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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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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抽出来便往自己脖子上抹,扶微大惊,伸手去夺,五指扣住那剑身,血瞬间顺着指缝滴落下来。她忍痛冷笑,“这又是何必?我知道,你真正想杀的是我。是我让你成为罪人,是我让你双手沾满血,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吧。”
他虽然癫狂,却没有完全疯,怎么能够杀她,她曾经是他全部的向往。
他怔在那里,僵持了半天的手垂落下来,那把剑也随之落地。他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阿婴,你逼我至此……你逼我至此……”
扶微退后两步,背靠在抱柱上忍不住哽咽。谁让一切变成了这样?罪魁祸首是她吗?她固然有错,可她何尝不是受害者?如果有补救,谁会愿意走到这步?杀了一对母女,是造了大孽,她知道终有一天要遭报应的。
她摇摇欲坠,激烈的情绪过后,人简直要虚脱了。这时殿门突地大开,门外有人满蓄风雷而来,自袖中掏出一方布帛,狠狠砸在了上官照脸上——
“侍中将翁主从长主车辇接至自己府上,两日相处,没有察觉她是知情的吗?上念旧一再容忍,可照孤看来,如此愚钝之人,绝不当留在陛下左右了。”
☆、第52章
只记得幼时之谊,忘记君臣之义,这不是好事。丞相入内便当头棒喝,将翁主写与盖侯的密函交由他自己看。
“你道她是个孩子,十二岁的孩子当真什么都不懂吗?这是什么?”他指着帛书中央的字迹责问他,“‘上乃女流,母返郡凶险,告知家翁,速来救我’……你不是奉命看守翁主的吗,既然如此,怎么会有手书从你府上流出?所幸被孤截获,万一辗转落到盖侯手上,上官照,你只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丞相面色如霜,如果少帝不反对,他真想即刻便杀了此獠。愚蠢、幼稚、妇人之仁,这样的人再留在禁中,将来必然是一大隐患。
上官照被他一通呵斥,渐渐冷静下来。弯腰拾起布帛定睛看,书写的笔迹稚嫩,确实应当是出于孩童之手。他托着,一字一句细细端详,可是内容再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忘记琅琅是死于他之手。他瘫坐下来,简直有些痴傻了,喃喃道:“如果长主不用死……”
“长主不死,死的就是陛下!”丞相看了那个自己包裹伤口的人一眼,这么倔强,实在令他心疼。她不是受了皮肉伤便哭哭啼啼的姑娘,她自小在校场上拼杀,摔得浑身青紫都不吭一声。以前是无人倾诉,不得不隐忍,现在有了爱她的人,她为什么仍旧如此?还不是怕他大怒,上官照便活不成了!不懂她的人,都说她杀伐决断缺失人性,只有他看得到她的心。即便这个所谓的挚友那么无用,她也还在以她的方式保全他。可惜上官照一点都不领情,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她。
丞相长叹了一声,咬牙道:“如果能够解决你多好,便不必废这么多口舌了。你应该庆幸,上到现在都没放弃你,让你有命在这路寝里,冲着她大喊大叫。不知侍中可曾想过,为什么连嫡亲的姑母都能忍痛抛却,你何德何能,到现在还活着?如果她没有念及幼时的情谊,单凭你的谋略,早就该进阎王殿了。你知道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吗?如果长主不用死……”他忽然觉得好笑,“待她回到朔方,你就知道你有多天真了。她会即刻联合各路诸侯起事,届时群雄并起,天下大乱,这便是你想看到的吗?”
上官照不屈,试图为自己的不忍寻找借口,“长主无子,她要这江山何用?”
丞相惊叹于他长了一颗如此冥顽不灵的猪脑,“世上竟有人觉得江山无用?你莫忘了长主是源氏子孙,她要社稷回归正统,师出有名。你以为天下人只眼热却非殿上的皇座,没有人眼热孤的相位?当个辅政大臣其实也挺好的。”他说到这里,讪讪对少帝笑了笑。旋即又正色,厉声敲打上官照道,“何况伴随权力而生的人,不可能只在乎这一星半点的辉煌。长主此来是为送翁主当皇后,你可还记得?如果女儿当不成皇后,自己当皇后也不错。长主无子没关系,梁太后也没有儿子,如今不是依旧稳居太后宝座吗?你知道什么是太后?太后可临朝称制,可联合诸侯重臣废立君王,孤这样说,你可明白?”
殿中的上官照仍旧是怔怔的,一再重复着:“琅琅只有十二岁……”
“陛下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懂得称病不视朝,逼我交出批红的权力了。你以为十二岁还是孩子?翁主身上流着源氏的血,源氏之中,何来十二岁尚且懵懂无知的人?侍中陪王伴驾,竟连这点都看不透,真叫人哭笑不得。”他霍然转身看向扶微,“上适才何不让他死?如此愚钝之人,留着干什么用?”
扶微的视线哀哀落在上官照的脸上,“因为我将他当作最亲近的人。帝王之路孤苦无依,难得有个朋友,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疏漏,害了他的性命。”
“可是陛下的这位挚友倍受良心谴责,恐怕不日就要出卖陛下了。”他冷冷打量上官照,“上不忍杀你,孤不好违抗她的旨意。如今只看侍中的意思,吵也吵过了,棘手的麻烦也已经解决了,自此若能一心一意效力陛下,那你便活着;如果这个坎儿再也迈不过去,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你可以自尽,孤将你的尸骨送回武陵安葬,也算对得起你了。”
天下之大,无路可走,上官照如今的现状就是这样。他呆呆看着少帝,几次嗫嚅,话到嘴边又咽下了。怯懦地走到她面前,又是漫长的沉默,最后才问:“陛下伤得如何?臣……死罪。”
扶微终于松了口气,先前不过气愤气哽,现在却觉得酸楚欲落泪。可是不能哭,将来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天天的哭,还有什么帝王尊严可言?
她勉力忍耐,和声道:“今日的事,过去便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但愿你也一样。你和子清,皆是我膀臂,御前的侍中不会添减,你懂我的意思么?”
他慢慢点头,向她揖手,再没有说什么,却行退了出去。
寒冷的殿宇,像被冻住了似的。雪已经停了,天依旧灰蒙蒙的,两株灯树上烛火燃烧,只有微微的亮,照亮了帐幄一隅。丞相伸手过来,“让臣看看,究竟伤得怎么样。”
扶微避让了下,把手别到身后,“没什么大不了的,割破了点皮罢了。”
他却沉着脸,没有要放弃的打算。她没办法,只好把手递了过去。
汗巾一层一层包裹,血是止住了,但也渗透了那柳绿的绫罗。他轻轻揭开看,指根割出了连绵的口子,他气恼不已,“手还要不要了?再深一些,往后笔都握不了。”
她愁眉苦脸,“他要自裁,如果不阻拦,恐怕真的会死的。”
“那便让他死,侍中是用来为上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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