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晴点破心思，又感受到某个男人似乎不带情绪又似乎含着某些意味的淡然目光，林素莫名有些心慌，反驳道：“我……我没有。”
    助纣为虐。
    这可是个很严重的指控呢。
    而他，虽然可恶，但还远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最多只是，嗯……在那些方面，太喜欢乱来了一些。
    西蒙望着林素眼神飘荡的模样，凑到陈晴耳边说了句，女郎立刻起身，还没等林素反应，已经把她拉了过来，塞到西蒙身边。
    还有旁人在，林素想要逃走，稍微犹豫，到底鬼使神差地留下。
    耳边传来一个语带蛊惑地声音：“觉得我是好人吗？”
    林素扭过脑袋以示抗议。
    坏家伙。
    这还用问吗？
    只是某个家伙却没有放过她：“回答我，而且，答错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就在这里。”
    在……这里？
    林素眸子迅速在另一侧沙发上的三女身上飘过，又顿了下，才声若蚊蝇道：“还行吧。”
    “回答错误。”
    “？！”
    “我可不是好人，你要知道，所有能走上这个社会金字塔最顶端的人，都不可能是好人，因为这个世界很残酷，比你想象的要残酷100倍，那么多人都在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好人只会被推挤下去，粉身碎骨。”这么说着，男人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调侃：“所以，如果你认为一个上位者是好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林素已经有些迷糊，脑海中只是飘荡着惩罚惩罚惩罚之类的字眼，下意识问道：“哪两种可能？”
    “第一种，你被骗了。”
    “嗯？”
    下意识回应着，却本能地不想知道第二种，感觉可能有些糟糕。
    不过，那个声音还是传了过来：“第二种，你爱上了那个坏蛋。”
    “……”
    林素依旧扭着脑袋，眸子抬起瞄了眼前方不远处的露台护栏。
    这里。
    跳下去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然后，那声音像个来自地狱能够窥破人心的魔鬼：“没事，最多摔断腿，要不要试试？可能有些疼，但也肯定是一次很难忘的经历。”
    天啊！
    再也无法忍受，林素干脆抬起双手捂住脸庞。
    我看不见。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好像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没有更进一步再做些什么，任由她假装鸵鸟。
    夜幕笼罩大地，长岛尽头这处没有被灯火霓虹染映的天空出现点点繁星，随即又响起陈晴低吟般的浅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
    时光在这歌声里似乎都缓慢了起来，内心却希望它更慢一些，最好到永远。
    永远啊。
    直到有人过来提醒，晚餐已经备好，重新回到尘世间。夜色微光中周遭树影婆娑，远处海水微澜，没有麦田。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晚餐之后，陈晴向西蒙展示了卓越科技公司已经开发完成的一款个人电脑样机，自家老板也只有现在有空闲理会一下她的小生意。
    别墅二楼一间书房内，特意从中国带来的样机已经摆在了书桌上。
    第一眼看去，至少以这个年代的PC标准来看，外表非常漂亮。
    塑料机身，整体纯白的设计风格。
    现阶段通用的CRT显示器，屏幕一面方正而简洁，17英寸屏幕，800*600的分辨率。立式主机，设计风格同样明快，保留软驱的基础上，还带有现阶段已经迅速普及的CD光驱，而且增加了前置USB接口。
    外观。
    这是现阶段的卓越科技公司唯一能够花心思做到极致的事情，陈晴也听从了西蒙的建议，接下来还打算参照西蒙按照某个‘一块钢板的艺术之旅’的思路营销一番。
    西蒙最初还提出过按照后来的金属机身风格设计主机，只可惜现阶段并不现实。
    因为需要与显示器配套。
    这个年代还是大脑袋CRT显示器的天下，液晶显示器已经出现，只是能用得起的不多。而CRT显示器不太可能做出与金属机箱配套的外壳，当下都是塑料。
    归根结底还是成本。
    卓越科技想要打开局面，必须把成本压到极致。
    书房内，陈晴向西蒙介绍过外观的设计细节，亲自按下开机按钮，又道：“老板，我和英特尔方面接触过好几次，他们表示最多给我们其他厂商同等的报价，这很难带来绝对的优势，考虑过后，我觉得，最佳方案还是选择AMD的处理器，AMD三个月刚刚推出了与英特尔奔腾系列对标的K5处理器，我们去年就拿到了样品，虽然与英特尔的奔腾处理器还有一些差距，但并不明显。最关键的，K5的报价只有奔腾的三分之一，我和AMD谈过几次，他们看过我的商业方案，还给出了一些额外优惠。”
    女郎这番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要知道，自家老板可是英特尔的大股东，根据她得到的一些信息，维斯特洛体系当初也买入过AMD的股票，后来因为不看好，已经全部清仓。即使相处这么久已经判断自家老板大概不缺少这番心胸。
    但，万一呢？
    陈晴对此卓越可是雄心勃勃，中国市场恰好又备受自家老板重视，如果卓越的AMD在中国打败了Intel，这可能就有些不太妙。
    卓越科技想要成功，根本离不开维斯特洛体系这张虎皮。
    陈晴刚刚说AMD看过她的商业方案才给出进一步优惠，实际是，她悄悄打出了自家老板的旗号，表示方案由某人做出指点，AMD这才重视起来。
    现在卓越科技公司的股权结构，维斯特洛公司投资100万美元，占股50%，陈晴出资60万美元，占股30%，剩余20%股份，艾曼纽尔·布兰特和被陈晴强拉进来的林素各占5%，最后10%股份属于她在中国拉来的两位技术和营销骨干，各自5%。
    这些都是陈晴主动提出。
    总计200万美元的启动资金，现在的陈晴一个人就能轻松拿出来，只不过，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特别是在自家老板身边待久了，陈晴就更加能够体会‘舍得’的含义，有舍才有得，什么都不舍，最后什么也别想得到。
    西蒙靠在办公桌皮椅上，望着桌面上显示器里的Windows 95开机画面，笑道：“其实如果你选了英特尔，我才会失望，因为这完全是在走中国那边其他厂商的老路，中国的PC市场可以说还处在市场爆发初期，但竞争的激烈程度已经完全是一个红海市场，想要突破，必须另辟蹊径弯道超车。”
    虽然是英特尔的大股东，但以西蒙现在所站高度，并不会刻意去偏袒哪一家体系子公司。
    市场是残酷的。
    所有企业都必须适应这种残酷。
    如果Intel在中国市场被AMD打败，西蒙丝毫不会迁怒陈晴，反而会赞赏。
    至于Intel那边，作为失败者，才需要承受大股东的怒火。
    陈晴闻言放松下来，意识到自己本来的一些担忧实在多余，站在男人身边的身体朝西蒙挨了挨，弯下腰握住鼠标在已经完成开机的桌面上点击记下，打开一份文档，说道：“老板，这是这台样机的配置和成本信息，除了AMD的K5，我们还配置了一款独立显卡，不过不是现在最受欢迎的ATI，而是另外一家NVIDIA公司推出的第一款显卡，我查过，两家公司都有维斯特洛体系的投资。”
    最近几年西蒙一直在硬件领域进行布局，显卡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原时空中的ATI和NVIDIA可谓宿敌，而且是N卡压着A卡吊打。
    现在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因为维斯特洛体系最早投资了ATI，还牵线与英特尔达成了合作，现在的ATI已经在开发第三代PC显卡产品，而1993年才创立的NVIDIA，在维斯特洛体系资金的支持下，目前也只是刚刚推出第一款用于个人电脑的显卡产品。
    西蒙依旧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认真浏览了这台样机的配置信息，根据资料上的列举对比，除了CPU和GPU，这台电脑的其他配置都相当出色，与作为对比的联想公司一款定价9999元人民币的奔腾处理器官方电脑不相上下。
    至于成本，总计大概4500元人民币。
    阅读完桌面上的文档，西蒙抬头看向身边的陈晴：“你打算定价多少？”
    陈晴特意在文档最后的定价一览打了个醒目的问号，听到西蒙问起，笑着道：“老板猜猜。”
    直接对标价格联想价格9999人民币的奔腾处理器电脑，想要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那么，定价也必须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西蒙稍作考虑，抬手在文档最末问号位置上敲出了几个数字。
    4999。
    陈晴看到这个数字，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老板，你真厉害。”
    虽然处理器稍微差了一点，但这台电脑其他配置与联想的9999元产品相差不差，如果是其他人猜测，应该是7999上下，2000元的差距，性能相近，对于消费者应该已经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直接打到4999元，可就有点不要命的赶脚。
    价格屠夫啊。
    4500的成本，10%的毛利，稍不注意连自己都没有活路。
    而且注定只能走戴尔的直销策略。
    不过，西蒙也不是随意做出的判断。
    卓越科技表面上对标的是同等性能的英特尔奔腾处理器产品，然而，实际上的最大劲敌，其实是中国规模已经相当可观的攒机市场，现阶段这一市场上最流行的处理器恰好就是AMD。卓越科技的运作手法，其实也就是后来小米收割山寨机市场份额的套路。
    西蒙继续和陈晴讨论了一些硬件配置的问题，接着道：“成本控制这方面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现在已经拿出产品，接下来就是营销，你有思路了吗？”
    陈晴点头：“卓越首先会开拓以广东为中心的华南市场，主要通过平面媒体的大范围信息覆盖，核心销售思路是老板曾经说过的饥饿营销。”
    西蒙微微点头，又看向电脑桌面上的文档：“这样的对比很不错，不过，依旧需要对电脑硬件有一定理解的用户才能感受，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更直观一些的性能展现？”
    陈晴面露疑惑。
    西蒙笑道：“开发一款专门的评测软件，对市场上所有电脑乃至各种硬件进行测试打分，不同的CPU多少分，不同的显卡多少分，内存、硬盘、主板乃至键盘鼠标等外设多少分，整机加起来又是多少分，这样一目了然。”
    西蒙稍作点拨，陈晴的眸子顿时亮起来，还补充道：“不过，老板，这款软件肯定不能我们自己开发。”
    “当然，肯定要是独立第三方啊。”
    陈晴轻笑起来，脑海中很自然地在‘独立第三方’这个名字上打了个引号。
    哪有什么真正的独立第三方。
    都要恰饭啊。
    西蒙又道：“还有，中国的第一批中文网站已经出现，伊格瑞特在上海建造的第一座数据中心今年年中也会启用，到时候肯定会出现一波中文网站的大爆发，这款，嗯，就叫跑分软件吧，完全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传播扩散。对了，再根据这款软件打造一个网站，实时更新市场上的计算机配件评测。”
    去年的IPO之后，伊格瑞特启动了全球范围内最新一批数据中心的建造。
    中国的数据中心项目最终落户在上海，受到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体量限制，这座数据中心规模并不大，预计6月份就将正式启用，向中国用户开展YWS等服务。中国的固定电话用户数量已经超过5000万，未来几年转化为第一批互联网用户的规模将会相当可观，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中国互联网产业的基础配套跟不上。
    伊格瑞特的上海数据中心将会解决其中一个最大的障碍，就像原时空中斯坦福大学的校园网络孵化出了雅虎、谷歌等一大批传奇网站一样，维斯特洛公司在中国的第一座大型数据中心很有希望扮演同样的角色。
    陈晴其实也在关注这件事，说道：“卓越的第一款产品大概也在6月份上映，不过，这款跑分软件和网站可以提前开始建立。”
    西蒙打量着女郎思索的模样，又道：“陈，你要明白，卓越依靠性价比打开市场，只能是一种创业初期的手段。想要长久发展，这种手段其实是不合适的，一家企业只有拥有相当的利润率，才能够形成良性循环。所以，卓越将来必须转型。”
    陈晴眨了眨眼睛，随即露出微笑：“老板，我明白啊，所以，我可不打算做长久，只要卓越的市场份额达到一定体量，我就会启动上市，然后尽快退出。就像斯高柏一样。毕竟卓越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东西，大部分利润都归于上游元器件厂商，我可不打算一直这样。”
    西蒙笑笑，也没有反对：“你明白就好。”
    陈晴眉眼弯弯地矮下身子搂着西蒙肩头：“老板，到时候我会让维斯特洛公司先退出的。”
    “……”
    这个，好像哪里听过？
    不过。
    嗯，上道。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下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