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第167章 轻松
谢玉琰说王晏落子两次,一次是以泥炉的位置提醒她,一次是将棋子压在了她的手背上。
在棋局中,教人下棋,就是这般,给一点提醒和启发,让她发现自己的弱点关键子,这样才好弥补。
既然王晏指出来了,哪有不给她补救的道理?
所以,这颗棋必须她自己填。
别的可以争,棋局上耍耍赖也没什么。再说,在谢玉琰心中作弊的是王晏才对,这个人留下那么多棋谱,她几乎每个都记得清清楚楚,自以为很了解他的棋路,原来都是假的。
这样想着,逐渐有了争强好胜之心。
一盘结束,死子回填,足足输给王晏四路。
谢玉琰颇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棋盘清空,再开一局。
于妈妈在一旁的禅房里等着,不时地会出来看看情形。门口的桑典见状道:“里面还在下棋。”
于妈妈向桑典道谢,然后递给桑典一把烤热的龙眼。
平日里护卫公子,桑典是不能吃的,不过今日在庙里,好似气氛格外好,桑典也不好拒绝。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娘子会下棋。”于妈妈道。
其实从娘子来了杨家之后,每日都在忙碌各种事,要说最轻松的时候,那就是听九郎背书。
大娘子好似习惯了这般。
于妈妈和张氏不止一次私底下提及过,大娘子应该歇一歇,绷得太紧,总会伤身子。
但大娘子自有思量,谁劝也是无用。
难得这次偷得一时闲,能与王大人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下棋。
桑典将一颗龙眼送入嘴中,甜丝丝,热乎乎,谢娘子这边就是好,自家郎君……恨不得将他的嘴都缝上。
桑典心中欢喜,话匣子就打开了:“我家郎君棋艺……寻常,八成是娘子会让着他。”他还记得郎君小时候下不过贺郎君,回家连夜看棋谱的模样,虽然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但在他心中,此时此刻郎君不如谢大娘子。
于妈妈不禁笑了。
桑典将手中的龙眼吃完,拿出腰间的荷包:“里面是给狸奴做的肉干,这几日不见狸奴出来,妈妈带回去给它吧!”
于妈妈却没有接,狸奴的吃食家中有的是,再说王家人也不是真的想要送吃食,而是想看狸奴。
她若是接了,狸奴更是一点惦记都没了,岂非更不回去?
于妈妈笑着道:“就是让它惦记着,你才能见到。若不然……你可以来杨家喂狸奴,若是不好走前门,就与后门的婆子知会一声,寻我来引路就是了。”
桑典眼睛亮起来,这样的话就不用翻墙了。杨家的墙好翻,就是抓狸奴费功夫,趴在房顶等也冷得很,他的手都被冻透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看到禅房的门打开。
于妈妈急忙迎过去,只见门口站着的是那位王大人。
王晏递出一只手炉,桑典急忙接下。
“换些炭火来。”
于妈妈扫了一眼,那手炉是她家大娘子的,不禁想要顺着缝隙向里面看一眼,哪知王大人却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透不过一点风进去,自然也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门关上,后面的人影却没有动,直到桑典将手炉送回去,门才又打开。
就在这个间隙,于妈妈总算瞧见了自家娘子。
娘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棋盘看,似是没有察觉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王晏将门关好,再次走回去。
手炉重新递还过去,谢玉琰自然而然地接下抱回怀中,眼睛却不舍得从棋盘上挪开。
等她看出这一局的关键所在,才将手中捏着的棋子落下。
这次局满,却要交俘四子,还是输了。
不过输棋,却也觉得格外畅快。
谢玉琰摸索着手炉,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很快传到身上各处,格外的熨帖。她的眉毛也跟着舒展开来。
她这时也回过神,原来刚刚王晏帮她换了手炉。
没想到,王晏还会做这些。
“天色晚了,”王晏道,“早些下山吧,改日我们下九路盘。”
本以为来寺中要与他商议接下来的事,可是一句话没提到正题,倒下了几盘棋。
虽说白白浪费了时间,但……谢玉琰觉得也很好。
她好像一直没从前世的战事中脱身,忘记了闲散下来是什么感觉,现在倒是完全轻松了。唯一可惜的是,要改日再下九路盘。
“去年时,我也与你差不多,总觉得一刻也不能停。”王晏淡然地开口。
谢玉琰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仔细回想,至平六年,王家没发生过什么事。但大梁朝廷在北方战事失利,葬送了一支兵马,于是才有两国和谈。
难不成那次战事与王晏有关?
所以他才会跟着贺檀来到大名府,暗中查那些武将?
王晏垂下眼睛,敛去一抹情绪:“有些事总要慢慢来。”
于妈妈进屋服侍谢玉琰穿好披风,这才与王晏一前一后走出禅房。
谢玉琰坐上马车,撩开帘子向外看去,王晏带着人骑马走在前面,这一路虽然没有任何交代,却一直将他们送到永安坊。
到了杨家门口,谢玉琰下了车,桑典这才下马过来传话:“郎君说,大娘子有事只管安排。”
桑典说完向杨家右边的小巷子里看了看,示意会安排人手在那里候着。
“劳烦王大人了。”
桑典得了回话快步离开。
谢玉琰也走进了杨家大门:“去将石勇、小山喊过来,我有事与他们说。”
现在就要安排下一步的事。
回到屋中,张氏立即迎上前,伸手拉住谢玉琰,发现她的手没有往常那般凉,这才放下心。
“这么冷的天,出去那么久,下次还要多穿些。”
谢玉琰点点头。
杨钦听到动静,跑进门向谢玉琰行礼:“阿嫂,今日都有什么好事,与我说一说。谢家那些泥炉真的都砸了?”
“砸了。”
谢玉琰说的简单,于妈妈接话道:“一个也不剩,九郎没有瞧见谢家人的模样,烧了满满一架子的泥炉,没有一个是好的。”
杨钦没亲眼瞧见,多多少少有些惋惜:“下次,能不能让我也去?”
“下次?”谢玉琰微微一笑,“那只怕要等许久。”
杨钦不明白:“难不成谢家不烧了?”
谢家是肯定会烧,但他们八成是砸不成了。
不过,这些都在她的算计之中,砸不到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再说她已经砸了一次,下回要砸,就不用她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