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无月的忠告
    虚空，某处。
    “嗯？！”
    一处星光流转的奇特场所内，一名白袍书生忽然睁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之色，瞳孔中迅速升起一抹灰白之意，接着神色微微一变。
    “到最后还是没能拦住这份变数吗？”
    眉目看着‘眼前’那已然被一缕月光搅成一片混沌的占卜之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头来，那家伙还是被那两人身上的那缕因果所吸引，下意识地去见了他们。
    以他的占卜术水平，星界中，能让他无法进行占卜的人并不多，而其中有能耐搅乱他的安排的就更少了。
    可偏偏……那家伙就是其中之一，并且还是所有人当中，最让他头疼的那个。
    “只能希望……你不要对他们造成太深的影响了。”
    眉目喃喃着，仰头看向了头顶那支离破碎的星空，眼中露出一抹追忆之色，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毕竟，那两人无论是命运还是实力，可都远远没有你当初那么坚韧与强大啊……”
    “无月。”
    ………
    与此同时，月光湖畔旁。
    他心中迷茫的究竟为何物？
    听到白发蒙眼女子的提问，辛莱莱不由得一怔，眼中露出一抹错愕与困惑之色。
    “那个…前辈，能询问一下，您说的迷茫具体是指什么吗？”
    辛莱莱试探性地询问道，望着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语气明显有些不解。
    倘若他现在真的有什么迷茫的地方也就算了，但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心中还是什么所谓的迷茫啊？
    ‘零余子，从你的角度看的话，我现在看起来有为什么感到迷茫吗？’
    ‘没有，我感觉莱莱你现在的目标很明确啊？精神状态也很健康。’
    辛莱莱在脑中朝少女询问着，零余子闻言，轻轻摇了摇脑袋，眼中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别说辛莱莱自己了，哪怕是一直与辛莱莱保持着心灵间的互通的她，同样感觉不出现在的辛莱莱心中还有什么迷茫的地方。
    “我不知晓，但你的心中确实存在着迷茫，这是你的剑势告诉我的。”
    白发蒙眼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用清冷动听的声音回答着，接着看了看一旁的零余子，道：
    “以及…这种迷茫，仅存在你一人身上，她的剑势当中，并不存在这份迷茫。”
    只存在他一个人身上，不存在于零余子身上？
    听到白发蒙眼女子的解释，辛莱莱眼中的茫然之色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变得比方才更浓了几分。
    “这…前辈，请恕晚辈愚钝，无法参透您所指的迷茫究竟为何物。”
    “晚辈现在自认为心中并无什么迷茫感，也很清楚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该做什么，因此面对前辈您的疑惑，恐怕暂时无力回答。”
    “又或者，倘若前辈不介意的话，不如由晚辈将近期境遇完整陈述一遍，由前辈您来判断如何？”
    在思考了好一会儿仍然得不到答案后，辛莱莱朝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微微鞠了一躬，注视着对方那仿佛永远是那副风轻云淡模样的绝色面容，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
    “嗯……可。”
    白发蒙眼女子闻言，沉吟少许，微微颔首。
    辛莱莱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同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询问道：
    “对了，前辈，请问您是否认识眉目前辈他？”
    “认识，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
    白发蒙眼女子平静地回答着，得到结果的辛莱莱则是彻底放下心来，既然对方亲口说了这句话，那么无论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这边对眉目大佬至少都有个交代了，毕竟他不敢保证眉目会不会对他将他们之间的事讲述给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的行为产生不喜，但又不敢真正拒绝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的提问，加上他自己现在也很想知道对方那句话的意思，因此只能尽可能地找寻一個相对折中一点的方法了。
    于是，辛莱莱长舒了一口气，在脑中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后，开始将他眼下的情况以及这段时间的遭遇全都事无巨细地讲述了出来。
    ……
    一小时后。
    “前辈，这就是晚辈这段时间的全部遭遇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晚辈详细讲述出来的吗？”
    湖畔旁，辛莱莱望着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而白发蒙眼女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那里，露出一副低头沉思一般的模样，绝美的面庞下发出些许沉吟声，过了一会儿后，她轻轻摇了摇头，用清冷而悦耳的声音说道：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
    听到对方这句话，辛莱莱目光一亮，眼中露出一抹期待之色，跟零余子一同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可下一秒，对方的话语却直接让他们愣住了：
    “不过，我无法告知。”
    “前辈，这……”
    “倘若我在此地将答案告知于你们，眉目于伱们身上设下的保障将前功尽弃，因此，只有由你自行去寻找答案。”
    “否则，百害无利。”
    “不过，虽不可俱说，但有一言尚可赠与你———”
    “可问，尔心所求，是为何物？以及……”
    “除此以外，还有何物？”
    清冷悦耳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在两人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令两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其中，而待到他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已是消失在了原地，不知去往了何处，只余下一道清冷之音自湖畔周围回荡着：
    “此银月之湖，每逢三年即会涨落一次，形成真正的银月绝景，倘若你们在下次涨落时能再入此地，且身上杀孽并未增长过多的话，或能有所收获。”
    白发蒙眼女子的声音自两人耳畔回荡着，辛莱莱跟零余子听着脑中的话语，微微一怔，随即齐齐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拱手作揖，恭敬地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前辈之恩，感激不尽！”
    ……
    另一边，月光湖底。
    静谧的月光自上方的湖水中落下，抬头望去，可以看到一道形如积雪一般的白色晶体正堆积在湖底，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作为虚空中的十大奇景之一，月光湖不单单是景色绝伦，沉淀在其湖底的月光之力也远超寻常月光特性的奇地，漫长岁月积攒下来的月光之力，早已浓郁到甚至足以让绝强止步，非至强不可深入的程度，并且即使是至强存在，在靠近到湖底时，也会因为那已经沉积到近乎实质化的月光之力而倍感压力，积累不足者甚至会变得寸步难行。
    但此刻，一道飘渺的身影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随意地在湖底的最深处漫步着，每走一步，其所过之处的月光之力便会悄无声息地沉寂下来，周围的月光之力别说阻拦其行动，甚至连靠近其周身三寸都无法做到。
    不知漫步了多久后，白发蒙眼女子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处朝下的台阶前，轻易穿过那道由昔日的银月狼一族请最顶尖的封印宗师设下的封禁后，顺着台阶一路往下，来到了一处足有上百米高的巨大石门前。嗡隆隆——！！
    沉重的石门开启声缓缓自没有湖水渗透进来的阴凉地下通道中响起，皎洁的月光从门缝中落下，一处无比广袤的地下空间逐渐呈现在了白发蒙眼女子的眼前。
    但白发蒙眼女子并未在意眼前的景象，而是继续向前漫步着，顺着逐渐往上的台阶，越过一座又一座象征着昔日银月狼一族的强者的银白色雕像，最后停在了尽头处的巨大祭坛前，没有走上祭坛，而是看向了一旁的某样事物：
    那是一座雕像。
    只不过，和其他雕像不同的是，白发蒙眼女子身前的这座雕像并非和其他雕像一样是通体银白的状态，而是整体呈白灰色的模样，同时其上也没有其他雕像那种宛若从基座上生长出来一般的自然与融洽之感，反而给人一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根本不该被放在这里的感觉一般。
    而除开这些异样的地方，眼前这座雕像与其他雕像相比，真正最突兀的地方实际上是雕像的样貌——
    ——这并不是银月狼的雕像，而是……一只半狼。
    那细密的绒毛下可以清晰地望见一张人脸，四肢和躯干也完全没有呈现出银月狼一族特有的那种弯曲感，而是如人类一样笔直地站立在那里，给人一种安如泰山的威严与沉稳之感。
    【叮~您有一条新的通讯申请，发起人：眉目】
    眉目……
    白发蒙眼女子听着脑中响起的提示，微微歪了歪脑袋，沉思了一下会儿后，点开了通讯申请。
    【申请通过，连接中……】
    【连接完毕，开始进行远程通讯，当前通讯计费：2985灵魂钱币/分钟，通讯时间……】
    冰冷的提示音响起，下一秒，一道白袍书生模样的身影出现在了白发蒙眼女子眼前。
    白袍书生看着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
    “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们了吧？”
    他们？
    哦，是之前那两个很礼貌的小辈啊？
    白发蒙眼女子听到书生的问话，微微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随即点了点脑袋，开口道：
    “嗯。”
    “你跟他们说了多少？”
    “没多少。”
    “……没多少是指多少？还有换下说话方式，用普通话，别老用从老白那边学来的那套文邹邹的说法。”
    “看起来高一点的那个小辈的剑势中有迷茫感，我询问了他的经历，然后告诉他可以多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就这些？”
    “还提醒了他们一下注意控制身上的生灵怨念，以免月光祭的时候无法进行沐浴。”
    “没了？”
    “没了。”
    白发蒙眼女子一五一十地如实回答着，白袍书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反复看了看眼前的白发蒙眼女子，开口道：
    “我很意外，本来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之后帮他们收尸和安排后事了。”
    “他们说了你的事，如果我告诉他们那个答案的话，会破坏掉你的计划，对他们来讲并不是好事。”
    “……”
    白发蒙眼女子神色认真地回答着，白袍书生闻言，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
    “说实话，这是我这段时间听到最震撼人心的一句话，你居然也会开始考虑别人的感受了。”
    “罗莎告诉我，这样有助于控制血气。”
    “虽然她大概率……好吧，确实是这样，希望你一直把这个习惯保持下去。”
    “还有，那个高一点的小辈，行事风格跟你很像，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弟子吗？”
    “很可惜，不是，他的占卜天赋太差了，对我的体系的亲和度也不高，不然的话我确实挺想这么做的。”
    “不过，他们现在的用处确实很关键就是了，因此可以的话，我个人还是挺希望他们能够挺过来的。”
    “关键？”
    “是啊，关键，毕竟，想要找一个能拖住那家伙的目光的人可不容易，我原本是培养了其他人的，没想到在他这收获了意外之喜，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太合适的缘故，反而让那家伙变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袍书生说着，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那两人现在身上缠绕的因果之庞大，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
    未来的幽冥之主、身为戏命师的他、圣域的天选、新一任的代行者、新的技法极道者、学术教派的那个书疯子、吉尔厄琉家族的大小姐，以及剧作家和那家伙。
    在他的计划中，这些才是原本该与那两人产生关联的因果，而这些因果带来的连锁效应，又能引导两人稳定地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持续吸引住那家伙的目光。
    可现在，由于对方的搅乱和一些连锁产生的意外，现在那两人身上的因果，已经比他预期的要强大太多了。
    先是对方养的那两个从者竟然直接与那位的从者产生的联系，导致两人在技法跟术法上的隐性效率大幅度提升，提前见到了皓光那家伙跟另一个连他都不清楚来历的存在，并且还误打误撞地跟眼前这憨货产生结下了因果，还是无比巨大的那种。
    接着又是那位存在的因果突然出现，导致昔日无上领主鲜红的命运被身上的因果忽然加重了一大截的两人硬生生地斩断，并且还间接导致眼前这已经触摸到一点那个境界的憨货受那位存在的因果吸引，二次与那两人产生了接触，导致他好不容易安排好的计划又出现了新的变数。
    如此庞大的因果，产生的影响绝对不是一点两点的，假设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把握让那两人在下个世界中保全自身，但现在的话，哪怕他算尽天机，也最多就是有七成的把握助那两人活下来而已。
    “说实话，幸好你这次没有干出太过头的事，不然的话，他们活下来的概率估计就得削减到两成不到了。”
    白袍书生看着眼前的白发蒙眼女人，感慨了一句，但白发蒙眼女子闻言，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越过对方的投影，来到眼前的半狼雕像前，将手中那不知从哪摘来的束轻放在了对方的掌心上。
    “你那边…还没有银月的消息吗？”
    白袍书生望着白发蒙眼女子的举动，眼眸微垂，开口道。
    白发蒙眼女子轻轻摇头，用这种方式做出了回答。
    “是么，那就祝你尽快找到他吧。”
    白袍书生看到对方的反应，闭上眼，轻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主动断开的通讯，消失在了原地。
    只余下白发蒙眼女子一人站在雕像前，注视着雕像那双由她按照自己的记忆亲手雕刻出来的双瞳，沉默不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