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184：阎王敌与乱军
    数天后，
    天泉郡，
    玄真观，孤峰上。
    一壶茶，一方案几，一把躺椅，有细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照在楚舟的脸上，显得他是那么认真。
    手中一本古籍已经翻看到了最后，随意的一丢，案几下，横七竖八的堆了数十本。
    而在案几上，还有不少古籍整齐码放。
    楚舟取了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后，先是快速过了一遍，又从头开始，细细的研读起来。
    如果说银钱之类的，点个数入库就行了，那这些古籍，内容就略显凌乱，说不得在某个角落里，就有楚舟需要的信息。
    所以，看起来就得尤为认真。
    而这已经是楚舟翻书查阅的第三天了。
    他最初是想探查那二胡老人的身份，是想知道那‘阎王敌’的令牌，到底代表的是个什么势力？
    可问了一圈，居然毫无收获！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因为，但凡是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众人就不可能一无所知。
    哪怕楚舟的江湖经验不算丰富，可还有如清净老道和郝松青这般见多识广的江湖老人。
    最后，楚舟又想到了翡翠扳指中的那些古籍，说不得就是有些记录的。
    然后，他挑挑拣拣的，将武功秘术剔除后，专门选了上古轶事，游记，秘闻之类的翻看。
    而这一翻看，就是好几天过去了，只是，最先有收获的，不是那所谓的‘阎王敌’，而是古仙传承！
    准确来说，是这方世界的历史！
    二胡老人虽然有所解释，但三言两语，怎可能比得上古籍中的详细记载和描述。
    在古籍中，这个世界有明显的断层，就以‘绝地天通’为界，可以分为‘上古’和‘现今’两个时代。
    而现今这个时代，又是以武道为尊！
    那是在古仙们消失后，人族于黑暗中一点点摸索着前进，武道在不断变革中而塑造出的时代。
    从最初的内功武道，再到后面的‘筋骨皮肉’武道，再到先天武意的武道……
    一次次武道发展，代表的不仅仅是个人武力的提升，也有社会体制的变革，有文明的前进，有整个时代的发展。
    宗门与世家共天下，就是这样一点点发展起来的。
    当然，这些且不用赘述，楚舟更关注的还得是那‘上古时代’。
    上古时代，又称古仙时代，也是那些古仙们在这方世界行走的时代。
    那是久远的岁月之前，古仙们在一片荒芜中塑造这方世界。
    他们堆起了高山，划分了江河，让大地上充满了生机，让鸟鱼虫遍布世界。
    他们还划定了昼夜更替，招来了风雨，让雷霆有了归属，让冰雪降于大地。
    当然，他们还创造了人，和他们很是相似的人！
    然后，他们教导这些人语言和文字，告诉他们如何生存，如何繁衍，如何种植，如何建造，如何驾驭火焰，如何迁徙……
    他们是人族最初的老师，也是在这个过程中，属于古仙们的神话传说，自然而然的散播了开来。
    有形无形的影响着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就比如说玄真观的真武大殿，护法灵官，三清道祖等等。
    当然，上古的时代太过久远，古籍中记录的种种，自然不乏各种荒诞的说法，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地方。
    尤其是文字的描述很是单薄，很多人看一段记载，脑补出来的都不是相同的场景。
    可楚舟在阅读的过程中，却萌生了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
    他想起了在接引殿内看到的场景，那位驾着赤龙的仙人横跨了不知多少星域，最终挑中了这颗星球，又以《仙域》之法，将这里化作绿水青山。
    在幻境内，那不过是一晃而过，数千上万年的岁月压缩到了一起。
    可实际上，这数千上万年的岁月中，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就比如说那些古仙，其实他并非是楚舟所了解的仙，更不是天庭的仙，而是辅助按赤龙仙人改造世界的黄巾力士、又或者道兵之流。
    至于‘绝地天通’，很大可能就是那赤龙仙人离开之前，将自己的部曲和手下，全都召回了。
    如此，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
    至少在逻辑上是说的通了，甚至还能解释很多未解之谜，比如说法器法宝之流，全都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古物。
    再就是诸如秘术之流，就是阉割版的术法，似是而非，却又毛病众多。
    至于，真相是否如此？
    那就是天知道了，久远之前的历史，又该如何验证？
    不过，在这个封建制度下的王朝，历史本就极少，反正楚舟接触到的层面，连整个大运王朝都还没了解全面。
    有了这个猜测，都算是补全世界观了！
    只是，在二胡老人留下古籍中，他并没有寻到‘阎王敌’的消息，似乎有意识的屏蔽了。
    不过，楚舟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因为，去安岳城的商队回来了。
    就是那支收徒大典之前，郝松青安排的，去安岳城的云崖山上，将密库中的宝物带回来的商队。
    不得不说，这次带回来的好东西着实不少。
    不仅仅是闻香观的收藏，更有很大一部分是云崖剑派的底蕴，双方一合，留下的遗产都不能简单用丰厚来形容了。
    其中，就有不少古籍！
    主要是云崖山的记录，作为天泉郡第一宗门，他们在霸宗也是有关系的，更有数百年之久。
    他们就有记录的习惯，有不少秘闻，旧事全都被编纂成册。
    有关于宗门的，有关于天下大事的，甚至有不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这部分的记录，可比什么县志、朝廷邸报可行多了。
    楚舟就是在看完二胡老人的收藏后，又把这些古籍都翻出来，就那么一本本的看下去，还真就发现了关于这‘阎王敌’的蛛丝马迹。
    虽然不多，但零散的记录，就让他拼凑出了些许轮廓。
    要说这‘阎王敌’，还得先说说这大运王朝！
    就楚舟的经历来看，整个大运王朝，似乎都是武道宗门说的算，大大小小的宗门几乎遍布在府、郡、县各个地域内。
    各种明里暗里的规矩和制度，将整个社会体系给限制的死死的。
    反而，各级府衙和朝廷的存在感，很弱很弱！
    甚至，宗门与世家共天下，这宗门都把威风占尽了，可世家，除了往各个宗门内送自家后辈，送资源，似乎就收税和徭役的使用用得上了。可他们真的就甘心吗？
    楚舟从云崖剑派的古籍中寻到的只言片语，就说这‘阎王敌’似乎最初出自于皇宫大内，属于姬室皇族的势力范畴。
    但内部的构成又不仅仅只有姬室皇族，还有各大世家那些垂垂老矣的掌权者。
    甚至，没到武道宗师的级别，没有身体衰退，欲要续命的渴求，都达不到加入的级别。
    而他们存在的目的，不为权，不为名，更不为利，他们甚至可拿出极大的好处，调集充足的物资，只要你能给他们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没错，将死之人，最渴求的当然就只有寿元了。
    所以，他们追索的其实是上古的隐秘，是续命的手段，是真正的仙道之路。
    这一点，武道就差了很多，即使是武道宗师，寿元也不过二百，和传说中古仙拥有的寿元，那差距也太大了。
    所谓‘阎王敌’，就是他们将自己当成了阎王的敌人，欲要在阎王手下挣扎求生。
    而那二胡老人，之所以寻到楚舟，最初是因为楚舟杀了那条虺蛇，坏了阎王敌的大事儿。
    但真的动手后，二胡老人才发现，楚舟这位古仙传承者似乎真获得了不少好东西。
    他想将楚舟吸收入‘阎王敌’内，再想方设法谋求他的传承，这该是他最终目的。
    只可惜，楚舟不愿，还把他打了个半死，更丢了自己大半身家，储物法宝。
    楚舟猜测，或许是太过高端，属于至少是武道宗师那个级别的圈子，反而在江湖中流传不广，所知不多。
    但是，楚舟怀疑，这‘阎王敌’是不是真的就那么纯粹？
    就那二胡老人的所言所行，就他自认为能够对乞活军的干涉，楚舟就觉得，这其中，或许还得牵扯到武道宗门和世家对话语权的争夺！
    当然，这些都扯得远了，可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势力怕是极其庞大，又极难对付！
    不知不觉中，一册古籍翻完，楚舟将封面合上，却是没有再拿下一本，而是整个人睡在了躺椅上。
    他长舒了口气，再透过树叶斑驳的缝隙看向天穹，看云卷云舒，看光影变幻，思绪已经飞了老远。
    时不时的，放空一下思想，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下，也是极好的。
    只是，他安稳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樊忠快步踏入庭院，手中还拿着信笺，人还没到，就已经出声：“观主，观主，霸王城那边来消息了，霸宗终于出手了。”
    ‘嘣’的一声，楚舟后背肌肉一弹，整个人就站起来。
    他目光如刀，看着樊忠，问：“具体状况如何？”
    “您看？您自己看？”
    楚舟接过信笺，随意的扫了几眼，眼神就越发明亮。
    “这位当代霸王，终于忍不住了！”
    武道宗门，终究只是武道宗门，霸宗其实不用管那些灾民，也无所谓那乞活军。
    那其实是大运王朝的活，自有王朝的军队去节节抵抗，清扫叛乱。
    大运王朝有自己的兵部和军队体系，每年武举选拔的人，也都会投入其中。
    这些，犯不着霸宗理会，但作为镇守宗门，天下有数的武道大派，那净世红莲会和玄月教的人，就是霸宗必须解决的了。
    这是宗门和王朝的约定，也是他们能占据这偌大地界儿，作威作福的缘由。
    换而言之，只要这些邪教分子被扫灭了，剩下的乞活军根本不堪一击。
    之前，一府九郡之地糜烂，霸宗不是没有动作，但派出的那些人手，根本不够看。
    可奇怪的，后续的霸宗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
    直到现在，直到现在，当代霸王领着十八位武道宗师，外加上最强的四大堂口出征，几乎就是要和红莲会和玄月教决战的姿态了。
    有这位出手，说不定糜烂的局势就被压制了。
    这是楚舟的想法，也是万象斋主的想法，可他们还没松口气儿，又有坏消息传来。
    已经有乞活军跨过了天元府的边界，进入了赤水府的地界儿。
    ……
    赤水府，
    弘德郡，石松城。
    这里是赤水府和天元府的交界地带之一，由一条足以让六辆马车并行的宽阔官道连通两府之地。
    又因为这两府之地都属于霸宗镇守，并没有太多的隔阂，交流是常事儿，沟通也极为便利。
    虽分属两府，可实际上连关卡也无，地理上的定位极为模糊。
    而这，曾是石松城的骄傲之处，因为沟通两府，商贸往来，那可是为城池带来了大量的人流，也让商贸极为发达。
    这里的人，甚至觉得弘德郡的郡城东升城都是一群穷鬼，土包子。
    可今时今日，站在城墙上，县尉尤廉都差点要哭出来了。
    因为，入目所及，黑压压的人头宛如乌云一般，向石松城压来，一杆破破烂烂的大旗在空中猎猎作响。
    上面‘乞活’二字，是如此的丑陋和清晰。
    距离近了，也才能看到，领头的全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一个个威武雄壮，手持长枪，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更是让城墙上的士卒瑟瑟发抖。
    大战至今，乞活军也不是之前那种废物了。
    他们也在成长，也在进步，就如这打头的骑军，就是从人堆里杀出来的精锐。
    当然，作为灾民成军，他们也没丢弃自家的传统。
    就见大军的后方，是更多的难民。
    他们携家带口，衣着破烂，大都是老弱妇孺，神情麻木。
    他们速度不快，但数量着实多到夸张的地步，漫天遍野的往前涌来，脚步就没有停下，直往石松城而去。
    也不知谁起的头，有人大喊‘乞活’二字！
    结果，呐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整齐，哪怕这些人都有气无力，
    可无数人声汇聚，就像是无数信念的汇聚，当真是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有些卡文，欲死欲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