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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郡王见闻录 作者:华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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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替玄祺着衣罢,你们下去。”王子献缓缓立了起来,挥退了侍婢们。只穿着白纱中单的李徽点了点头,侍婢们立即退得干干净净,并体贴地将寝殿门合上了。
“衮冕配饰众多,连我都不知前前后后该如何穿戴。”李徽瞥着他,“你若是觉得为难,便将她们再唤进来便是。”
“怎么?你不信我?”王子献勾起嘴角,笑着替他拢了拢领口,掩住颈侧的吻痕,“说不得我一人服侍你,还比束手束脚的她们更快些,你信是不信?”每当侍婢近身的时候,李徽的眉头便紧紧地攒了起来,令她们难免紧张万分,举手投足越发小心翼翼,平白耗费了诸多时间。
“信。”李徽展开双臂,垂下眼,不再多言。
于是,王子献一件一件地替他着衣,青衣纁裳、九章之服、革带、大带与带钩。整理好衣冠之后,便又给他戴上配饰,最后方是平顶冠,垂下九旒青珠。一切妥当,完全没有任何差错,隔着九旒,二人久久对视不语。
倏然,李徽抬手拨开九旒,唇在他的唇角畔贴了贴:“不愧是王补阙,几乎是无所不能。赶紧些,在她们进来之前,穿上你的襕袍。趁着时候尚早,我们去园子中走一趟。”他眉眼弯弯,前些时日的郁气已经尽数散去,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王子献怔了怔,不知他有何盘算,便换上了傧相所穿的公服。
傧相们自然不能抢夺新郎的风头,无论新郎穿得多隆重,傧相们通常也只按照品阶着相应的公服罢了。而且,由于年纪轻,他们也不可能服紫服绯,更是将连平民百姓都能穿绛公服的新郎衬得格外出众。如李徽这等宗室郡王,一身衮冕亦是越发气势惊人,到时候简直是鹤立鸡群,足可引来万千百姓围观。
不过,当他们二人出现在张傅母与侍婢们跟前时,她们却只觉得眼前一亮:两位俊美的年轻郎君犹如一双美玉,交相辉映,莹莹生光。即使一人盛装,一人简洁,亦仿佛相形对比一般,皆同样令人迟迟挪不开目光。
“傅母,时辰尚早,我与子献去园子中略走一走。”李徽道,与王子献比肩往外行去。
张傅母也并未阻拦他,只道:“身着衮冕之服,三郎当心些。若是勾坏了,可来不及补。”
李徽自然满口答应,而王子献则顶着张傅母仿佛别有深意的视线,不由得失笑。难不成她误会甚么了?以为他们二人还要去园子中打一场,散一散心中的不满么?又或者他会因嫉恨而对玄祺动手不成?
因整座王府中的仆婢都忙碌不已,两人一路来到园子中也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李徽便径直将王子献带入祭殿之中。祭殿便如同寻常人家在府中常设的小祠堂,等闲不能进来。但自家主人想在大婚之前拜见祖先,仆从自然也不敢横加阻拦。
李徽命仆从合上门之后守在外面,便牵着王子献在祖先灵位之前跪了下来。
王子献怔怔地跟着他三跪九叩,拜见了诸位先帝先后,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荒谬。然而荒谬之后,却藏着狂涌而出的惊喜。
便听李徽低声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徽,愿与琅琊王子献结为夫妇,从此生死与共,永不背离。”
第287章 喜上加喜
祭台之上,层层灵位森然而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倏然张开,垂眼俯视。李徽重重叩首,无形之间背脊上似是承受了万钧重压,不由得微微一沉。在高祖与太宗,以及被追封为帝的数代祖先之前,做出如此悖礼之举,他当然会觉得紧张忐忑。然而,若是遵从他的内心,此事却非行不可。
此生他只想与王子献共度,亦只愿与他结成婚姻。可迫于情势与世俗礼仪,他却不得不另娶王妃。故而,在这个大婚之日,他须得在迎亲之前,便先与王子献共同誓约,结为夫妇。而唯有在李家祖先面前过了明路,王子献才能算作是他的伴侣。他尤为希望,祖父与祖母能够见证或默许他们成婚。
此时,此刻,此地,便是他们二人成婚最为合适的时机。
纵然没有父母在场,纵然没有礼官执礼,纵然也没有宾客庆贺,纵然更不合礼仪——但有祖先见证,天地神佛旁观,他们的婚约比之任何人都更为神圣,亦更为牢不可破。
“微臣琅琊王子献,拜见诸位陛下与殿下。愿与郡王结为夫妇,从此生死与共,永不背离。”王子献亦俯首叩地,低声重复道。他从未想过,李徽竟然会做出此举,更未想过,他们竟然当真能够成婚。只要想到今天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另娶他人不过是应急之策,他便觉得满腔的喜意几乎已将自己彻底淹没其中。
“祖父、祖母,孙儿今日便成家了。虽然娶的是男子,而非祖父先前所定的王妃,但孙儿一直觉得,他才是最适合孙儿之人。而且,祖父与祖母先前都见过他或听说过他,应当也觉得颇为合眼缘罢?”对着太宗皇帝与文德皇后的灵位,李徽不免多说了几句,仿佛若不解释清楚,便唯恐自家祖父祖母会因此而大怒,“日后孙儿也会带着他给祖父祖母悄悄祭祀,让你们多见几面,或许便会觉出他的好处了。”
王子献默默地听着,觉得身畔之人的心智仿佛退回了数年之前,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犹记得当年面圣时,这一对天家祖孙相处的模样,与寻常人家无异——甚至更为亲近几分。玄祺在先帝先后之前,一直是位率真且不知事的孙儿。而他性情当中也确实有如此一面,否则又如何可能深得目光老辣的先帝先后喜欢?
这些年来,新安郡王自然已经渐渐地变了,但在面对先帝先后之时,却仍是那个会被祖父揽在怀中疼爱的孙儿。故而,这一场婚事,对李徽而言绝非仅仅只是拜见祖先的形式,而是取得祖父祖母的默许。
这意味着,此刻他们的婚礼比之后那一场更为重要。眼下的方为真实,而数个时辰之后,不过是得人襄助,所演的一出戏罢了。
这一瞬间,王子献倏然觉得,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始终低迷的情绪着实有些可笑。他们二人早便明白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然而他却依旧无法接受哪怕只是一场虚假的婚事,无法接受一个名义上的新安郡王妃。然而,不接受又能如何?单凭着目前的一己之力,他无法违抗圣旨,更无法对抗世俗伦理。
与其说他恼怒于李徽即将成婚,倒不如说他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无法更改的时候,李徽却悄悄地安排了这场惊喜,以自己的举动证明了何为情深意重,又何为变通。当然,若是换了他想带着所爱拜祭祠堂,自是更为容易,也不过是回一趟商州的事罢了。但他对王家先祖并无什么敬意,对父亲王昌更是深恶痛绝,于他而言,拜祭王家祠堂也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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