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分卷阅读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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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约陌生人 作者:Minnie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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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说一会儿话。

    我们都清楚外婆随时会迎来那一天,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

    下午,湛蓝的晴空忽然阴霾密集,毫无预警地下起了瓢泼大雨。当然,这在夏天是很常见的事。可不寻常的是,英语课上,教语文的班主任连门都没敲就冲进了教室,面色格外凝重地拉着花阳说:“你跟我来下办公室。”

    当时我和花阳坐同桌,我还坏笑着拍了拍花阳的肩膀,小声揶揄她:“又被老师叫办公室了吧?”

    花阳冲我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跟老师走了,再回班的时候,也没敲门。意料之外的,花阳竟然径直冲上讲台,跟英语老师咬耳朵。老师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回座位。

    不知道是我太不敏感,还是花阳的伪装太厚。看着她收拾书包,我居然毫无察觉,还没心没肺地问她:“怎么着?被退学了?”

    花阳只是淡淡地笑着,让我猜。

    可我怎么猜得到,花阳前脚刚走,英语老师就说剩下的时间交给班主任?

    我甚至依旧以为英语老师只是被一个个打断她讲课的意外激怒了。又或许,我有所察觉,只是不愿相信,不愿承认。

    随着英语老师匆忙收起教案离开教室,班主任接替站上讲台,整个世界的所有声音都被缩小了。

    不管是老师说花阳的外婆不幸去世,还是老师告诉大家现在可以自愿去慰问花阳,还是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全都变得恍恍惚惚。

    雨越下越大,在脏得发灰的玻璃窗上大颗大颗淌下来。阴天的关系,所有日光灯都开着。深绿色玻璃黑板的右下角清清楚楚地写着“距高考300天”。“300”被红色粉笔写得很大,一黑板的白色英文杂乱无章。

    晓雅退学以后,花阳在班里唯一的朋友就只剩下我。所以,去医院看她的也只有我。她坐在墙角紧紧攥着拳头,手指发白的关节和脖子突突跳动的青筋,让她看起来像一道行走的伤口。

    似乎被脚步声打扰,花阳抬头看着我,目光和四年前在公交车里一样,没有焦点,涣散瘆人。外婆的尸骸,就静静停在病房里。窗外的雨,没完没了地下。

    我步履沉重地坐到花阳身边,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胳膊,颤着手理了理她荡在眉间沥沥滴水的头发。

    她收回视线,咬着牙,尽量想要保持平静地说:“我除了惹她生气,让她失望,什么都没做过。她不管我,我肯定会变坏的。”

    “花阳,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我会陪着你,我答应过外婆的。”低头的瞬间,我的眼泪先滴了下来。

    她突然一头扑进我怀里,失声痛哭,只是哭号,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我就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陪她一起唰唰掉眼泪。

    往后的日子,花阳一直不承认她哭过。外婆的葬礼上,她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花阳总是这样,假装把伤害屏蔽在身外,可丝毫不影响我们看透。几乎全世界都看得出,她的灵魂深处藏满了伤口,那些伤口里住满了亡灵,没有谁能够补缝。

    不是我自信,也不是我瞧不起水耀灵。总之,没有人能治愈花阳,我不能,水耀灵也不能。

    第季阡仇:我不曾摊开伤口任宰割(6)

    现实残酷,我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切身体会过这句话。

    至少,高二结束以前,花阳的外婆去世以前,我没有。

    明明半年前,我们还曾经在琵琶岛那片海边走过,在石碑上刻下过那句波澜壮阔的承诺;明明几个月前,我们还曾经一起去纹身馆,在对方的脉搏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可……分手,就是这么事出突然。

    那会儿花阳遇到事儿就爱喝酒。外婆的葬礼过后,何晓雅退学过后,她都曾经喝得烂醉如泥。如今想来,初中毕业那天她会答应我的表白,甚至也可能只是喝多了的一个错误。

    而这个错误,就终结在高二最后一天的黄昏。

    我陪花阳在学校旁边那条小市场里的一家串店喝酒,我没说话,也没陪她一起喝,只是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大概喝了四五瓶的时候,花阳忽然盯住我,眼神忧郁得仿佛能挤出整个海城的海水来。她也没说话,收拢视线,低下头继续喝,从勇闯天涯换成牛栏山二锅头,喝到最后开始泪流满面地对我笑,夹烟的手都在抖。

    其实,我明白花阳有多难过。尽管这些年她从来不说家里的事,但这次她爸见死不救的行为,对她打击很大。原本,只要她爸肯出钱,她外婆多挺几年是没问题的。可她爸偏偏没有,就让她眼睁睁送外婆走了。

    当时的花阳,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跟见死不救的爸爸妥协,回到花家,或者从此辍学,提早步入鱼龙混杂的社会。

    我也面临着我妈的最后通牒——如果花阳答应乖乖回到花家,她就不再阻拦我们,但如果花阳不肯,高中毕业,我就必须跟夏烛安订婚。

    想到这,我难免记起花阳她爸来学校找她的时候,她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我从没见过那样可怕又陌生的花阳,让人完全不敢靠近。

    怕她说出分手之类的话,也深知自己左右不了她的决定,我有点儿怂地轻轻夺去她的烟,放到自己嘴里抽起来,却呛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忽然,花阳用力抓住了我的手,久久地凝视着我,像要把我看进心里去。

    似乎预料到了那天的结局,我掐灭香烟,很颤抖很小声地哽咽着说:“我送你回家吧。”

    花阳还是沉默,一动没动地坐在那里,像极了不留情面的命运。可我这只脆弱的蝼蚁,总想和命运抗衡,较劲地背起花阳,结账离开了串店。

    残阳如血的巷口,我背着花阳,脚步坚定而沉重。

    毫无预警地,她趴在我背上,瓮声瓮气地叫了一声:“驴哥……”

    “别说话,歇会儿吧。”我赶忙打断她,嬉皮笑脸地岔开话题,“花阳,你怎么那么沉阿?沉得跟全世界似地!”

    即使我没心没肺地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能阻止她说出那句:“分手吧。”

    我只好装没听见,吸着鼻子接茬白话:“不过,没事儿,背着你这花花世界,驴哥特幸福,特骄傲!简直就是爽翻了!”

    “季阡仇,我们分手吧。”她又重复了一遍,指名道姓,根本不给我任何打岔瞎掰自欺欺人的机会。

    简单的一句话,八个字,听得我几乎完全崩溃。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虚伪,越脆弱就越装作强悍。在极端不安和茫然的负压下,我懦弱地把自己最隐秘也最赤诚的情感藏了起来。

    用力摔下花阳,我咬着嘴唇,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了我委屈一次?为什么永远都要我付出?”

    花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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