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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前军斥候营寨,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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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5章 前军斥候营寨,龙潭虎穴
    帐篷内昏暗的烛火摇曳,映衬着地保奴朦胧且泛红的脸颊,
    月前他还是人人尊敬,有望台吉之位的二殿下,
    月后他就已经成了明人养起来的肥猪,吃喝不愁但志向全无。
    他睡眼惺忪,看着来人一点点靠近,
    眼中的身形一点点放大,他终于睁了睁眼睛,
    死寂的眸子,平凡的脸,适中的身材,不用看地保奴都知道此人是谁。
    “你你又来做什么,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嘿嘿。”
    地保奴胡子拉碴,二十岁的年纪因为不修边幅,反倒像是四十岁的中年人,
    皮肤黯淡无光,充满油腻,不知几日没洗。
    蒋瓛站在那里,看着他如此模样,眉头微皱,
    略微沉吟,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告诉我他们的身份,我告诉你王主妃的处境。”
    此话一出,地保奴眼中的迷茫混乱刹那间消失,精光一闪而逝,但很快就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
    若是换做旁人定然无法察觉,
    但蒋瓛是多年的锦衣卫,擅咄人心。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清明,冷笑一声:
    “地保奴,至正二十八年生人,有妻妾子嗣十一人,
    手下军卒将近两万,是王庭中天宝奴之下最尊贵之人,
    若你是如此糜烂模样,对不住你在草原中流传的贤名,
    不要再装了,你没有任何机会,
    大军已经离开了捕鱼儿海,将在一月内抵达庆州,
    你还能做些什么?就算是逃跑都做不到,
    看看你身旁有几名带甲军卒?一个都没有,反倒是外面有三千精兵守候。”
    地保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呼吸略微急促,
    他拿起酒坛咕咚咕咚地喝起了酒,拿此来掩盖脸上的不甘。
    “我来找你,是希望与你合作,
    恐怕这军营中除了我,没有哪个人会来与你商量,你真的不考虑一二?
    我可以告诉你外面的一些消息,
    甚至关于草原人的一些处置,还有你麾下军卒的处境等等,
    虽然这可能并不好受,但总比你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得好。”
    清冷的声音如同针扎一般狠狠刺进地保奴的身体,
    让他原本就红润的脸变得涨红,呼吸急促。
    从王庭二殿下到阶下囚,
    此等落差让他猝不及防,心中有着无尽悲愤。
    地保奴的呼吸一点点急促,最后变得如同风箱一般,发出沙哑呼啸,
    下一刻,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刺喉的酒水从鼻子中流了出来。
    自然流出的泪水与呛酒的泪水混杂在一起,如流如注。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地保奴的呼吸才一点点平缓,
    他眼中已经没有了醉意,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不甘。
    他侧头瞥向蒋瓛,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纸张,定睛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名字。
    地保奴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清冷:
    “你想知道什么?他们是王帐中的女人。”
    “我想知道她们的一切,年龄相貌以及委身之人和可能去的地方。”蒋瓛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面容阴狠。
    “她们失踪了?”地保奴眼中闪过疑惑,而后轻轻一笑,随意将纸张一丢:
    “或许是死了,几个女人罢了,王庭中比她们貌美的女人比比皆是,何必找她们?”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即可,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王主妃的处境。”
    蒋瓛淡淡开口,声音中不带感情。
    地保奴眼中闪过阴霾,开口:
    “腾格尔·托娅与格尔勒·玛拉沁是天宝奴手下的人,
    她们的丈夫是千夫长巴雅斯古楞·达赖和格尔勒·阿勒坦,
    她们年轻貌美,是王庭的明珠,她们会去哪里,我不知道。
    至于巴雅尔·诺敏和呼伦·雅蓉,是我军寨中人,
    诺敏的丈夫是汗王的护卫,去年死在金山,
    雅蓉的丈夫是必里克图汗的侍卫长,十六年前死在和林,
    她的儿子是我的护卫,她们能去哪里?
    王庭都灭了,你告诉我她们能去哪里?”
    蒋瓛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
    “腾格尔·托娅与格尔勒·玛拉沁有没有可能与天宝奴一同逃走?”
    地保奴眉头一皱,抬起头看向蒋瓛,面露嘲讽:
    “天宝奴自己的女人都被你们抓了起来,更何况她们?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蒋瓛撇了撇嘴,面色平静:
    “她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找不到她们的跟脚。”
    地保奴再次露出嘲讽,看向蒋瓛:“你不是军伍中人吧。”
    “何以见得?”
    “说起话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愚蠢,像是王庭中那些伤春悲秋的辅官。”
    蒋瓛的眼睛眯了起来,充斥着危险气息。
    “那是将近三十万人的战场,失踪几千人都理所应当,
    你应该没有见过战马奔袭的场景,蹄子踩在人的身体上,
    只用百余骑,就能将人踩成一摊烂泥,看不出人形。”
    蒋瓛陷入沉默,战马踩踏尸体的场景他自然见过,
    大军中有伤亡名单,还有一些失踪名单,失踪之人大多变成了一团烂泥,无法确认身份。
    但蒋瓛有些不甘心,他不相信巧合,
    他是锦衣卫,是暗探,相应地他就更容易发现暗探,也更容易发现一些看起来平常,但显得诡异之事。
    就如费尽心力积攒了一些银钱,购买了一匹马的百姓,然后他发现这城池内到处都是马匹,到处都是牵马的人,这是身份转变带来的关注转变。
    帐篷内安静了许久,蒋瓛开口:
    “将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我自会判断。”
    “王妃如何?”地保奴抬起脑袋,目光锐利,
    蒋瓛沉默片刻,冷声道:
    “死了。”
    地保奴的眼睛猛地瞪大,手中的酒坛轰然落地,啪的一声脆响,酒水四溅
    地保奴面露呆滞,整个人如同痴傻,悲伤之意开始弥漫,让他的脸庞一点点扭曲。
    “怎么死的?”
    “自刎。”
    “不可能!”地保奴斩钉截铁地开口,
    但下一刻,他又陷入了语塞..
    王妃虽然是女子,但不论是他还是天宝奴,都承受了她的庇护,
    否则在群敌环伺的北元王帐,他们不会好过,更不会有掌兵之权。
    作为儿子,知道母亲内心藏着的坚韧,是比可汗丝毫不弱的坚韧,
    还有那毫不掩饰,压盖整个王庭的仁慈。
    王庭覆灭,生灵涂炭,王妃走到这一步,理所应当。
    蒋瓛面容平静,继续开口:
    “说出这四个人的一切。”
    过了好久,地保奴凄惨一笑:
    “王妃都死了,她们是生是死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
    地保奴抿了抿嘴,眼神空洞,声音麻木,娓娓道来
    蒋瓛的记性很好,地保奴就这么说着,他就这么记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便过了一刻钟。
    “雅蓉的儿子鄂尔泰是我的亲卫,
    长得高大,力气也大,战阵厮杀上毫不手软,
    但与她娘一样,心地善良,时常劝我多找一些外围的罪人,
    事实上他所想的不是壮大我们的势力,而是让那些人不至于挨饿受冻。
    她娘雅蓉在王帐中很受尊敬,
    与权皇后和王妃关系极好,她所做的豆面就连王庭权贵都赞不绝口。”
    说到这,地保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阿日斯楞与赛博黑鹰也经常去吃,同样赞不绝口,
    尤其是赛博黑鹰,他几乎每日都去,还会带走一些。”
    不知为何,回忆起往事,
    地保奴脸上的嘲讽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憧憬与感慨.
    那些日子里,是他实力飞速增长的日子,
    每一日军卒的数量都在变多,军卒都在变强,
    在那个时候,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何时对天宝奴发难。
    但可惜,明军来得太快了,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的强大居然是在明人的帮助下。
    这比战败在天宝奴手下,更难以释怀。
    蒋瓛皱起眉头,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深邃。
    阿日斯楞是陆云逸的消息或许一些普通军卒军官不知道,但他与诸多军候都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那年轻小将的名字,而且与名单上的名字扯上了关系。
    他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个阿日斯楞知道些什么。
    蒋瓛想了想,问道:“呼伦·雅蓉的儿子叫鄂尔泰?”地保奴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哪?死了吗?”
    地保奴微微睁开眼,面露嘲讽:
    “不是死在你们明人手中吗?
    他跟随阿日斯楞去到捕鱼儿海南方清缴你们的斥候,
    但没想到阿日斯楞居然是明人。”
    说到这,蒋瓛眉头一挑,
    当日两万人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死去,而是充作俘虏。
    或许可以从这入手,找到呼伦·雅蓉的踪迹。
    得到答案,蒋瓛径直转身离去。
    过了一刻钟,他带着两个属下来到中军大帐附近的文书存放所在,
    这里有俘虏的名单,是后续编撰黄册的基础。
    昏暗的烛火被点燃,蒋瓛面容冷峻,开口道:
    “找吧,呼伦·鄂尔泰。”
    “是!”
    于是,三人就这么在这找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大箱子被翻找开来,一本本新鲜记录的书册被拿出来,
    就照着昏暗的灯火,快速寻找着可能出现的名字。
    连峰谷一战共俘虏草原军卒一万五千八百七十七人,足足十余本蓝皮册子,
    时间流逝.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三人都将手中的册子看完。
    “大人,没有此人的名字。”
    “大人,我这里也没有,有没有可能在登记时,他说了假名字,又或者是战死了。”
    蒋瓛眼中闪过阴霾,这也有可能,
    虽然名字需要三名俘虏对照,但不排除一些军卒图省时省力。
    蒋瓛眼中失望一闪而逝,不过马上便恢复了平静:
    “将一切归位吧,今日辛苦了。”
    说完,蒋瓛迈动步子,离开军帐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时辰后,前军斥候部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蒋瓛趁着夜色,骑乘战马来此。
    他来到营寨之前,从怀中掏出中军的令牌,对军卒说道:
    “我乃中军参将,有事要见你家大人。”
    守门的军卒对视一眼,一人前去通报,另一人警惕地握住长刀,眼睛眯起:
    “只有你一个?”
    不知为何,蒋瓛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许多,
    他眼睛眯起,巡视四周,却没有丝毫发现。
    他点了点头,笑道:
    “我负责统筹军功,一些事情需要找陆将军确认。”
    “请等一等。”军卒的声音干净利索,握住长刀的手又紧了紧。
    蒋瓛感觉四周传来的视线已经将他牢牢包围,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无法判断视线从何而来。
    环顾四周,前军斥候部的军卒各有所忙,
    甚至没人抬头看他,似是对他这个外人丝毫不关心。
    不多时,先前离开的军卒返回,说道:
    “陆大人在巡营,还未回归,若大人不着急,可以去大帐等候,也可以去后军寻找。”
    “我等一等吧。”蒋瓛轻轻一笑,脸上有些不自然。
    很快,他来到了陆云逸所在军帐外,却又被巡营军卒告诉不能进去,
    蒋瓛无奈一笑,背负着双手,就这么在军寨内走动,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前军斥候营寨内的气氛格外凝重,远远没有中军那般轻快。
    不远处,武福六身体藏在军帐中,暗暗盯着蒋瓛。
    陆云逸升为参将,他自然也水涨船高,成为千户,
    他看向身旁军卒,说道:“牢牢盯紧他。”
    “是,大人!”
    说完,那军卒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视线直视前方,用余光打量着蒋瓛
    时间流逝,蒋瓛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这前军斥候营寨之中,他有种汗毛倒数的感觉。
    蒋瓛眼神闪烁,嘴唇紧抿,忽然捂住肚子,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最后看到了帐篷附近的阴影,脸上出现一丝喜色,连忙跑了过去。
    周遭盯着这里的军卒对视一眼,在心里默数时间。
    六十声眨眼而逝,几名军卒脸色一紧,悄无声息地站起,向着阴影靠近,
    同时鼻子不停在空中嗅着,却没有闻到任何的污秽之味。
    很快,他们来到近前,脸色微变,阴影处空无一人!
    一名军卒面不改色轻轻挥了挥手,
    原本寂静无声的营寨就像是活了起来,
    走动的人变多了,声音也多了,但气氛却愈发紧张。
    蒋瓛藏在军帐中,看到这一幕,心中的警惕已经大到了极点!
    他身为锦衣卫比谁都清楚,在大范围的隐藏中,
    头领本领高强改变不了局面,要所有人都强!
    而如今这前军斥候部,眼前的二十余名军卒,毫无疑问都是极好的暗探!
    深吸了一口气,蒋瓛眼神一凝,
    从军帐后钻了出去,在阴影中来回腾挪,
    耗费了将近两刻钟,终于来到了陆云逸所在的军帐之后。
    蒋瓛呼吸急促,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珠,
    幸亏如今是夜晚,若是白日他没有这么多藏匿空间。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使出了浑身力气,
    眼前军寨中活动的军卒在一点点增加,
    从刚刚的二十余人,已经增加到了五十余人,
    他们身上都弥漫着让蒋瓛忌惮的气息,
    那是藏在阴影下暗探的腐烂气息,并且个个身宽体壮,是军中好手。
    蒋瓛眼中闪过一丝果断,在刹那之间找准机会,轻轻一翻身就钻入了陆云逸所在营寨。
    他紧紧抓住军帐帷幕,屏住的呼吸也开始松动,长出了一口气。
    进来了。
    但下一刻,他脸色陡然大变,身后长刀划破空气的呼啸在耳旁响起!
    军帐内,武福六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眼神锐利如鹰,在蒋瓛还未完全站稳之际,
    已经长刀出鞘,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向他劈来。
    蒋瓛反应迅速,手掌向下一抹,藏在腰间的软剑出鞘,迅速转身,
    与武福六的长刀在空中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两人皆身手不凡,一交手便知道对方实力不俗。
    蒋瓛和武福六的身影在帐内快速移动,剑光刀影交织在一起,当当当的声音响彻不停。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力量与速度,试图在短时间内击败对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蒋瓛逐渐感到了压力,
    武福六的长刀威力巨大,每一次挥砍都让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抵挡。
    他试图变幻招式,寻找破敌之法。
    但武福六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手上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
    他与刘黑鹰一样,信奉一力破万法,一刀斩敌酋。
    武福六的长刀越斩越快,
    “当”的一声脆鸣,蒋瓛手中的软剑发出一声哀嚎,径直断裂,
    武福六眼神一凝,长刀改斩为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蒋瓛胸口。
    蒋瓛见状大惊,连忙挥剑格挡,但已经为时已晚。
    武福六的刀尖穿透了他的衣衫,直逼心口。
    这一刻,军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武福六的前冲生生停了下来,原本爆裂的气氛也在刹那间平静,
    这时,军帐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些笑意,
    “蒋参军,在前军斥候营寨中,可不要四处走动,有危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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