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5：粘连的面具
    工作总是枯燥的。
    特别是一些偏向于事务类型的内容。
    通常来说，为了能够让工作能够顺利地推进下去……
    调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使得彼此之间的流向更为圆滑，顺畅。
    这便是工作的重点之所在。
    正因如此。
    即便只是佯装出来的笑脸，伪造出来的友善。
    只要一切都有着意义所在，那便有着持续下去的价值。
    没关系。
    所有的适应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变化。
    “感谢您的帮助，下次还请再多多关照。”
    没关系。
    因为我正走在了正确而又明朗的道路之上。
    “这次的失误是我们的责任，但是还请不要怪罪他人，身为副队长，我愿意担负起这次的……”
    工作是粘连面具的粘合剂。
    “好的，没问题。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需要伪装自己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出。
    “只是小事一桩而已，对于我们五番队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将自己做过的事情不断重复而已。
    “这一次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经验，在下受教了。那么……回见。”
    鄙人蓝染惣右介。
    “由衷地期待着与您的下一次合作。”
    适应着，习惯着。
    但……
    终究也会有感到疲倦的时候。
    坐回到了办公室的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室内，蓝染惣右介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短暂的劳累感，在工作之后难免出现。
    偶尔也会想要休息一下什么的——这种时候只需要适当地放松一下便可。
    写一副字帖吧。
    端正的框体，圈放其中的笔画。
    再如何地锻炼，书写，依旧无法溢出这个方正的格间。
    只因逾越便是不完美，过度便是太放纵。
    浅尝辄止的力度，循规蹈矩的弧度，正是其中的精髓之所在。
    如同一遍遍地温习着过去的一切。
    就像是将粘连着粘剂的稠物举起，填补在了面具的缝隙之间。
    巩固的过程总是痛苦的。
    但只要目的依旧完美，且值得期待，那这一切都是值得付出的小小环节。
    只不过……
    今日的心情，似乎不论如何都有些平静不下来。
    蓝染停下了书写的笔划，他脸上不再浮现出往日的那副温和模样。
    沉吟着，思索着，蓝染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心情不在线，写出的东西自然也不是理想之中的模样。
    暂时放下这些东西吧。
    把覆在了脸上的，仿佛要与皮肉相连的面具……暂时地卸下。
    转头望向了窗外，蓝染的表情不见悲喜，让人无法知晓他内心的想法为何。
    却是未有多时。
    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咚咚咚……
    推平眼镜，转过摇椅。将身上的衣襟抚平，嘴角翘起那千锤百炼之后得出的完美弧度。
    “请进。”
    “蓝染副队长，有您的信件！”
    “多谢，劳驾多跑一趟了。”
    “您客气了！平日里头受您这么多的关照，这不过是小事情一桩而已。那我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嗯，还请慢走。”
    大门合拢，蓝染将桌上的信件扫起，凝握手中。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毕竟只是普通的信件，对蓝染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为了敷衍而发散出去的善意。
    经常会被人误解，错误地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特别的人。
    寻求温暖的，渴求情感填补的可怜之人……总会在这种时候用较为私密的方式联系自己。
    书信便是一种表达的方式。
    因为足够隐私，同样也足够隐蔽。
    在这里个单独相处的‘空间’之中，许多人会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感情。
    剖心开腹地展露出自己的一切。
    仅以诚意而言，的确是让人信服——但是啊，很遗憾。
    在蓝染看来这些东西毫无意义。
    再如何炽热的感情，说到底也是肉块散发出的温热而已。
    稍微地。
    让人有些犯恶心了啊……
    多少已经对这些东西感到了厌恶，以至于蓝染的眉头都是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然而这个动作很快就被中止。
    因为他看到了书信的署名之所在。
    有马静也。
    ……真奇妙。
    只是看到了这个名字，稍显阴郁的心情也会随之放晴。
    即便是这般熟悉而厌恶的面具，于此刻也显得不那么扰人心烦了。
    那个经由自己之手培养出来的男人。
    如今已是成长到了这般的程度——仅仅只是想到对方的模样，蓝染就有种微妙的放松感。
    动作下意识地加快了三分，蓝染拆开了信封，将其缓缓展开在了自己的面前。
    ‘蓝染惣右介亲启。’
    ‘好久不见了老师！因为最近实在太忙了的关系……都有将近四个月没有跟您联系了吧？’
    ‘抱歉～之前明明说过起码三个月就要书信联系一次来着。’
    ‘但真的很抱歉，总队长这边的训练实在苛刻。我每天光是应付锻炼就已经精疲力竭了……’
    ‘有好几次甚至都是被冲牙前辈给横着抬下去的。’
    ‘据说有好几次都被打到差点咽气了来着？’
    ‘啊哈哈，但我基本都记不起来了，只是似乎经常看到那个叫做三途河的东西而已。’
    ‘呀～元流这种东西果然不是人能碰的。’
    ‘也不知道老头子是发的什么神经，最近已经开始天不亮地催我起床了。’‘还教我每天用干布擦身体来着，说是能加强身体的抵抗能力。’
    ‘皮都要被搓掉下来了啊……’
    ‘而且这东西……’
    ‘肯定是骗人的吧？我感觉自己感冒的次数都变多了。’
    ‘但不论如何，我总归还是有些收获的。’
    ‘白打的技巧与日俱进啊！’
    ‘在这方面的成果，应该很快就能有机会展示了吧。’
    ‘毕竟按照规划看来，我也就只剩下了两月的实习时间而已了。’
    ‘老实说还是挺想念您跟东仙的，话说那家伙是不是已经到九番队开始就职了？’
    ‘虽然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但是……嘛！东仙肯定也有自己的规划。’
    ‘就是不知道下次凑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了，偶尔也会想要跟牢……老师您喝一杯什么的。’
    ‘当然了，我就只能用无酒精的饮料应付一下矣。’
    ‘因为机会难得，所以这次的措辞也不怎么严谨……实在抱歉，学生最近实在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言至于此，我都有些不太清楚自己说些什么。’
    ‘内容懒得整理了，就先这样吧。’
    ‘老师！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
    ‘有马静也，以上。’
    目光扫落，在末尾处微凝了片刻之久。
    蓝染的表情虽然并没有什么直观上的变化，但那一直都保持着规定弧度的嘴角，在此刻却是不受控制地变形了些许。
    高兴是一种很难自抑的情绪。
    比起悲伤，难过等等的负面情绪而言。人体对其的抑制能力本就有限——毕竟这是正向的引导，也是能让人身心愉悦的东西。
    就如同……
    是。
    太阳一样。
    志同道合，值得信任的伙伴。
    同时又无条件信任着自己的教子。
    就像是见证着一颗参天大树正在茁壮成长……而将其亲手栽下之人，正是自己。
    他是自己意志的延伸，也是完全能够理解自己思想的继承者。
    只是想到这里，蓝染的表情便已是彻底变得愉悦无比。
    如果是以往用以互通信件的话，其最终归宿都只能是灵子的高温炙烤。
    毕竟有些东西不方便透露，是需要消除掉的重要‘情报’。
    但这一份却是完全不同。
    好似有马静也这个当事人所言。
    它只是对方的单方面抱怨，倾注于倾诉的一种简单行为。
    是不成熟的代表性行为。
    但也正因如此。
    有着几分的收藏的价值所在。
    将其重新折叠着放起，蓝染正想要重新书写一封回信。
    外头又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未有多时，从外头探进来了一个贼兮兮的脑袋。
    蓝染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平子队长，您有什么指示吗？”
    “啊～你果然在呢。“
    笑嘻嘻地步入其中，平子真子张望着周围的布景，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刚才在走廊上碰到了送信的六郎来着。”
    “……”
    “那家伙真是冒失啊～总是乱窜，动不动还喜欢大呼小叫。”
    “……”
    “所以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多少还是听到些有趣的东西。”
    “……”
    “有马静也又跟你寄信了吧？”
    蓝染半抬起头，双手环抱在了胸前，脸上笑容依旧。
    “是的，您有什么指示吗？”
    平子真子耸了耸肩，做了个相当轻松的姿势。
    “说不是那么严肃的事啦～只是跟你说一声而已，若是要回信的话，麻烦多添两句话。”
    “还请平子队长指示。”
    “让他在总队长手底下多多努力吧，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起码我这一批人当初就没有过。”
    “原来如此，我一定会如实转告。”
    二人用着平淡的语气互相交换着信息，没有丝毫的多余感情。
    “另外还有件事。”
    平子真子搅动着鬓角的垂发，在此刻平静地与蓝染对视着。
    “平子队长您请说。”
    “最近的工作会不会让你觉得太累？”
    “不会，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怎么可能～别人都说蓝染副队长都累到满头大汗了。抱歉呐，好想给你配置的工作太多了，之后我会分出大部分给其他席官的。”
    “您不用这……”
    “这是队长的命令，你只要接受就行了。”
    平子真子半转过身，丝毫不容置疑地朝着蓝染摇了摇手。
    “那就这样吧，回见了～”
    徒留下了蓝染的办公室。
    此刻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凝重感。
    架空吗……
    如果是这种做法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针对手法。
    蓝染的右手半举，在此刻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个思索似的表情。
    虽然时机可能还有些不太成熟。
    但毕竟这是现实，不是一切的事务都能按照理想的方向前进的。
    偶尔的偏转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
    你的存在，的确让人感到了几分厌恶啊。
    思绪凝落的片刻之后，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蓝染又低下了脑袋。
    真是糟糕……因为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刚才想要办的正事为何。
    总之，既然事已至此。
    蓝染笑着提起了纸笔，在自己的面前尽数摊平。
    还是先行写一份回信再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