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安盯着这份贵得出奇的菜单，越想越觉得可疑。
    建在山顶而不是闹市区的茶楼靠什么赚钱回本？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见面？
    为什么她能穿这样一身华丽繁复的汉服上山？
    这种等级的妹子为什么还需要相亲？
    真相只有一个——庄晓蝶肯定与女掌柜早就认识，提前穿着这身衣服藏在山顶某处，择机现身，借相亲为名把男人带到这里喝茶并收取好处费，然后以互相不合适为借口换下一个男人，依此循环，而这家茶楼也财源广进，总有下一个冤大头被她的美色吸引。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相比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是更符合逻辑的解释。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想通之后，面对庄晓蝶的拘谨和自惭形秽就飞到九宵云外了，甚至有些不屑，盯着她与店小二互动的样子，心里冷笑——装，继续装！我看你们装到什么时候！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立刻起身走人，不过找什么借口呢？尿急？万一这家茶楼的厕所在内部而且只有一个出口怎么办？二是继续留下来虚与委蛇，然后见机行事。
    思来想去，他决定选择第二条路，因为他扫了一眼，发现那个自称叫小雪的主播也已经落座，选择了相邻的一张桌子坐下，找了个没被屏风挡住的视角，不停地盯着庄晓蝶上下打量，看样子也被她吸引了，打算留在这里喝茶。
    虽然这不关张子安的事，但他也不忍心看着别人挨宰，得想办法阻止。
    他把菜单立起来挡住庄晓蝶的视线，拼命向小雪使眼色，意思是提醒她赶紧离开，至少也要先看一眼菜单，别点了茶之后发现付不起钱，那就成吃霸王餐的了……可惜她根本没注意。
    难道女生都是这种一看到漂亮衣服就走不动路的类型？
    他正琢磨用什么办法提醒她，突然感觉一股视线穿透菜单传过来——没错，就是穿透菜单，这种感觉实在很诡异。
    他赶紧放平菜单，看到庄晓蝶与店小二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都在盯着他看。
    “客人看好了没有？打算点什么？”店小二问道。
    “呃……我还没想好……”他打算采取拖延战术。
    庄晓蝶却抢先说道：“你们的招牌茶和点心是什么？有什么推荐的？”
    店小二立刻回答：“推荐极品铁观音茶点套餐和极品龙井茶点套餐，点心都是我们手制的，非常好吃！”
    “好，那我来一份极品龙井套餐吧。”庄晓蝶很快决定。
    “好嘞！极品龙井套餐一份！”店小二回头冲女掌柜扬声说道。
    “我要一份极品铁观音茶点套餐。”小雪举手。
    喂！您好歹先看看菜单啊！
    张子安在心里替她捉急！这真是作起死来拦都拦不住啊！
    “你身体不舒服吗？看你的脸色有些难看。”庄晓蝶注视着他。
    “没，没有不舒服……”
    实际上，看了这份菜单，他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看客人您脸色不好，一定是经常加班吧？我们这里有茯苓枸杞茶，特别养生！”店小二极力推荐道。
    养生茶？这茶听起来就贵得要命，我喝下去非得当场丧命不可！
    他张了张嘴，想问有没有白水，虽然有些丢脸，但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啊？
    “好，就来这个吧。”
    但还不等张子安拒绝，庄晓蝶就替他做了决定。
    “好嘞，客人们请稍候。”
    店小二一脸满足地回转柜台。
    张子安暗暗叫苦不迭。
    主要是有刘姨这层关系在，限制了他的选择，如果直接抬腿走人，回去之后肯定也会被刘姨骂，说什么连请相亲对象喝杯茶都舍不得，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什么的，连累得父母也脸上无光。
    回家一趟，他不想给父母心里添堵。
    这时，小雪陪笑着从旁边的桌子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小姐姐你好，我是一个主播，正在直播，观众们都觉得你好漂亮，衣服漂亮人更漂亮……请问介意我把你拍摄进镜头吗？”
    如果是其他大部分主播，肯定会毫无顾忌地直接想拍就拍，说不定心里还在想，我拍你是帮你出名，但小雪在拍摄前总是会跟拍摄主体对象沟通一下，以免损害人家的个人隐私，当然如果是无意间拍到的就没办法了，毕竟是直播。
    “可以啊，小妹妹你也很漂亮。”庄晓蝶笑道，有意无意地向张子安瞟了一眼，摆了个自然得体的pose。
    张子安感觉这一眼里似乎包含着炫耀的意味，但不知有什么可炫耀的，不就是个茶托儿吗？
    明明人长得这么漂亮，干啥不好，非要跟人合伙坑人……
    小雪倒没觉出炫耀的意味，她虽然不算丑，而且粉丝们经常礼貌性地夸奖她是美女，但她有自知之明，人家是国色天香的等级，自己比人家差远了。
    她向庄晓蝶提问的也跟店小二差不多，什么衣服从哪里买的啊、看起来很漂亮的首饰是从哪里买的啊……之类的。
    张子安听得郁闷，怎么一个个的都不问最关键的问题——多少钱？
    庄晓蝶的回答依然是——衣服是自己做的，首饰是家传的。
    小雪很有眼色，尽管粉丝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其中还不乏想舔屏的，但她看得出来庄晓蝶与张子安似乎是来约会的，过多占用人家的时间当电灯泡不太好，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就识趣地回到自己的桌子上，等待上茶。
    其实张子安还挺希望她留下来的，因为和庄晓蝶面对面有些尬，不知道说啥。
    还好庄晓蝶没有盯着他看，而是注视着女掌柜用传统手法烹茶的过程，有时候赞许地轻轻点头，有时候眉毛又不易察觉地微皱，不知道是真懂还是装模作样。
    由于人少，没等太久，两张桌子的三份茶点就送上桌了。
    “客人们请慢用。”店小二放下茶点就回转柜台。
    庄晓蝶没有像很多现代妹子一样遵循“拍、发、吃”的顺序，而是很自然地端起茶杯。
    张子安的手也伸向茶杯，想借喝茶来掩饰尴尬。
    当他低头的时候，却注意到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根焦黄色的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