痛哭。

    沈拓皱眉,将苟老翁的话一字一字在心中默记。事毕回头见季蔚琇,将牢中之事一点不漏,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季蔚琇坐在书案前,刚写的信字迹未干,皱眉听了,道:“此案我细理一遍,那苟二必然不肯如何束手。”

    沈拓惊道:“他莫非想脱罪?可是白日发梦。”

    烛光在季蔚琇的眉目间跳跃,染了一片晕黄,他慢声道:“苟二犯案已逾十多年,最早身死的都已腐朽白骨,观他行事,并不隐密,杀了之后抛尸河底。桃溪隔年便要征役夫挖泥通河,那些尸骨如何藏得住?偏偏,偏偏他就是藏了十多年。那二十四具尸骸,除了卖花女与那曾阿久,其余竟不知来历名姓,纵是奴仆买卖也要备与县衙,可他们呢?竟似不在人间。”

    沈拓喉中发涩:“历任县令……”

    “他们便是不知十,也知之□□。”季蔚琇一掌拍在案上,“却是收受苟家的银两,与他遮掩,为他瞒下了滔天的罪过。”

    沈拓抬眸,道:“明府不与他们相同,此案大白天下,告二十四亡魂安灵。”

    季蔚琇轻笑一声,道:“沈拓,你可知桃溪历任的县令,现在都在何处为?桃溪富庶之地,无关系脉络,何幸来此为官?”

    沈拓听得心头发寒,问道:“他们都升迁至何处?又有何人脉依仗?”

    季蔚琇不答,只将手中信纸折好放入封中,封了口,递与沈拓:“都头可愿去一趟禹京?这非公文,当是我家信。我与你信物,你去见我兄长,将信交与他,别个无需多问。”

    沈拓双手接过信,贴身放入怀中,迟疑片刻又问:“苟家案,可会拖累明府?”

    季蔚琇笑起来,理了下袖口道:“拖累?他一个桃溪豪绅,恶贯满盈,何德何能能拖累得我?不过费事些。”

    沈拓放下心,又道:“只一封书信,怕是惹人起疑。”

    季蔚琇道:“我阿兄体弱,常年温养。千桃寺上好的桃胶,可入药,你替我送与兄长。”

    沈拓揖礼领命。

    第五十二章

    季长随听了吩咐备礼,又笑道:“郎君疏忽, 既然让都头携礼去侯府, 如何只备世子一人的礼?时近年尾,不如将年礼一并奉上。”

    沈拓微一皱眉, 道:“事出有因, 当务之急,怎好在途中耽搁误事?”

    季长随抬了抬眉毛,笑呵呵:“都头言之有理,只是,总不好让郎君失礼父兄跟着。再者,既然假托是家信, 这般火烧眉毛,火急火燎的, 也是惹眼。”

    季蔚琇只轻看了一眼季长随,嗤笑:“就你事多。不过, 也算有几分道理。你去备礼,拣细巧贵重、随身可带之物,再与都头挑一匹好马。”对沈拓道,“此番说不得要年底才得归来,都头多留一两日, 与家小也有交待。”

    季长随心头一凛,低首称是, 知道自己逾越。

    沈拓没理会他们主仆的这点小机锋,在心中琢磨一下来去路程。禹京比之宜州自是山水迢迢, 远在千里,不知归去来期。但是,只身上路,又无牵累,大可日夜兼程,如无意外,年底能得回转。

    思及要与何栖分开,沈拓心中如同火灼,急急辞了季蔚琇,往家赶去。

    何栖在家中挑了两身衣裳,改得短了并一双鞋子给了阿娣,又道:“既已收了你的身契,你只安心在我家中做活。我家并非富裕之家,比不得富户高门,每月只得给你一二百钱,衣裳吃食却不会苛待了你去。”

    阿娣捧了衣裳感激道:“奴婢能在娘子跟着伺侯,已经是福分了,别的不敢多想。”

    何栖又道:“你既已安顿了下来,可有相熟的人,或托了牙人递话给你父母,让他们能知你落脚的地方。”

    阿娣咬了唇,半响,摇了摇头道:“阿父阿娘得了奴婢的卖身钱,总能支应一些时日,先不与他们说了。”她越说声越小,头越垂越低。

    何栖微笑,柔声道:“这是你的家事,随你自家的心意。”别开话头,将家中活计细细与阿娣吩咐,“家中人少,日常家事无非浆洗打扫,柴禾炭火每月自有相熟的柴夫挑送来卖,你年小力轻,也不需你去河边挑水。只一点,家中小郎平日在学堂念书,他用功喜静,在家中念书写字时,别去扰他。”

    阿娣连连点头,喜道:“娘子吩咐的这些,奴婢在家中做惯的。”她偷偷扳着手指算算家中人口,比对几回,竟是这边的活计更轻醒。在家中背上背了七妹,一边还要看顾八妹,洗了衣物还要割草捡柴,一个不对还要挨打,更不提一碗稀粥顶一天的饥。

    她越想越觉何家是个福窝,对着何栖更加感激涕零。又害怕何栖不要她,不等何栖吩咐,别个屋不敢去,拿扫帚将厨房内外打扫了一遍,又拧了抹布灶前台后细细擦了,吃力将锅取下来,连锅底积灰都仔细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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