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不贪不腐,定有蹊跷
第243章 不贪不腐,定有蹊跷
时间眨眼流逝,转眼来到了正午,
杨柳街也逐渐热闹起来,一排排的商铺开始营业,摊贩也开始陆续出摊。
他们的目光大多停留在杨柳街正中央的间集上,
先前他们一直都知道间集背景深厚,
这些年一直在岳州屹立不倒,占据杨柳街最好的位置,让他们奈何不得。
但如今,他们左思右盼,非但没有等到间集的衰落,
反而窥探到了间集背后势力的一角,
仅仅是那一角就让他们吓得噤若寒蝉,更加不敢打间集的主意。
还不到二十岁的正四品年轻将军,放眼整个大明也是翘楚,
自身能力出众或者家世深厚,总要占一样,但哪一样他们都惹不起。
而且,他们还看到了位于正堂高处的一幅字帖。
简短有力,尤其是那大印与名字,更加让他们心生畏惧,大明曹国公。
这让杨柳街的商铺掌柜们几乎无法呼吸,
平常庄知府来此巡视,他们都大气不敢喘,
但庄知府在一朝国公面前,就如他们在庄知府面前一般,若是不低头看,根本无法入眼。
早晨那幅字画挂上去后,
岳州府衙很快便派人前来,将原本在街道尽头的衙役停留之地改到了间集一侧,
此举不言而喻,方便办事。
间集内,刘黑鹰走后许久,掌柜解语才从房中走出,
尽管脸上有妆容存在,但还是能看到脸颊下隐藏的一缕薄红。
这让间集的许多女子不禁瞪大眼睛,面容暧昧。
解语来到大堂,抬头看向那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字帖,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曹国公昨日惨遭刺杀,得到这样一幅字帖,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每每想到这儿,解语心脏就怦怦直跳,
不知多少年了,她从来没有这般动心。
她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轻轻叹了口气,
转而离开间集,乘坐上马车,摇摇晃晃地离开。
很快,她便来到了岳州府一处古色古香的宅子前,
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明亮铜钉,威武的石狮子屹立在两旁,漆黑的匾额上泼洒着金漆,笔走龙蛇地书写着两个大字。
“林府。”
解语抬起头,嘴唇紧抿看向匾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是她已故夫婿老师的宅子,也是她进入锦衣卫的领路人
解语收起脸上的彷徨,似是回想起了锦衣卫的种种,
身上关乎于风尘女子的喧嚣尽数褪去,脸上布满寒冰,神情冷冽。
她缓缓迈入林府,走路姿势也不似以往那般摇曳,转而变得端庄沉重。
林府很大,大明朝对于前朝的官员颇有优待,更何况是这此等投身锦衣卫的官员。
她穿过错综复杂的小院与假山,走过池塘,终于来到正堂,
见到了那名个子不高,身材消瘦笑容,有些和善的老者。
那老者见她前来,一眼便见到了解语头发上盘的妇人鬓,随即笑了起来。
“咱们小语,是有了心上人啦?”
老者颤颤巍巍上前,上下打量着解语,不禁点了点头:
“还行,好些日子没见,还算没有瘦,老头子我这就放心了,
现在世道正乱,你又处在风尘之中,别被那些坏男人骗了。”
解语脸上的冰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笑:
“被骗也甘心,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哈哈哈哈哈”老者畅快地笑了起来,频频点头:
“说得对,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个痛快,
再看看老夫,年轻时谨慎万分,埋头苦读,
当了官后战战兢兢,临老了还接了这么一个差事,这辈子没停歇过,也没享过福。”
老者一边絮叨一边转身,朝着正堂走去。
解语跟了上去,进入正堂后,将房门关闭。
昏暗的阳光沿着窗户缝隙投了进来,让此地气氛有些怪异。
林老先生此刻已经坐在上首,脸色沉重,丝毫没有先前的和善,冷冰冰开口:
“曹国公遇刺是不是你透露的消息。”
解语静静站在那里,脸色平静,缓缓摇头:
“不是。”
“前去君山岛的消息,整个运兵船上也只有三人知道,
直到前日去到间集被你们知晓,随后便发生了刺杀,世上有这般巧的事?”
解语沉声开口:“当夜我等都未曾离开,虽知晓明日要去君山岛,但并不知道君山岛上有人埋伏刺杀。”
解语没有做任何辩解,只是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是锦衣卫暗探的行事准则,在陈述事实时,不添加主观臆测,一切由上官决断。
坐于上首的老者轻轻点头,继而问道:
“曹国公给你的那封信,你是否看了?”
“没有,上面有着我从未见过的密封以及排布,我无权查看。”
“嗯你的一言一行,我会递交给毛大人,至于对你的惩处,先等着吧。”
解语抿了抿嘴,轻轻点头:“是。”
“老夫看得出来这些年你已经厌倦了锦衣卫的生活,办事也变得不那么上心,
所以老夫决定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也是你此生最后一个任务,
接了这个任务,以便与老夫再无上下级关联,
寻常的事情还可以与老夫商量,但有关任务,却不需要向我禀报。”
解语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摇晃,勉强用平静的声音开口:
“什么?”
“那名叫黑鹰的少年是不是迷恋你?”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解语愣住了,而后便回答道:
“不是,他年纪小,但很理智。”
林老先生突然笑了起来:“理应如此,对于他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他是曹国公身边的将领。”
“不对,他是陆云逸的副将,负责军中的诸多事务,
前军斥候部的大脑是陆云逸,肢体则是刘黑鹰,
他们都是朝廷新升起的将星,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也在朝廷考察的青年将领名单上,
至于如何考察,朝廷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
你的任务也很简单,嫁给刘黑鹰,观察他与陆云逸的一言一行,多加记录,找出端倪。”
解语有些不敢置信,这居然是她的任务。
她心中没有任何高兴,反而是无尽的死寂,
当爱好成为工作的时候,就是爱好消逝的开始。
她向往的是平静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假装平静平凡,还要监督身旁丈夫
见她脸色来回变幻,上首老者轻轻一笑:
“老夫知道你想离开锦衣卫,但老夫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咱们知道的事情太多,离开锦衣卫那一日就是死期到来之时,
要不然老夫这一副七十多岁的老骨头,何必去做这些事?
怎么样,答应与否?
若是不答应,在你身侧门后的柜子旁有一把匕首,
你可以在这里解脱,也省的受罪,老夫会为你收尸。”
对于此话,解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思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上首老者脸上的凝重以及阴森在刹那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和煦,
他从一旁抽屉中掏出两本厚厚的册子,放在桌上轻轻拍了拍:
“来吧小语,看看咱们大明将星的记录,
屋内还有许多,但大多无关紧要,
不过老夫觉得你还是看一看比较好,真相往往都隐藏在细节中。
他们二人,除了打仗就是打仗,也不欺男霸女,也不收受贿赂,干净的像是手中白纸,
上官们觉得不对,所以将任务派了下来。”
听到这些话解语愣了愣,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这不是好事儿吗?”
“不贪不腐的人,在我大明还不存在,就算是有,说出去百姓也不会相信。”
林姓老者又干笑两声:
“咱们这些人阴暗的东西看多了,就算是看太阳,也会猜测它背面是不是黑的,
心中有怀疑,才能做好锦衣卫,好好查吧。”
“调查结果还未明了,我不该看这些。”解语冷冰冰开口。
林姓老者拍了拍脑袋,笑了起来:
“对了,你瞧瞧老夫这脑袋,还忘了与你说,
昨日岳阳卫已经找到了逃匿的诸多叛军,
连夜审问下,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口供,
他们的确是被人指使,安排在洞庭湖的各个景点,人数不等,随时准备袭杀,
君山岛的刺杀只是偶然,只不过是..刺杀的偶然,不是偶然的刺杀。”
自己的嫌疑解除,解语没有任何兴奋,反而冷声开口:
“刺杀当朝国公,这些乱臣贼子真是胆子大得没边。”
“事情没有查明之前,不要妄下定论,老夫觉得,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曹国公,而是给朝廷一个下马威。”
解语面露震惊,眸子中充满不解。
林姓老者继续开口:
“在他们得到的指令中,要击杀一名身穿白衣或者黑衣的年轻人,十八九岁上下,长得比你高些。
徐增寿、郭铨、陆云逸、刘黑鹰都在此列。
而咱们那位曹国公,可是从来不穿黑白袍子,穿的都是吸引眼球的彩袍。”
解语抿了抿嘴:“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不知啊,这涉及朝堂大人物的斗争,
与咱们没有关系,也别掺和进去,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保命。
好啦不说了,你先看着,老夫要去浇了,
对了,卷宗看完就抓紧销毁,火盆在桌下。”
说完,那林姓老者便从上首走了下来,背负着双手离开
解语走过去坐了下来,拿过卷宗开始仔细查看,
“刘黑鹰,洪武三年生人,父刘怀浦,庆州边民,家中从事瓜果生意。
家中有商行六所,车马行一所,京城房舍百座。
刘黑鹰亲自经营一家青楼,名为满春楼。”
看到这儿,解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还真是开青楼的.”
“与老鸨李妈妈有染,疑似喜爱成熟妇人。”
可下一句话就让解语脸色凝固,
她没有生气,而是将手摸向了自己的脸蛋,
转而想起了昨日的打扮妆容,以及刘黑鹰的种种怪异表现,
忽然惊觉,眼中随即露出喜色,喃喃自语:
“原来是喜欢成熟妇人,恰到好处啊”
午时刚过,一夜未归的申国公邓镇与都督徐司马返回运兵船,二人脸色凝重,
在回到运兵船的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李景隆与陆云逸。
此时此刻,偌大的船舱内气氛有些压抑,
申国公邓镇脸色凝重,视线扫向四周,看了看陆云逸,又看向李景:
“昨日刺杀一事已经有了一些结论,不是巧合,是蓄谋已久。”
此话一出,李景隆心中悬着的大石重重落地,放于一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心中再无疑虑!
“真凶呢?是谁做的?”
申国公邓镇脸色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此事错综复杂,牵扯到岳州水师还有走私一事,甚至还有应天的一些人,所以暂时没有定论。
锦衣卫还在查,都指挥使司的人已经连夜赶来,
将昨日所见的水军将领方安文撤职查办,岳州卫的指挥使已经被抓了起来,
你们见到前日见到的那个千户,也被革职查办。
岳州府中也被关了起来,至于其他.还要等布政使司的人前来才能彻查,
毕竟那是文官的地盘,咱们若是僭越了,以后会有麻烦。”
船舱内气氛沉闷,李景隆抿了抿嘴,眼神中闪烁危险光芒,心中有些不甘。
这时,立在一旁,身穿甲胄的徐司马沉声开口:
“九江,你暂且放心,那些刺杀之人并不是为了要置你于死地。”
李景隆眼中的危险光芒一点点散去,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申国公邓镇点了点头:
“那些乱臣贼子每年走私,不知从中获利多少银钱,
如今朝廷大动干戈四处查案,显然是有人不满,所以.才出现了此等事。”
如此一说,李景隆更为愤怒,恶狠狠地开口:“乱臣贼子都该杀!”
邓镇脸色平静的问道:
“河州走私一事发生时,咱们就在一旁,算是遭了无妄之灾。”
他转而看向李景隆,笑容和煦着问道:
“景隆,河州走私一事,你还知道什么内情吗?”
李景隆瞳孔微缩,脸色依旧凝重愤怒,摇了摇头。
“走私就是走私,犯了错还想要报复朝廷,好大的胆子!!”
徐司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缓缓开口:
“九江你也消消气,去往京城送信的人马三日内就会抵达,
陛下与太子殿下会为你做主,你就在船上好好养伤,
莫要想一些其他事,徒增烦恼。”
李景隆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又说了一些此案细节以及参与人员,一行人便不欢而散。
不多时,李景隆来到陆云逸所在船舱,轻轻敲门。
陆云逸将门打开,面露诧异:
“曹国公,有什么事吗?”
李景隆脸色漆黑:“我来割点豆芽。”
陆云逸愣了愣,连忙打开房门:“快快请进!”
进入房间后,李景隆没有去看豆芽,而是郁闷地坐在桌案旁。
“云逸呀,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所说的‘求人不如靠自己’是何等意思了。”
陆云逸听后笑了笑,拿起喷壶在豆芽上来回喷洒,轻声道:
“景隆,放心吧,申国公家还有许多旧部处在湖广,定然能查出什么,到时候陛下自会给你做主。”
李景隆一愣,眼中很快闪过精光,
已故宁河王邓愈就是第一任湖广都指挥使,在此地势力很大。
“对呀!云逸,还是你聪明。”
李景隆随即又想到什么,走进了一些,压低声音:
“刚刚邓大哥问我知不知道河州走私内幕是什么意思?莫非此事已经暴露了?”
陆云逸笑了笑,眼神平静:
“我也不知,可能只是一些怀疑,毕竟咱们的确在侧。”
李景隆想了想,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嗯应当就是如此。”
三个时辰后,天色渐暗,
停靠在岳州港三日的运兵船缓缓开动,风帆在微风吹拂下发出呜咽的呼声。
洞庭湖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惨白,湖中似是有一轮崭新明月缓缓升起。
甲板上,陆云逸与曹国公等人静静立在那里,
看着岸边的诸多官员沉默不语。
发生了此等大事,几乎所有在岳州官员都前来送行,
虽然这些人面露不舍,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岳州府的官员们恨不得他们早些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
远处,岳州港的不少商贩百姓都聚集在那里,看着大船离去。
在最前方,几道靓丽身影尤为明显,是以解语为首的一众女子。
刘黑鹰此刻正站在甲板边缘用力摆着手,在其一旁的徐增寿也是如此,脸上甚至还充满了悲伤。
李景隆见到这一幕嗤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都是痴情种子啊。”
陆云逸抿嘴一笑,看向前方宽阔河道,目光愈发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哎妈呀,两万字终于写完了!!!
多谢诸位大人的支持,咣咣咣,磕头了。
马上到麓川了,再接再厉,加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