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腾蛇
第29章 腾蛇
“什么小青蛇!爷是腾蛇,岂是那青蛇可比的?”小蛇龇着牙,故作凶狠,却只是引人发笑。
这么一说,夜漓发现那小蛇确实长得古怪,头顶两侧居然有两个小小的,不成形的犄角,好奇地问:“你一个蛇族,头上怎么会长角?”
“哼,你没听过‘腾蛇游雾龙乘云’之说吗?我们腾蛇可是蛇族里最像龙的。”
古有传闻,龙为蛇所化,五百年成虺,五百年成蛟,五百年成龙,再修炼千年便可生出翅膀,成为应龙。
夜漓想,看来这小蛇也想修炼成龙啊,于是言语相激:“呵,你说你像龙,可你又没有爪子又没有鳞片,只长了两个古怪的角,哪里像龙了?”
眼前的小腾蛇果然恼了:“我在这锁妖塔已经修炼了一千年了,阿嬷说等我修炼成龙,感应上苍,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龙族可是自开天辟地以来由妖族归入天界的唯一特例,我若真修炼成龙,便可上天入地,呼风唤雨,也可为我腾蛇一族正名。”小腾蛇满脸骄傲。
夜漓想,传说只是传说罢了,天下生灵万千,唯蛇族易成精怪,龙却是最圣洁,最至高无上的,且不说蛇和龙本就是两种族类,蛇是否真能修炼成龙尚未可知,就算真的能,怕也需上苍点化,于一清净水域,蕴含天地灵气之地修炼方可,锁妖塔之中充斥着妖气,怨念,煞气,瘴毒之气,不修炼成个凶兽就不错了,还想修炼成龙?小腾蛇的阿嬷怕也只是为了给它一个念想才这么说的吧。
“行行行,”夜漓说:“那我跟你做个交易,若你有办法帮我解开这树藤,我就帮你修炼成龙如何?”
小腾蛇将信将疑:“就你?少在这儿骗我了。”
“不信?那你看看。”话音刚落,夜漓立时眼泛绿光,面腾黑气,龙鳞纹从她的脖子一直蔓延到眼角。
小腾蛇原本用蛇身缠绕着夜漓,一看吓得从她身上抽身逃走,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莫非你是…”
夜漓点点头:“嗯。”
“这…”小腾蛇面露难色。
夜漓敏锐地说:“你有办法,是不是?”
小腾蛇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阿嬷这里存了一小罐蛇毒,千年间但凡锁妖塔里有妖怪来犯,阿嬷就会用蛇毒吓退他们,这蛇毒厉害得紧,腐蚀性极强,绑着你的虽是上万年的仙藤,只怕也抵挡不了蛇毒的侵蚀。”
夜漓大喜:“那快找你阿嬷,借一点蛇毒来啊。”
小腾蛇为难道:“可阿嬷说蛇毒是我们的保命符,不能滥用。”
“哎呀,”夜漓急道:“有我在,你们还要什么别的保命符啊!救了我,还有什么妖怪敢来骚扰你们?我统统帮你们打退便是!”
小腾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可你明明连这树藤都挣不开。”
夜漓有些尴尬,不是她不行,是这树藤着实奇怪,绑了她也就算了,还封了她的魂力,她想挣脱肉身,附身在其它妖怪上都不能,当真古怪得紧。
“在你面前的,可是真龙本尊,”夜漓不耐烦道:“你还想不想修炼成龙了?别废话,行不行,一句话!”
小腾蛇被她唬住了:“好好好,我姑且相信你,反正也就是一点蛇毒嘛,我阿嬷这会儿应该在午睡,虽然锁妖塔里没有四季,没有昼夜,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是一点没变,我这就去取些来帮你解开树藤。”
没过多久,小腾蛇便拿了一个白瓷小坛过来,揭开盖儿,一股腥臭之味扑鼻而来,那蛇毒果然厉害,只消三两滴,便将树藤融出一道口子,夜漓顺着这道口子一把扯断,挣脱束缚,将身上的树藤尽数除了。
自由了!
夜漓从绑着她的桩子上跳下来,刚想纵情欢呼,但立刻发现不对劲。
她大惊失色:“树藤都断了,怎么我的魂力还是没有恢复?”
“魂力?”腾蛇的语气里充满了嘲笑:“你不知道吗?禁锢锁妖塔的天界秘宝叫玄炽之门,能封印一切力量,在这里,什么灵力妖力法力魂力是一点也使不出来的。”
夜漓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树藤封印了她的魂力,是这锁妖塔本身就有封印之力。
幸好身上还藏了几张事先画好的符咒,若是于此处画制,只怕就是几张毫无用处的废纸了。
怪不得小腾蛇说有妖怪来犯,它的阿嬷只能用蛇毒对付。
“那锁妖塔里打架就都是靠…肉搏?”夜漓觉得不可思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摇头,野蛮,实在是太野蛮了。
她满脑子都是打架,只想着赶快杀出一条血路来。
好在锁妖塔压制了她的魂力,那身上的煞气也就不会发作了,她可不想变成凶鬼恶灵那副得行。
“你和我都被关在锁妖塔的顶层,俗称老弱病残层。”
“别担心,”腾蛇说:“这里是锁妖塔的顶层,一般厉害的妖怪很少会上来。”
“为什么?”
“刚说了,在锁妖塔里一切力量都被封禁,所以呢,这里妖怪的强弱是根据体型决定的,锁妖塔顶层又俗称老弱病残层…”
“什么?”夜漓感觉受到了冒犯。
腾蛇没搭理她,自顾自说道:“顾名思义,这里关押的大多是一些体型较小,或者上了年纪的妖怪,一般无人在意,最多也就是楼下那些虾兵蟹将,被别的妖怪欺负了,跑上来寻我们晦气,这时候阿嬷就会用蛇毒吓走他们。”
“哦,”夜漓意兴阑珊,转而问:“对了,你刚刚说终于等到我了,是什么意思?”
腾蛇道:“阿嬷说,若我修炼不成,那千年之后,那个将我们关进来的人,会来把我们救出去,我今年已经一千岁了,救我们的人该来了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就随口试探一下。”
“那你应该是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把你们关进来的人,”夜漓道:“但说不定我能抢在那个人之前把你们救出去。”
小腾蛇撇嘴,始终是不大相信她说的话的。
“对了,你说关在这里的都是厉害的妖怪,那你…”夜漓上下打量了腾蛇一番:“那你是为什么会被关进来啊?”
腾蛇摇头叹息:“我是无辜的,阿嬷说我刚一出生,就跟着她一起被关进来了,那时我还是一颗蛇卵,还没孵化呢,哪能为祸啊,可真是太冤了。”
这时外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是发生了争执打斗,腾蛇塔心室里跑了出去,夜漓也急忙跟上。
“腾蛇姥姥,听说你十分了得,楼下的兄弟都不敢上来惹你,来挑衅的大多都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下场,若你当真如此了得,又怎么会被关在锁妖塔的顶层呢,是不是私藏了什么法宝?拿出来叫我们瞧瞧!”
“阿嬷!”小腾蛇惊呼,只见阁楼上一只虎怪一只豹妖围着一条三层巨蟒,巨蟒挨了虎怪一拳,倒在地上,瞬间化为一个老妇人,伏地不起,嘴角渗出了血。
小腾蛇游走到那老妇人身边,含泪道:“阿嬷对不起,是我偷偷拿走了蛇毒,才害得你被他们欺负,”他朝虎怪豹妖龇了龇牙:“还不快滚,再敢来,让你们尝尝蛇毒的滋味!”
但他的模样实在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惹来一通嘲笑,“哎哟,我好怕啊!”虎怪豹妖相视大笑。
豹妖道:“大哥今天晚上,我们吃蛇羹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虎怪笑道:“正合我意!”
两个妖怪刚要动手,忽然双双倒地,一个捂着左手,一个捂着右耳,在地上打滚呻吟。
虎怪咆哮道:“你!你个老妖婆!使的什么妖法?!”
“哼,”腾蛇姥姥冷冷说道:“我伤你们这两处,已是给你们留了性命,先看看自己的伤吧。”
豹妖惊呼:“大哥,你的手!”
虎怪自觉疼痛难当,低头一看左手已是烂了大半,黑色的液体混合着鲜血稠稠地滴在地上,腾起一股白烟,显然是有剧毒,而豹妖的右耳则直接被戳穿了一个窟窿。
夜漓一直在旁观望,见此情景,这才走上前,故意一惊一乍道:“哎呀呀,两位妖怪大哥,你们中的这毒可不轻,是会要命的,若二位不及时将左臂和右耳砍去,恐怕这毒素会顺着血液流变全身,到时候你们就会肠穿肚烂,全身化为浓水而死,很恐怖的。”
见他们将信将疑,夜漓又添油加醋:“怎么?不信啊?你们听过十大凶蛇之首的相柳吗?这蛇毒就是相柳的,相柳是什么级别的妖怪,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若是不信,那你们大可放任不管,看你们最后是什么下场。”
夜漓见虎怪豹妖脸色都变了,知道自己诡计得逞。
虎怪猛然说道:“兄弟,将我的左臂砍下来!”
豹妖要机敏一些,没有全盘相信夜漓的话,劝道:“大哥不可啊!”
“少废话!”虎怪抬手朝豹妖脸上拍去,手掌竟将他的右半边脸削去了一块,豹妖的脸上登时血肉模糊。
“你!”豹妖没想到虎怪会突然攻击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怒而提刀砍去了虎怪的左臂,两个妖怪疼得直叫,豹妖还不罢休,仍要与虎怪厮打,虎怪赶忙道:“兄弟住手!我方才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啊!”
豹妖哪里肯听,反而骂道:“你这蠢货,你上当了!”
虎怪听豹妖辱骂他,脾气也上来了,二妖使出了浑身的蛮力扭打在一起,从阁楼打到廊道,从廊道打到楼梯,然后就沿着楼梯一路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夜漓掸了掸身上的灰,轻巧地说道:“这儿的妖怪也太没见识了。”
这时,腾蛇姥姥撑坐起来,原先的双脚复又变成蛇尾,显出原形,游走到夜漓面前,像是示威一样直立起来,足有三个人之高,斥责道:“我用蛇毒只是将他们吓退,你为何故意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是为你报仇啊,他们对你这样不敬,难道你就不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吗?”夜漓说:“况且我本来也没想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多不过是断手断脚而已,谁叫他们自己蠢…”
“你一个凡人,心肠居然如此狠毒,不对,”腾蛇姥姥张开蛇翼,俯身凑到夜漓面前嗅了嗅道:“你不是凡人…你到底是谁?”
小腾蛇连忙挡在夜漓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她,她是今天刚被关进来的,我见她被,被仙藤绑着,就,就拿了您的蛇毒去,去将她救了。”
腾蛇姥姥厉声道:“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偷蛇毒去救人,你可知她是好是坏?”
“我…”小腾蛇百口莫辩:“阿嬷,你之前说我们被关进锁妖塔之后,西方佛祖显灵,告诉你一千年之后那个把我们关进来的人自会将我们救出去,如今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她又恰巧这个时候进锁妖塔,我只是在猜,她会不会,会不会就是…”
腾蛇姥姥冷冷地看了夜漓一眼,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得从她面前滑走了,腾蛇姥姥修炼多年,身躯极长,足足滑了半刻才算完全离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见阿嬷没有多加责备,小腾蛇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我叫夜漓,你呢?”
“我叫竹七。”
“诶,你们这里最厉害的妖怪是哪个?”
竹七说:“自然是镇守塔底的九婴了。”
夜漓心想,原来是那创世祖八卦台上,坎、离二卦精气所化的水火怪,因其叫声如婴儿啼哭,有九头,故称九婴。
她自负得很,忘了自己现在魂力全无,未将区区九婴放在眼里:“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妖怪嘛,跟你这蛇毒的原主相柳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竹七道:“你能猜出蛇毒的来历,也算是有见识,不过你啊就是太喜欢吹牛了,你现在一点修为也没有,九婴如此之庞大,你要如何与它相斗。”
夜漓道:“我斗它作甚,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竹七道:“玄炽之门的阵眼就在塔底,你不破阵,如何出塔?若要破阵,势必就要与那九婴有一番恶斗。”
夜漓低头沉思。
这时,长廊的尽头忽然传来女子哭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那声音如泣如诉,时高时低,似远似近,像是在哼唱一曲悲歌,着实凄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