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怡澄澈的双眸，陈龙没有说话，只是在心中微微一叹。
    月怡的心意，连无关的其他人都能看出来，他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不知道？
    但是即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
    他一往无前，敢于以一己之力挑战众圣，敢于冒天下宗门之大不讳创立学院，广收学员，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是真正无所畏惧。
    就比如，面对月怡的心意，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接受或者拒绝。
    可是对陈龙来说，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似乎都不靠谱。
    他并不是那些话本小说里的传奇男主，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是个美人，便虎躯一震全部收下来者不拒。
    以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独自一人离开贾家，无牵无挂，还抱着游戏人间的心态，撩妹也是游戏之举，但是现在，他有了弟子，有了学院。经过几次招生和扩充教师，如今的学院已经有了上万师生。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多了很多。
    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去处理月怡的事情。
    要说干脆拒绝的话，他却又不忍心，怕会伤到对方。
    他知道月怡绝非那种脆弱不堪的小女子，但是他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片刻后，他才开口，有些迟疑道：“月怡，我……”
    就在这时，月怡却很是罕见的打断了陈龙的话头。
    只见她侧着头，看着陈龙，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道：“陈龙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月怡很是可怜？”
    陈龙眼神微微一漾，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怎会这般认为？”
    “实际上，很多人都这么以为。”月怡却是一副微笑的淡然模样，开口道：“人人都以为，思念这种东西，若是不能企及，便毫无意义。”
    “最开始，奴家也是这般以为的。”
    月怡语气平缓，继续开口道：“但是，经过这将近二十年，奴家却又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她朝着栏杆下方的湖面伸出手，葱葱玉指从水面上划过，带起道道波纹。
    “这水中的倒影，看似美丽，实则虚幻，轻轻一点，便如梦幻泡影般破碎。但是，它却并非毫无意义。”
    “起码，它将美好的东西，倒映在了自己的心中。”
    “不知何时开始，奴家开始觉得，思念一个人，或许并不一定要有所回报，即便没有，同样也并非毫无意义。”
    “因为思念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说着，月怡回过头来，将陈龙的模样倒映在自己的双瞳之中，微笑开口道：“有一个人值得你去思念，这难道不是幸福么？”
    陈龙沉默了半晌，才道：“我有个分身，在外面，一个人。”
    月怡侧脸问道：“你的意思是？”
    “另一个我，可以陪你，去游山玩水，游戏人间。”
    月怡眼里一阵波漾：“你的本体，不能陪我么？”
    陈龙摇头：“本体不能。”
    月怡轻点额首：“我明白。龙，我为你演秦几曲吧。”
    半个时辰之后，陈龙离开了丝竹苑。
    背后传来淡淡的琴音，若有似无，仿佛一缕轻烟，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离开丝竹苑的陈龙，没有回院长办公室，而是朝着天星崖旁侧的万剑山而去。
    来到万剑山山谷之外，陈龙感受到了什么，没有进入，而是站在了谷口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挺拔坚毅的身影，从山谷中走出，却是一名面容同样坚毅，五官看似普通，却又如刀削斧凿般深刻的青年。
    此时青年的脸上满是汗水，赤着上半身，露出看似瘦削却结实的身躯，以及那身躯上大大小小的剑痕。他的背上，背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看到谷口的陈龙，青年微微一愣，连忙走上前来：“师父，您来了。”
    感受着青年身上勃发的剑意，陈龙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不错，锋儿，你的剑意又有精进了。”
    眼前的青年，正是陈龙座下的第六弟子，陈锋。
    十年过去，陈锋的模样变化很多，已经从当初的少年长成如今的挺拔青年，唯独那坚毅的气息始终不曾消磨更改。
    “是师父和皎白前辈指导的好。”陈锋沉声开口道。
    “很快就是万宗大会了，你可准备好了？”
    陈锋点了点头：“徒儿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绝不会在大会上给师父丢脸。”
    陈龙微笑点头，又看向陈锋背上的锈剑：“皎白，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那看起来破旧的剑身上闪过一丝微光，一道女声响起。
    “还不错，他的进步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上很多，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再度化形现身了。”
    这锈剑，便正是大陆十大神剑之一的皎白剑。
    十年来，陈锋一直以自身的时河剑意来蕴养皎白剑，如今的皎白已经恢复了些许，剑身看起来虽然还是十分破旧，但是比起最早那如同锈铁条，几乎看不出是把剑的模样要好上太多了。
    而皎白剑灵的力量也在逐渐恢复，不像一开始只能在神识中与陈锋沟通，从他突破到皇境开始，就已经拥有主动和其他人对话的力量了，等到陈锋突破尊境，想必便可以再次化形现身。
    这十年来，陈锋的修炼不可谓不刻苦，只要还在学院之中，便会每日都在万剑山中磨炼剑意，更是几次外出历练，因为陈龙抹去了他身上的印记，五毒门也再也找不到他的行踪。
    如今陈锋已经是皇境巅峰的修为，距离尊境只差临门一脚。
    十年前他拜陈龙为师的时候，为修炼回光天书破碎重铸丹田重修，便等于是从头开始，十年间突破到如此地步，可以说是惊人之极了。只是比起他的几个师兄来说，这进度似乎就有些缓慢了。要知道当初天玄试炼之时，越明举五人都不过才修炼五六年左右，便都已经达到尊境门槛。
    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毕竟陈锋虽然在剑道上的天赋堪称妖孽，自身却并无什么特殊体质和天赋，只能结结实实稳扎稳打的修炼，在单纯的真元修炼上自是比不过其他几个师兄弟。二来他这十年间还花费了大量时间来磨炼时河剑意，否则若是专心修炼，也早该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