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脆弱
    感觉记忆好像被截取的一瞬间……
    “妈的！他杀了64号！我要杀了他！”
    “冷静点，不一定是错的，至少刚才他的确有筛选的倾向，他触碰到人就可以直接杀人，但却没有杀你们。”
    “64号不可能是假货，绝不可能……呜呜呜。”
    好像有人在因为自己争吵……
    所以我是已经进入过血魔状态了吗？
    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个关节都像是被砸碎后再粘合起来，脆弱到稍微用力就会直接粉碎，在衰老诅咒和月灼村诅咒的双重作用下，虚弱达到了巅峰，大病初愈的人也不过如此。
    夏守感受了一下，黑影此前积攒的残渣全都被清零了，不过能顺利转变回人类，就已经是万幸，在实施这个计划之前，夏守一直都担心血液和残渣的数量不够。
    “薇雨，谁是冒牌货？”夏守撑着无力的身子艰难地站起，看到苏薇雨举着童子切挡在他面前，而满脸泪痕的102号，像发疯似的冲他咆哮，怒吼着他杀错了人。
    旁边有一个西装男已经被砍掉了双臂，应该是在他昏迷的情况下，这个人打算袭击他，结果被苏薇雨阻止了。
    “等回去之后，你最好解释一下刚刚是怎么回事。”白河说道，“当然，前提是能回去。”
    “会的。”夏守说。
    我会用残月让你们忘记这一切，他在心里想道。
    “其他人呢？不会所有人都在……”
    话说到到一半，夏守自己闭上了嘴，他看到了被一刀洞穿心脏，睁大双眼躺在地上的柳一龙，看到了旁边七零八落的碎尸和破碎的衣物，在那粘稠的血肉中有一缕黑发，头发上有一个熟悉的粉色发带。
    夏守呆住了。
    这种感觉像被一个东西狠狠的砸中，有什么坚硬锐利的东西混进了身体里，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位置，就在左侧胸肋略微偏上方一点的位置，像填满了半干的混凝土泥浆，让心脏都不能跳动了。
    “夏守，他们是假的。”苏薇雨轻声道。
    “嗯，我知道。”夏守长长叹出一口气，“绝对不会出错……应该不会的。”
    说完，他看向102号。
    看得出来，102号有很重要的人被他杀死了，她因此暴怒也是情理之中，换成谁都能理解。
    “如果我错了，那就杀了我。”
    如果真的是他弄错了，那连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收尸就拜托你们了，等今天晚上子时一过，我们就去开门。”
    说完，夏守便沉默地向大榕树走去。
    众人看着夏守走远，雾隐五郎轻声问道：“为什么不把凌霄的遗言告诉他？”
    “等证明凌霄是真的也不迟，如果凌霄是假的，就没必要用一个假货的虚假感情来刺伤真人。”白河望着夏守的背影说道。
    夏守来到大榕树下，望着那口枯井，脑海中全都是曾经的校园时光。
    夏守背靠着藤蔓组成的墙壁，瘫坐在枯井边上，苏薇雨抱着童子切，不知该怎样安慰。
    “既然是假的，那么痛苦也不会持续太久了。”夏守的嗓音微微颤抖，“回想起来，都是些无聊的片段啊……”
    的确。非常无聊，他一想到柳一龙，耳边响起的就是学校那刺耳的放课铃。
    下课铃一响，他们一帮男生，就像流浪恶犬似的向食堂冲去。
    其他时候，就是他们几个宅男，拎着一部刚刚补完的动漫，揪着里头某个热血的片段反复感慨，互相表达赞同和欣赏。
    偶尔，他还去一龙家玩，但要提前问清楚家长在不在家，否则就会像第一次那样尴尬。
    有时候，因为玩手机过度导致作业没能完成，第二天就需要凌霄来打掩护了。
    因为凌霄是英语课代表，而且英语是最好抄的学科，因此他和柳一龙总是留着英语作业不做，收作业时，她总会打掩护，然后给他们抄自己的作业。
    凌霄在班上很有人气，活动圈子像不良少女团体，但偏偏成绩还算不错，一直名列前茅，而且蛮宅的，喜欢看动漫……
    也不知道那时他们这么乱来，是怎么保持优秀的成绩的。
    闭上眼，都是非常普通的回忆，非常普通的人，但当柳一龙那大睁的无神双眼和记忆中那金毛犬一样阳光灿烂的笑脸重合起来时，便令夏守感到窒息。
    凌霄以前生日时，许多女生男生都送了她礼物，他自然是没准备，却被索要了。
    于是便把自己用来绑卡的粉色皮筋带顺手送给了对方，结果之后她就真用那皮筋来绑头发了，现在那个皮筋也绑着一束黏糊糊的黑发，和一片红色的头皮躺在血泊里。
    当他把记忆中的凌霄与那破碎的肢体重叠起来时，夏守感觉自己与过去的人生之间，有一种非常坚固的东西断裂开来了，连自身的存在都变得漂浮虚幻起来。
    他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若自己真的错了呢？
    若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挚友，那么就去死吧。
    三个人穿越过来……那就三个人一起离开……
    苏薇雨抱着膝盖蹲在夏守身边，像一只听话的安慰犬般陪伴着他，神情也很伤心。
    她很清楚这个结果对夏守的打击有多大，但她并不觉得夏守错了，这可能是因为她对凌霄和柳一龙的感情，还没到那种深厚的地步。
    她一直觉得夏守是个冷静的人，并且记忆中的夏守也的确如此。
    不管是在疗养院，还是在艾汀堡，他都会思考每一步，就算再危险，压力再大，外界环境和糟糕的局面，都不会打乱他的思考节奏。
    但现在，她知道了夏守脆弱的一面……和普通人一样脆弱的一面。
    “总之，再难过，也只要忍受到今天晚上就好了，等子时一过，一切都会有结果。”苏薇雨轻声道，伸手抱了抱夏守。
    夜幕降临，时间一下子过去了很久，就像游戏从白天调至夜晚。
    当月光照进树洞，当门口攒聚着密集的人群，夏守才从回忆中苏醒过来。
    他抓着藤蔓站起身，走出树洞，整个月灼村都恢复了原状，复活的村民聚集在榕树下，安静地等待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庄严的肃穆，全然没了平日的无谓与轻松。
    他们都在等他，等他给出的结果。
    “夏守。”白河轻声喊了一句，算是提醒。
    夏守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么去验证结果吧，从祠堂的门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