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草木岂非无情
权道同谋 作者:广渠门内
第六百五十二章 草木岂非无情
权道同谋 作者:广渠门内
第六百五十二章 草木岂非无情
权道同谋 作者:广渠门内
第六百五十二章 草木岂非无情
哀乎至此,他还想到自己在论文查阅中还看到过一则来自日本历史的佐证。
当时,日本是中国的附属国,认中华为宗主。听闻南宋灭亡的时候,日本全民带孝,哀悼大宋消亡。
元世祖忽必烈听闻此举,大怒,借口倭主不来朝贡,打造大船七千艘,前往攻打日本。结,果船队未及日本岛屿,就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尽皆摧毁,全军覆没。于是,日本人将此风称为“神风”。二战中非常出名的“神风敢死队”,就是出自这个典故。
所以,在很多日本人的眼中,崖山之战后,中国文化与中国政权,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传统的中国文化,是他们顶礼膜拜的。直至今天,仍然是这样。但在日本人脑子里,统治中华之政权,却不再与中国文化相关联。
历数日本人的诗词,都能仿效中华,做得有声有色。但自宋词之后,包括元曲,很少见到日本人的相应作品。不少史学家分析,这是因为蒙古入侵切断了中日之间存在了千余年的脐带,日本在失去了传统文化源流的灌溉之后,走上了自由发展的道路。及至后来,日本就以“正统文明”传承者而自居,产生要帮助走入歪路的“支那”重归本途的怪异思想,最终导致后来的侵华。
当然,这些言论,或许不甚全面,甚至有些悲观。但宋之消亡,确实让人感叹。照晴儿的说法,宋亡的关键点,也就是北宋的消亡,是亡于一首词。听上去有趣,觉得有些道理。实际上,深究起来,都只是戏说而已。
一个国家,亡与不亡,重在自身的文治武功,综合实力。除此之外,其它的只是佐餐,甚至只是调料而已。
正如那个“宋亡源于潘金莲开了一下窗户”的段子一样。
如果潘金莲不开那一下窗户,她就不会打翻支撑窗户的杆儿,也不会砸到楼下经过的西门庆。不砸到西门庆,就不会与之产生私情,也就不会毒死武大,更不会激怒武二郎一通乱杀,反上水泊梁山。
武松不反上梁山,就不会在后来宋江征方腊时,一刀剁了方腊。方腊就会起义成功,取代腐朽宋廷,改朝换代,以旧换新。华夏文明得以延续,就不会有后来的金灭北宋,元灭南宋。而此之后,不会有明清更迭,也不会有日本以“正统”自居,发动“文化一统”的侵华战争。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来之人的打趣评说而已。
能说一个国家的存亡,是因为潘金莲担心下雨,去关了一个窗户么?
能说烽火戏诸侯只为博得美人一笑的周幽王,就为了看不会笑的美女淡淡一乐,天天点烽火,叫嚷着狼来了,最后把诸侯全弄烦了,一个不来,以致于丢了天下。最后,就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这个不会笑的美女褒姒身上么?
不能!当然不能!
当然,这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没必要在这样的雅趣环节如此较真。只是,提出这样一个朝代和民族“消亡”的话题,总是要比说起“兴起”要沉重得多。
……
等他把思绪转回来,发现晴儿也在自己的言语中加入了与他想法类似的评价。
只听晴儿继续说道:“在这之后,也许是完颜亮杀戮太多,尽遭天谴,又或许是命中无此福分,在攻宋过程中,他后院失火,死于内乱。而且,虽然他文武双全,但残暴性格被金人所痛恨,死后贬为海陵王直至庶人。如果不是这样,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也很可能提前遭受灭顶之灾。”
“所以,《望海潮》引发金朝侵宋战争的说法实际上不无道理,甚至说它间接导致了北宋的灭亡都不为过。不过,词中描写景物的诗词吸引完颜亮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真正让他产生侵宋之心的,应该是经济上的。”
“对中原富庶之地经济资源的占有渴望,是游牧民族的一贯执念。正如《望海潮》一词中所说的市列珠玑,意即市面上陈列着各种奇珍异宝;而户盈罗绮,是指家家户户都有着异常多的绫罗绸缎。这些对于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游牧民族来说,确实有着非常大的吸引力。”
“后来,宋人谢处厚作了一首诗专门写这个事情: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这首柳永之词外。还有人说完颜亮起兵攻打宋朝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其宠臣梁珫曾经进言,宋之刘贵妃,绝色倾国,冠极天下。这个完颜亮是出了名的好色皇帝,当时宋朝又处于衰落时期,所以不免起了从宋人手中夺取财物和美人的野心。”
“不论如何,诗词也好,美色也罢。完颜亮之所以敢于大举攻宋,还是因为宋自身衰落,君臣失和,国势渐微,才让外强得以趁虚而入,入主中原。”
听到这儿,他不禁重重点头。别说,晴儿的这个趣说,末端总结得很是到位,一语道破,如同画龙点睛一般,听来很是让人醍醐灌顶。
再看老爷子,对闺女这番点睛之笔也很是赞赏,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为闺女鞭辟入里的点评叫好。
晴儿微微一笑,作起了结语:“既然是趣说,那就再回到词趣上来。不论哪种说法更重要,在民间广为流传的,还是柳永的这首《望海潮》。抛开政治与其他原因不谈,单从文学意境来看,这首柳永所作诗词的艺术魅力,还是非同寻常的,堪称绝世瑰宝!”
现场沉默。
晴儿又是一笑,皱起了眉:“好了,我说完啦!怎么,没人鼓掌么?”
“哦?说完啦?”老爷子等人这才醒悟,急忙使劲鼓掌:“哎呀呀!说得太好了!真是引人入胜,把我们几个都听傻了,还以为你没说完呢!”
“不是吧?”她嗔出一句:“我还以为你们都没好好听我在说什么,全走神了呢!”
“不不不!”小梅阿姨也笑:“确实是说得好!真的!说得好!连我都听呆了!不是吹的,比我们中戏讲文史的系主任讲得都好!”
“真的?”少女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小梅阿姨,你可别夸我啊,我可会骄傲的!”
小梅阿姨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唐卡:“你要是不信我和你老爸,可以问问他。既然你俩事先没商量过演双簧,那唐卡肯定也是头一回听。听听他说什么,你总信了吧?”
“嗯!”晴儿还挺相信这位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继母,当即将身子转向了他:“听你说说吧,有什么看法?”
“好!好!真是好!”他眼见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萌态,却又有一些凌厉,和平常很是不一样,不禁看得呆了,只能喃喃答道。
“讨厌!”她红了脸,半羞半怒地嗔出一句:“憋了半天,就只会复读机似的说这几个字啊!”
“不不不!”他下意识地端起了酒碗:“确实是好!如果老爸和小梅阿姨他们这一次陪着喝双盏,那我陪你喝一个三盏!”
“哎呀呀!”少女叫了起来:“真是讨厌!谁让你多喝啊!就是想听听你对别人所说的评价,不会这么难吧?到底有没有好好听啊?”
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象是没有听见一样,端起酒碗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酒。
“真是讨厌!”她又嗔了一句,却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悻悻把面前的酒碗端起来,正打算喝,却听见他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动静不大,却极具磁性。
“说得确实好!立意很新,先逐句点评全词,将杭州盛景描绘得栩栩如生。然后又点出完颜亮的听之、贪之、谋之、取之与败之。用语不多,只用了海陵王创作的那首词,就把这一切尽皆概括。词中有词,事中有事,史中有史。最经典的,是最后的评论。不是抄袭和道听途说,而是经过自我深思。如果我辈都能有此思索,何来外强而入,哪有后来的崖山之殇?”
“崖山之殇?”晴儿一愣,大概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将思绪由北宋拓展到了南宋去,但熟知文史的她很快领悟过来,他对自己的所说还真是听进去了,甚至想得更远,不由转忧为喜,大笑起来:“你还想到了崖山啊,那可是比我最后的论断想得更为深远了!”
“哈哈!”老爷子目光如炬,已将一切了然于胸,大笑鼓起了掌:“说得好!评得好!晴儿说了一段看似市井却颇具玩味的史实,然后用自己的话语把文眼点了出来。不在乎一首词,一场景,一个美人儿,在乎的是一个国家与民族的综合实力。内乱必外入,落后就得挨打。这才是趣说背后的反思!唐卡评得也好,寥寥数语,把晴儿所说精妙之处尽皆点了出来。而且还引出了后来的崖山之战,指出此次金亡北宋,后来元亡南宋,有很多相似之处,让人心生无限感叹啊!”
“嘿嘿!”小梅阿姨在一旁鼓劲:“你们几个,还真是能说!尤其是晴儿和老路,还非得说出个所以然不可。照我说啊,还是唐卡第一句评论更为实在一些。说了这么多,还是一个好字最到位。最实在的,就是那句以三陪一,不止双盏,连喝三盏,这才给力!啥也不说了,我也和唐卡一样,对晴儿这些经典趣说,我也陪个三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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