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局第11部分阅读
美人局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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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道。”千千撂下这样的话,带着小荷很快就走远了。
陈先生气得瞪眼,对冯生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她不买也罢,我算你便宜一些,二百两。”
冯生一听也犹豫了,一是他本来手头就不宽裕,二来听千千这么一分析,又觉得过于冒险了,于是他打起了退堂鼓,朝陈先生拱手一礼:“我先回去筹措银两,过后再与先生联络。”说完也匆匆走了。
回竹枝巷的路上,小荷叽叽喳喳地说话。
“姑娘,那张请帖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
小荷惊讶:“你怎么知道”
千千含笑,道:“那个姓陈的不是什么先生,他是许府的下人。你瞧他穿着长衫,但衣服前面长后面短,只有当下人的才会经常躬腰驼背,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习惯,不会直起腰杆说话了。还有他手上的老茧在虎口,证明他经常做粗重的活计,书生的手不是这样的,你看冯生就知道了。最后,他对许家帖子的事那么清楚,只能说明他是许家的人,可正儿八经的主子不会卖帖换钱。而且,他今天之所以着急出手卖掉,是因为他知道寿宴一旦结束,请帖就成了废纸,送都送不出去。这样想来,这张请帖一定是真的。”
小荷一听赶紧拉住千千,着急跺脚:“真的你还不赶快买了走走,咱们快回去买下来”
“谁说真的我就一定要买”千千在小荷脑门儿上弹了个爆栗,“笨蛋,鲁叔叔是干嘛的何必白花那一百五十两银子”
小荷捂住额头想不明白:“可是鲁叔叔又没见过帖子”
“他没见过我见过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查验真假”千千把手绢摊开给她看,只见薄如蝉翼的绢帛上沾上了淡淡的红印,隐约显现出请帖长方的轮廓,“刚才我趁着看请帖的时候,悄悄丈量了长宽,然后用唇脂在手绢上做下记号。回家以后买来洒金红纸,照着这个尺寸裁出来就成了,至于那枚闲章印和字迹,有我跟鲁叔叔在,保证没问题。”
小荷咂舌:“老天爷姑娘你这脑瓜子真是没白长啊”
千千扑哧一笑:“我的没白长,难道你的就白长了”
“我以前也觉得自己不笨,可是跟你们一比,就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小荷挠挠头,她天性乐观也不拘泥于这些事,而是道:“我觉得檀公子真可怜。”
千千打趣儿:“哟,怎么也学着公子公子的叫了以前不是都喊他小和尚嘛,他怎么就可怜了”
“唉,人家檀公子是要考功名的,以后会做大官儿呢,怎么能一直叫他小和尚,多难听呀。”小荷唉声叹气的,“姑娘你想啊,他以前当和尚当得好好的,可是遇上你了,和尚当不成了,庙也回不去了,然后他去衙门当差,又是遇上了你,丢了饭碗,只能跟在你身边做牛做马的,昨儿人家病着还烧饭呢难怪饭烧糊了,肯定是病还没好力不从心来着。他摊上你就没遇见过好事,反而把自个儿都搭进去了,这还不可怜”
千千不同意,道:“他可怜什么,他以前过的那叫一个苦,跟着我吃香喝辣哪点不比当和尚强他才不可怜,他是烧了高香承蒙佛祖眷顾,才遇上了我这么个好姑娘,而我这么好的姑娘,居然对他还那么好,你现在还敢说他可怜么哼。”
小荷啧啧摇头:“颠倒黑白,大言不惭。”
“去,少给我贫嘴。”千千扬手作势要打她,似嗔似笑,“快去买洒金红纸,多买一些。”
小荷抱头鼠窜:“好好好我这就去买,可是为什么要多买一些不是做一张就好了”
千千无力扶额,心想这丫头怎么就是没长进啊。她没好气道:“废话,做一张也是做,做一百张也是做,你没瞧姓陈的卖三百两银子一张啊这么好的买卖,咱们也借机捞一笔呗。”
小荷再次由衷感慨:小和尚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被千千这个小魔头缠上
大晚上的,小荷买纸去了,千千独自哼着小曲儿回了竹枝巷,还没走到家门口,竟然见到邈梵从另一扇门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妙龄少妇。
她先是愣了愣,心想自家来客人了咦,不对,这儿不是她的家再定睛一看,原来邈梵是从隔壁邻居家里走出来的。
千千皱皱眉头,慢慢走近,没有发出脚步声。她躲在了巷子边的杂物后面,偷偷探出半个头,竖起耳朵听俩人说些什么。
“多谢公子帮忙,今天若是没有您,奴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那女子的声音甚是婉转动人,千千听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邈梵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道:“邻里之间不必客气。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少妇还依依不舍的样子,又拉着邈梵有的没的说了一通,直到他再次出言告辞,她才作罢。
“公子慢走,一定要常来串门呀”
千千没看清邈梵是点头答应了还是摇头拒绝了,好像他没什么表示,转身就回家关上了门。
“哼哼哼”
千千气得踢墙,真想掳起袖子去把隔壁的女人揪出来打一顿。
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精居然敢打她家小和尚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小和尚辣么英俊,当然是很招桃花的
千千加油\
第33章
33东地狱
今晚邈梵温书,看着看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他进书房还没半个时辰,千千早溜来“探望”他了,不是送点心茶水,就是有事“请教”,总要跟他厮缠上一会儿才离开。可今日他书都翻了两本,她还没有露面,真是好生奇怪。
有些事做的多了,就会成为戒不掉的习惯,。邈梵惦记着千千,书也看不进去,于是走出书房在家里转了一圈儿找她,惊觉家里又是一个人都没有,连鲁师傅和阿飘都不知所踪。
从前也发生过这种状况,他隐约觉得这几人都有点神秘,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不被信任有所隐瞒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是彻底没了心思温书,在小庭院里来回踱步,眉宇愁郁。
入夜了竹枝巷很安静,连秋蝉都很识趣地收敛了叫声,间或吱吱两声而已,有气无力的。他到底失血过多,身体还虚着,走两步就觉得乏,于是撑着乘凉的桌子坐下来,身子刚刚挨上藤椅,忽闻院墙隔壁传出一声巨响,然后有人“哎哟”惨叫。
他做惯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救苦救难,起身隔空询问了一声:“隔壁的人家,出了什么事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没事,嘶,站不起来了”
他从说话声判断邻居应该是个年轻女子,夜深人静陌生男女也不便相见,于是他出于善心,客气道:“如果需要帮忙你就说一声。”言毕他重新坐下,发闷呆想自己的事。
隔壁院子窸窸窣窣一阵,然后那女子开口唤他帮忙:“公子公子”
邈梵久久才回神,回应道:“你在喊我”
女子声音弱弱的:“嗯,我脚扭伤了,家里没有其他人,请公子过来扶我一下。大门锁着,麻烦您从墙头过来,成么”
邈梵也不作他想,救死扶伤是出家人的本分,于是他搭了一个长凳在墙根,踩上去翻过围墙,稳稳落在地上。
捂住腿的少妇看清他,眼睛一亮。
邈梵隔着衣袖,把少妇搀起来之后,帮她把落在地上的箱子捡起来,沉甸甸的不知装了些什么。他听从女子的指示找到散瘀的药,拿来交给她手中,也不多说一个字,连眼神都没乱瞟一下,垂着眸子就告辞了。
少妇刚才还喊脚疼走不了,这会儿居然踮着脚一蹦一跳的,送邈梵到了家门口,跟他寒暄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看着他回去了。
邈梵回到空无一人的家,自觉有些落寞,他微微叹气,兀自更衣洗漱,然后回房坐禅。没想到他刚从浴房出来进了自己房间,千千已经坐在床上等着了。
他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千千瞧他洗得香喷喷的俊俏模样,似乎就是那盘等着人来品尝的美味佳肴。她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鼻子质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洗澡。”邈梵蹙起眉头,反问道:“你又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嘿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学会先发制人了
千千憋着一口气,道:“我这么晚回来又怎么了你是我什么人,管东管西的,我都没管你跟谁卿卿我我,你凭什么管我啊”
她冷言冷语的,把他都弄懵了。其实他今晚也生着闷气,本是好意问个清楚,不料她大发脾气,一副心虚模样,他误以为她又去做了“扬州瘦马”的勾当,顿时怒从中来。
论吵架他不擅长,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像冷刀子割肉,一下下划在她心上:“我不是你什么人,和你也没关系,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了。”
千千一听眼泪就冒出来了,蓄在眼眶里泪盈盈的,她死死咬住唇,悲愤痛诉:“你这个负心汉”
俩人才好上几天啊,他就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的,隔壁那狐狸精有什么好,长得还没她漂亮呢她费尽心思买了这处宅子,带着他住到这儿来,为的是他有个好前程,哪晓得他好的不学,就学了偷腥,而且嘴还不擦干净,被她逮个正着她是鬼迷了心窍才看上他,还对他这么好,早知道不如就等他在庙子里做和尚,一辈子打光棍好了
千千越想越气,一转身趴在枕头上哭了起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呜呜”
她这一哭,把邈梵弄得更郁结了。她以前是怎样的他不在乎,如今两个人在一起,贵在相互坦诚,她犯了错不仅不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打一耙说他是负心汉。他哪里负心了他的心里除了她,就只装了佛祖释尊可是她呢既然说好了要厮守,却又瞒着他深夜出去约会他人,这是为哪般难道她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这样的钱他不愿意要,更不愿意她这么作践自己
邈梵一方面气她不争,一方面又心疼她,怔怔儿站在床边,就这么看着她哭,也不出言安慰。
千千哭得稀里哗啦,把枕头都打湿了,浸在脸颊冷冰冰的。她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浑身骨头简直要散了架,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鼻尖红红的,抽抽嗒嗒地控诉他:“不管就不管我不稀罕。你这么对我,佛祖也不会原谅你,以后把你扔下十八层地狱,让你被火烤被油炸还要被小鬼拔舌头呜”
她根本不懂十八泥犁是怎么回事儿,张口就胡说,那意思反正就是诅咒他日后没有好下场。邈梵抿抿唇,本想说些安抚她的话,可是一张口就变成了正儿八经的解释:“拔舌地狱惩罚的是生前犯口舌罪的人,我从未说过别人是非。”
千千:“”
这个时候还要宣扬佛法,榆木脑袋
她蹭一下起身,梨花带雨地又哭又骂:“谁要听你说这个了反正你就是该下地狱,你你男盗女娼,该去哪一层”
邈梵居然还认真的想了想,道:“东地狱上九层,冰山地狱和油锅地狱。”
千千:“”
他怎么还真的回答了
她被气到这种程度,似乎物极必反,情绪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她抹了把泪,把心一横,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挑明白了,死也死得甘心。她抬起红肿的双眼,直直望着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喜欢就明说,别以为我对你好就没骨气两情相悦才能长久,你若是不爱我,我再爱你也不会缠着你的,你放心好了”
邈梵一怔,表情有些惊讶,张张嘴却没吱声,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千千瞧他“如鲠在喉”的样子,心头愈发难过,撇嘴道:“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不在乎我不稀罕我,自然有的是人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宝贝树林子那么大,谁会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她骄傲硬气,连失恋了都要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气度来,强撑着满不在乎。
“不说话哼,连真心话也不敢讲出来,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真不知道我以前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你了”她明明心里难过得要死,偏还要装得云淡风轻。她很快收拾心情,起身把发髻整理好,昂着下巴迈步,打算留给他一个傲慢美丽的背影。
不过,在她掠过的一刹那,他捉住了她的手。
“千千。”
她头也不回,背脊挺得直直的,故作潇洒:“要道歉就不必了,我不接受,没道理被你往心上捅了一刀还要说没事,我没那么犯贱。”她挣了挣手,没有挣脱,回眸怒视。
还是那张无欲无求的俊脸,他的眼神却是焦灼:“你别走。”
她恨恨磨牙道:“不走在这儿干什么等着你出言羞辱我,还是你打算和我睡觉啊”
“虽然你刚才莫名其妙就骂我,负心汉什么的我不太懂,也觉得冤枉但我生你的气,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恰恰相反,我爱着你,就如我爱着佛祖。”邈梵居然一点都没脸红,好像“爱”这个字眼十分稀松平常,“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正是因为我喜爱你,疼惜你,才不愿你做那些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千千心头猛地一沉:“你知道我的底细了”
坑蒙拐骗偷,哪一项都跟佛祖背道而驰,她一直不敢说,不料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邈梵点头:“嗯,很早就知道了。”
即便流落风尘,这又怎么能怪她呢她当时那么小,孤零零一个人,不像他运气好被人收养,没被冻死饿死,留着性命已是不易,他又怎么忍心苛求她别的他只是心疼,只是遗憾,没有早一些遇见她。
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那你会看不起我,嫌弃我吗”
他是佛,她是魔,佛魔不两立,他真的不在意
邈梵摇摇头,嘴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玄奘法师译唯识二十论,讲到诸烦恼生,必由痴故,执着于过去的人,总是有太多的烦恼,有道是贪嗔痴外即是佛性,我修佛多年,又怎会看不清这一点。”
“真的你真的喜欢我,也不介意过去那些”千千顿时心花怒放。
邈梵肯定:“嗯。不过从今往后,你不可再这样了,我见了会难过,也会生气。”说到底,还是修为不够深厚。
千千转忧为喜,笑着一头栽进他怀中:“好啊好啊。”
她满心欢喜,脑海里只有他爱着她的那句话,其他什么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管他的呢,先答应了再说,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嘛。
两人又和好如初,千千在邈梵怀里撒够了娇,被他扶着双肩推开些许:“夜深了,你快回去睡觉。”
千千眼珠一转,飞快跑到他床上,瞪了鞋子躺上去,还拉过被子盖好,装模作样打着哈欠,摆明了打算在此就寝。
邈梵无奈:“你不能在这儿睡,回房去。”
千千不理他,利索脱得只剩中衣,偏着身子一手支头,歪着脑袋冲他媚笑:“不是你叫我别走,留下来和你睡觉的嘛。”
邈梵:“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你别走你刚才不是这样求我的”千千哭累了是真的困了,她揉揉眼睛躺下去,撅嘴咕哝,“真的就是睡个觉而已又不做其他的,快点来啦。”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和衣在她身侧躺下,哄她入睡。
她主动往他怀里拱,非要枕着他臂弯才安心。他轻轻拍着她后背,喃喃道:“好好睡吧”
“嗯。”她哈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惦记着一件事儿,“小和尚,你今天去隔壁了”
邈梵没有怀疑她为何知道,如实道来:“是,隔壁主人崴了脚,她家里无人,我就去帮了一把。”
“哦”
她得到满意的答案,很快就睡着了,不过梦里头只有一个凶悍的场景:她拎着一根粗棍子,对一只狐狸精穷追猛打。
据说那女人是朱廷的外室
再好不过了且看这回她全力出手,把男的女的都收拾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vivien扔了一颗地雷执拗的椰果扔了一颗地雷绯钰扔了一颗地雷
我爱着小妖精,就如我爱着酒婶儿~~~╭╯3╰╮
第34章
34祝贺寿
一晃眼,就到了许老太太的七十大寿那日。
千千一早起床梳洗更衣,描眉傅粉,涂脂抹唇,又挑了套花样布料裁剪都最时兴的衣裳。等整个人打扮好往邈梵跟前一站,把他都看呆了。
等他察觉失神,稳定心绪后赶紧问:“这是要去哪儿”
千千拿着洒金请帖在他眼前晃,笑道:“去给许家老太太拜寿,你跟我一起吧。”
邈梵顿时回想起冯生给他说过的买帖一事,皱起眉头:“你买请帖了”
“没买啊。”千千张口否认,甚至还一副不屑的口气,“我才不会花冤枉钱呢。”
邈梵不解了:“那帖子从何而来”
“反正是不花钱得来的。”千千催促他,“咱们快点出门,不然就来不及了。”
邈梵按住她的手,一本正经又严肃地告诫:“如果你拜寿是为了和许大人攀交情,我便不去。”
呆和尚
千千暗自腹诽,表面还装出气愤模样:“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这样攀龙附凤的人吗真的只是拜寿而已,我我和许老太太有过一面之缘,她老人家做寿,我去道贺一声是正应该的。哎呀你就相信我,真的不是要跟姓许的拉关系”
其实她也没骗他,这回上许府,请帖真的不是买的,是鲁师傅仿制的,而且她也真的不打算跟许大人套近乎,连见也最好不见。她的图谋现在可不能往外说,不然还不把小和尚吓死
她赌咒发誓再三保证,邈梵这才将信将疑地随她一起出门。鲁师傅早就雇了两顶软轿侯在巷口,阿飘照旧哈欠连天的,眼眶通红大概又是赌了一夜,他打扮得像个小书童,头顶一方布巾看起来滑稽得很。而小荷则是丫鬟模样,手里头还捧着一方长匣,里面大概装着卷轴之类的东西。
邈梵见状问:“这是什么”
小荷面不改色答道:“寿礼。”
千千在他背后冲小胖丫头偷偷竖起大拇指:答得好有长进
小荷不动声色扔给千千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是自然。
俗话到干一行爱一行,既然她做了这行,脑瓜子再不机灵也得练练,至少说起谎话来要脸不红心不跳。
阿飘见两人一唱一和糊弄邈梵,不禁捶胸顿足大呼道:“睁眼说瞎话,我可怜的公子哟”
千千这个蛇蝎子哪儿会给别人送礼啊她从来是刮掉对方三层皮好么
千千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凶神恶煞的。吓得阿飘赶紧捂嘴噤声。
祝寿送寿礼,邈梵一想也合情合理,遂不再多言,乖乖上了轿子。千千随之摇着团扇半遮娇颜,也钻进轿中。
“起轿。”鲁师傅照样充当了管家,站在轿子边吩咐一声,轿夫们就抬起轿子,摇摇晃晃往许府去了。
许府宽宅大院,从外面看就好生气派,此刻门前张灯结彩,两名管事在此迎接宾客核查请帖,无误后才放行。
离许府门口百十来步的地方,千千刚下轿,小荷就拉了拉她袖子:“姑娘你看。”
千千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见到了“陈先生”,就是那晚欲卖帖子给她和冯生的那人。果然是许府的下人
小荷有些担忧:“他会不会认出我们”
千千抿唇思忖片刻,忽然把遮脸的团扇放下,得意笑了:“本来我还怕这一关出岔子,现在看来有他在才好呢,你过来,如果他敢为难咱们,你就这样说”
小荷凑过去,她附耳叮嘱了几句,然后一行人泰然自若地往许府门前走。
许府的两个管事,赵管事和陈管事,一人负责检查名帖,一人负责对照宾客名单。
鲁师傅把请帖和名帖都递上去,赵管事过目之后,赶紧拱手寒暄:“原来是徐州林大人的府上,失敬失敬。”
鲁师傅也抱拳回礼:“林大人公务繁忙脱不开身,于是专门派小姐和姑爷前来为老夫人祝寿。”说罢他指向邈梵和千千。
赵管事随着看过去,俊男美女站在一处,惹眼又般配。他回头看了看陈管事,意思还是要核查一下名单,然后又跟鲁师傅聊起来:“听闻徐州府出了大案子”
鲁师傅道:“此事说来是我们本地的一桩笑谈,不算甚么大案。”他简略把王员外中邪散财的事儿说了一遍,就当讲笑话了。赵管事看他侃侃而谈,也不疑他的身份,过了一会儿回头催促,“找到了没有贵客还等着,你动作快些”
陈管事,也就是那个陈先生,翻遍了手中名册都不见徐州府林庚的名字,尽管他也知道林大人确有其人,可是许大人跟林大人有几分交情他就不知了。他又翻了一遍名册,还是没有找到,有些疑惑。
到底是压根儿没有请林大人,还是名册登记漏了
“还没找到让我帮你瞧瞧吧。”小荷见他抬头迟疑,赶紧走过去,装模作样看名册,悄悄说:“三百两一张,你忘了”
陈管事一惊,抬眼打量小荷,觉得十分眼熟。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你你们没有买”他压低了声音也掩不住怒意。
小荷微微笑:“卖帖子的又不止你一人,许府这么大,人又这么多,就你脑袋聪明能想法子挣钱你若放我们进去,一切好说,你若为难我们,大不了一拍两散,我把这些勾当都说出来,大家鱼死网破。”
这一惊一吓的把陈管事都弄懵了。他确实是趁府里制帖的时候,偷藏了两张拿来卖,想着届时宾客众多,一两个陌生人浑水摸鱼不会被发现,而且他负责核实名册,到时自会放行。但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府里居然有其他人也做这样的打算细细想来,这么一桩好买卖,别人怎么会不眼红那到底是谁,跟他打了一样的主意
陈管事看了眼和鲁师傅相谈甚欢的赵管事。
“这儿不是嘛徐州林家,知州大人府上。”小荷指着名册一处,噙笑看着陈管事,眼睛一眨不眨。
陈管事把名册合上,冲赵管事点头示意,于是家丁们就放行了。
他也吃不准这群人的背景,只是如果他卖帖的事被抖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这几人蒙混过关了。
进了许府,男宾女眷都各自有去处。千千再三叮嘱邈梵:“待会儿见了人别乱说话,也别透露你的来历,这些人心眼儿多着呢,就爱算计人,不说就不会错,甭理他们。我说过不是来攀交情的,所以你不用跟许大人套近乎,我知道你也不会。但倘若遇上跟你脾性相近的公子少爷,你可以跟他们谈诗论词下下棋,打发一下时间,总之自个儿照顾好自个儿,我去见许老太太,办完事就回来找你。听懂了吗”
在寺中修行多年,邈梵知道自己不通人情事故,她好意提点他,他很受教:“知道了。我等你来找我。”
许府有个戏楼,此时戏班子早已经唱上了,正是一出“麻姑贺寿”,老远都能听见咿呀唱腔。许家婢女带路去戏楼,千千和小荷跟着她穿过抄手游廊,路过水榭的时候隐约瞧见纱幔后面有人,身体交叠纠缠,约莫是在做下流事儿。
婢女好像习以为常,一声不吭埋头只顾走路,只是加快了脚步。
小荷却捂住眼,又气又怒:“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恶心吧唧的,我会长针眼呀。”
千千也瞥见了,道:“低头,别乱看。”
就在此时,水榭里传出耳光声,随即有女子嘤嘤呜呜哭了起来。
只听一个男人又打又骂:“臭娘们儿叫你伺候爷你还不乐意,哭丧着脸给谁看呢看爷不打死你贱人”
又是几下皮肉挨抽的响动,女子哭哭啼啼,连滚带爬跑出了水榭,身上只穿了肚兜,胳膊和背上都是青乌掐痕,她逃命似的掠过千千眼前,一转眼就不见了。接着一个男人追出来,手里捏着马鞭,表情凶狠还骂骂咧咧的。
千千定睛一看,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厮是小霸王许光。
“小蹄子还敢跑,等爷把你抓回来有你受的”
他使劲儿把鞭子一扔,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抬眼一看边上立着几个女子,随手就指着带路的那名婢女:“你过来伺候爷。”
婢女吓得双腿一软,噗通跪下磕头,战战兢兢道:“回少爷的话奴婢奴婢还要带贵客去拜见老夫人,不不能伺候您”
许光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你不乐意”
“不不不是,实在是奴婢还要带贵客去”说着说着婢女自己都没了底气,怕得浑身发抖,筛糠似的。
贵客
许光仿佛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祖母寿辰,家里摆酒做寿请客。他转过脸朝千千看过去,顿时心里就像猫爪子挠一般痒酥酥的。
哎哟哟,这是谁家小娘子这么标致呀
第35章
36唱反调
当许光兴冲冲捧着铜镜到了千千跟前,却见她从容不迫地把眉笔收起来,拍了拍手叹道:“算了。”
许光愕然:“小姐不要我画眉了”
“我都画好了,还要你作甚么。”千千笑意不改,语气却和方才大相径庭,“妾身的意思是时候不早了,老夫人还在戏楼等着呢,公子您这会儿应当过去祝寿,讨她老人家的欢心,我也得出去了,否则我家相公寻过来,疑心咱俩就糟了,他是练家子,一身的横肉”
说着,她把孔雀明王像慢慢卷了起来,低眉甚是温柔:“公子莫急,有道是来日方长,您忍这一日的功夫,能换来妾身一辈子的相伴相随。”
许光长嗟短叹的:“哎小姐我我就是舍不得你”他还是想抱住她一亲芳泽,就算做不了什么,揩揩油总不是坏事。
千千一只手抵住他胸口,阻止他扑过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请不要让妾身失望。”她看似义正言辞,说话打了他一巴掌,转瞬又给颗甜枣,“只要等到明晚,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您说是不是”她笑得妖娆,故作亲昵地拍了拍他脸颊。
许光闻着她袖口的甜香,不知不觉脑袋发晕,点了点头。
千千见他终于首肯,不觉松了口气,捧起卷轴走到门口,回首道:“对了许公子,墙上那幅地狱变相图是假的,印章那处有作伪的痕迹。”
许光一听顿时警醒:“假的这不可能啊”
先帝赏赐的古画竟然是假的这可怎么得了
“妾身对书画略知一二,幼时师从名家,曾听师父说过,变相图的真迹毁于洛阳寺大火之中,传世的乃是一幅伪作。后来听闻贵府购得此画,妾身还以为是画师错了,可是方才一见”千千神情真挚,惋惜不已,“妾身也是好意提醒,不想贵府被蒙在鼓里,便宜了作假的小人。您倘若不信,请令尊喊几位精通吴生画作的人来此,一辨便知真伪。”
许光瞧她说的像模像样,不似说笑,急得搓手拍腿:“对对对,我得马上告诉我爹说实话,我爹原本打算在今日寿宴上展出这幅画,如果到时被人看穿是假画,许府的面子里子就都丢光了”
“那您就快去转告令尊吧。”
千千笑容温柔,迅速打开了房门,谁知她抬头一看门口,邈梵竟站在那里,抬着的手还没放下,看样子是正要推门而入。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小荷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上来:“你你快点进去,不然姑娘就要被”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了一半抬起眼睛,正好瞧见千千好端端站在那里,又惊又喜喊道:“姑娘你没事吧”
他怎么会来不再是无欲无求的一张佛颜,他的脸上竟然有了焦灼情绪,那双曼妙的善目里也毫无悲悯,而是一半燃着火焰一半淌着溪流,既愤怒又温柔。
她仰头凝望,眸中水波潋滟。他低眉注视,眼里怜惜痛楚。
“谁啊这是”
许光出声打断了对视的二人,千千还没回过神来,胳膊已是一紧,硬生生被邈梵拉入了怀中。她鼻子磕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撞得剧痛,眼眶里立即蓄起了泪。
他低头正好瞥见她泪水涟涟的模样,顿时捏紧了拳头,僵着身子上前一步。许光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到了,见对方不仅比自己身高腿长,而且衣裳下肌肉贲张,仿佛随时冲破布料的禁锢。他惊慌后退,脚步踉跄:“你你你想干什么警告你别过来我我是许府少爷,你动了我没好果子吃”
邈梵攥紧了拳头,骨节咔擦作响,紧抿双唇不发一言,只是步步紧逼。千千见势不妙,赶紧道:“我没事,你别冲动。”
他置若罔闻,满眼都充满了怒火和愤恨,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欺负她的人都送入地狱。
“真的没事”千千见劝不住他,索性拦腰把他死死抱住,“你别这样,就当是为了我,相公”
一声“相公”终于把他从理智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停下了脚步,垂下眼帘见她一脸惊慌惶恐,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她的脸颊:“真的”
千千赶紧点头,拖着他往外走:“当然当然”
这是邈梵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和她的“夫妻关系”,他紧紧搂住她,就像宣示所有权一样,冷冷瞥了许光一眼,带着千千走了。
许光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自语:“果然不是善茬,幸好没有”逃过一劫之后,他猛然想起更重要的事,赶紧取下墙上的变相图,匆匆去前厅找许大人了。
邈梵死死攥住千千的手腕,几乎是拖着她前行。她从不知道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就像她不知道他也拥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他在她眼里一直都像一尊佛,慈悲为怀无欲无求,而她是对佛动了心的小妖,万般引诱,只求他能垂眸眷顾。
他们一直走一直走,眼看就要出了许府大门,千千大惊,死命赖着不肯走了,干脆往地上一蹲,任他拉扯也不动。
“你快放手,捏得我好痛”她想挣脱他的掌,可是他不愿,她又如何逃脱
邈梵回头垂眸,她扬起脸可怜巴巴地说:“寿宴还没开始呢,这会儿就走了多不划算呀再说我也走不动了。”
他闷声不语,弯腰过来就打横抱起了她,脸色从容:“我抱你走。”
千千:“”
以前想你抱的时候你不抱,现在不需要你抱你又主动得紧,要不要这么爱唱反调啊
“放我下来,小和尚,放我下来”
千千挣扎不停,但邈梵此时比老僧入定还沉得住气,不听她辩解也不跟她理论,执拗地抱着她往大门口去。
她气得半死,局已经布好,怎么能在这节骨眼儿一走了之
她面对的就是块油盐不进的石头,说不听讲不理骂不怕打不痛思来想去,她只有使出杀手锏,搂住他脖颈凑上前去,堵住他紧抿的薄唇一阵胡啃乱咬。
果然,他的脚步停滞了,抱着她站在隐蔽的游廊角落,与她唇齿交缠。
预料中的抵抗并没有到来,这个吻是她主动开始,却由不得她结束。他热情回应了她,甚至表现得很有侵略性,咬得她唇皮发痛。
她吃痛娇哼,扭头意欲避开,他大掌托住她的后脑,紧紧固定住了她。他愈发猛烈而汹涌。
就是要让她痛,她才会长记性
千千又捶又打,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纹丝不动,就像一个木头人儿不知道痛似的,等她打累了也被亲得晕头转向,他才松开,放她落地。
她依旧天旋地转,脚步蹒跚被他搀住,她恼怒甩手:“不要你管”
他被她拂开,又固执地伸手过去,牢牢握住柔荑:“我不管你谁管你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如果小荷没有找到我,或者我没有及时赶去,你是不是”
“才不会你以为我吃素的吗”千千打断他的话,得意甩了甩袖子,“他有一百种龌龊心思,我就有一千种整他的法子。”
她的袖口溢出异香,里面藏着小荷的拿手好药。
他略微疑惑:“什么味道”
“没什么,我的香粉。”千千吐吐舌头,差点说漏了嘴。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笑着挽上邈梵胳膊,“好相公,咱们就再待一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我保证不会跟小霸王碰面了,一瞧见他我就躲得远远的,我们留下来嘛”
“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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