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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深 作者:小麦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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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所赐物品,浑身发抖,扑入一脸哀痛的赵棣怀中嘶声哭道:“殿下,蕊珠和孩儿是挡了别人的路!才遭此毒手!求殿下让蕊珠也死了算了。这才能让娘娘真正称心如意了!”所赐之物里竟有如意!谁如意了?娘娘如意了,孟六娘如意了!她在慈宁殿才见过这柄如意!
赵棣吓得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哭道:“蕊珠,你疼糊涂了!你伤心过度,人都糊涂了!”他低声道:“这里是慈宁殿!娘娘仁慈,留你在此休养三天再跟我回府。”
张蕊珠死死抱住他,拼命咬着他的手,身子剧烈抖动起来。赵棣忍着痛一手紧紧抱住她,想起孟六娘,只恨得浑身也颤抖起来,更恨自己无能无力,没法子揭穿她恶毒心思,白白害苦了蕊珠,失去了孩子。
许久,张蕊珠才松开赵棣,含泪低声道:“是妾糊涂了,妾身自己没有护好孩子,没有福气。一时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赵棣握着她的手,竭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柔声安慰她:“蕊珠,我又怎么会怪你?医女说了你身子没事,调理一番就好了。当初我娘也是落了一胎后才怀上了我。你放心,你肯定能很快再怀上孩子的。”
张蕊珠哭得不能自抑,她既悔又恨更怕,怕那两个女史说出自己叮嘱过的话,惹火烧身,恨孟婵和越国公主莫名其妙沆瀣一气,更懊悔自己一时冲动,失去了儿子。万般痛楚,身子疼,心更疼。
“蕊珠,你爹爹让你好生休养,别忧思过度,还送了一位叫晚词的女使到府里,说以后让她照料你。”赵棣想起张子厚,不禁又叹了口气。可怜蕊珠没了生母,为嫁给自己又和爹爹反目,纵然因为他们张子厚才辞去使相一位,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爹爹竟然连亲笔信都没有一封,草草几句话一带而过。
他越法怜惜张蕊珠,轻轻理了理她哭得湿透的鬓发:“蕊珠,别哭了,你别怕,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放心,任凭吴王妃是谁,我碰也不会碰她一根汗毛。你失去一个孩儿,我赵棣这辈子,就只要和你一个生儿育女。我发誓——”
张蕊珠哭着捂住他的嘴:“殿下!莫说这样的话!给娘娘知道了,妾死不足惜!”不管如何,赵棣对她,总是有三分真心的。
她不指望爹爹,自从她用尽心机嫁给赵棣,爹爹就说过只当没有养育过她这个女儿,是她害他当不成使相,可他又何尝替她筹谋过终身?她有什么办法?
若不是那位先生相助,她恐怕还待字闺中,被汴京城的小娘子们明捧暗贬呢。是她没听先生的话,以进为退怂恿赵棣去娘娘那里讨要吴王妃的名分,惹得娘娘生气。先生让她记住要在心上放一把刀,可她却因被羞辱而昏了头,犯蠢失去了孩子。眼下,只有求先生再帮她一次。
此时的福宁殿内,赵栩正跪在官家身前,挺直了脊梁,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将方才的话又郎声说了一遍:“臣,绝不会纳越国公主为夫人,也不能娶孟氏六娘为妻,求爹爹成全!”
第149章
福宁殿大殿内空荡荡的。赵栩清越的声音回荡不绝。
官家从御座上站起身, 缓缓走到跪着的赵栩身前,垂眸看着这张无比熟悉又似曾相识的脸庞:“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六郎。”他微微拔高了声音:“你可知道方才爹爹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栩毫不退缩和父亲对视着,不急不缓, 声音不高不低:“爹爹,臣知道,臣在抗旨。臣不遵皇命, 不遵父命, 胆大妄为,辜负了爹爹一片苦心, 臣大逆不道!”
官家被他气得笑了:“你认罪倒快!”来回走了几步, 也不让赵栩起身:“你这性子, 磨了这几年, 一点长进都没有,刺头得很。怎么,你以为朕要让你入主东宫,你就有资格违逆朕拿捏朕了?”官家声音并不严厉, 却用了极其少用的自称。
赵栩肃容行了三拜礼:“臣不敢!陛下信任臣, 重用臣。臣感激涕零,当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和列祖列宗。但婚嫁之事,臣有苦衷!做太子,臣不能娶此二女。做亲王,臣也不能娶二女。做庶民,臣还是不能娶此二女!”
大殿上回音渐绝,针落可闻。官家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气得发抖,又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和苍凉涌上心头。彷佛违逆圣意的是他自己,彷佛回到了曾经的过去。一幕幕,被他刻意遗忘的一切,被赵栩似曾相识的话都激荡了出来,占满了他心头眼前脑中。令他又羞又愧又恼又恨。
“放肆!你!去殿外跪着!!”官家怒斥赵栩,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看着赵栩一拜后平静地站起身,稳步退去,昂首打开殿门,身姿依然挺拔坚定,毫不犹豫更无慌乱。官家赵璟忽然体会到当年母亲怒不可遏的愤怒从何而来,此时他胸中的怒火也足以焚尽桀骜不驯的赵栩。这万里锦绣江山,是太-祖一代于乱世中浴血奋战鏖战九州打下来的,是几代帝王于强敌环伺中呕心沥血守住的。自己双手奉上了多少人死死盯着的位子,事事为他谋划,他竟敢违逆自己!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他怎么敢!
凭什么六郎你以为你就能说不?!连身为帝王的自己都不能!蓦然,赵璟心中的羞愧愤怒更甚。他站在大殿上,看着又已经紧闭的殿门,似乎不是赵栩受了责罚,而是他自己,被责罚成为一个孤家寡人,被遗弃在此了。
那年他十五岁,跪在隆佑殿的地上求母亲高太后:“儿子有苦衷!儿子不能娶五娘!”他的苦衷却难以启齿,举世难容。他登基已八年,军政大事都做不了主,何况是娶大赵皇后?
七岁起他就记得,每日东门小殿后,母亲坐于垂帘后,所批折子,上首必书“览表具之”,末云“所请宜许”或“不许”。起初他偷偷临摹母亲的字迹,是那个人温柔地告诉他总有一日母亲会还政于他,要他不可失去帝王之气,切勿沉迷于旁门左道,将他私下的临摹投入炭盆,并替他设计了自己的御押。
他的御押就是一个草书的“帝”字。
这许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两府合班起居奏事时,对母亲的尊重敬畏。母亲下制令,自称“予”,殿上处理政务,和皇帝一样自称“吾”。直到他和母亲已经到了不说话的地步。母亲才准了司马相公所奏,下诏止称“吾”,才开始和他一起在承明殿决事。
他不止一次梦见群臣上表,请母亲称帝。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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