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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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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 苏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僵硬凝固在了身下这张长椅中。
    原本软软地靠着椅背的腰肢早就绷紧,脊骨似乎随着那只贴在自己颈后的手涌上来一股电流般的刺痛感, 支撑着上面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雪白细腻的皮肤下, 脉搏狂跳不止。
    苏冶那只捏着长烟杆的手不知何时,不由自主地使上了劲儿,修剪圆润的指缘压在涂了清漆的烟杆上,硬生生压得泛白,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捏碎这根华美但纤细的物件。
    苏冶几乎是从脚趾绷紧到了发梢。
    他视线微微颤抖着,茱萸双唇轻启,却发不出来声音,原本慵懒不耐的表情早已褪去, 额侧悄悄蒙上一层细汗,补光灯下闪闪发光。
    耳边的气息并没有远离,灼得苏冶脸侧火烧火燎,仿佛起了幻觉,疼得要命。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很久没有听过——不,他之前录制《小怪物们》的时候刚刚听过这个独特的声线。
    在那首《浅幕》的mv里,配着阴郁俊美的一张脸。
    苏冶的坐姿原本很随意,为了凸显宋承芷的放纵风流,一条腿屈起踩在长椅上, 另一条腿则松散支着,赤着脚,只有脚尖触地。
    现在那只刚才还在跟着丝竹乐声时不时点着地的脚早就顿住,脚背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白皙的皮肤上能看到隐隐蓝紫色的血管。
    就和那只捏着长烟杆的手一模一样。
    是席玙。
    现在站在他身后, 按着他后颈的那个人, 是席玙。
    苏冶别在耳后的一缕黑发很应景地在他想到这个名字时从耳廓滑落,遮掩住了他眉尖那点艳冶的红痣。
    紧接着,按着后颈的那只手忽然挪开了。
    苏冶却完全没能放松,仍旧背对着身后来人,腰背反而绷得更紧了些,像一张薄薄的弦,再用力些就会顷刻崩断。
    后颈没了遮盖,滚烫温度褪去,暴露在空气下冷得出奇。
    冷得苏冶漂亮的长睫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随着他无法稳定的视线一起。
    那只手挪开后,没有像苏冶想象的那样收回去,而是伸出颀长手指,探到苏冶的脸侧。
    指腹下的温度和苏冶很不一样,温暖滚烫。
    一根食指勾住那缕从苏冶耳后掉落在脸侧的长发,穿针引线般娴熟地轻绕过指间,替苏冶重新别在了而耳后。
    苏冶眉尾那点被遮住的红痣再度露了出来。
    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但那只手的指尖无可避免地在这过程中碰到了苏冶的眼角与耳垂。
    应激般的刺痛感再次从尾椎处开始爬起。
    苏冶那截窄腰立刻绷出一个极其漂亮的弧度,隐在绛红色的外袍下,其余人只能从起伏的皱褶上窥得一二。
    一时之间,苏冶冒出许多想法,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捋。
    是席玙,五年没见的席玙,被他无言抛下的席玙,总让他不自觉和崽崽弄混的席玙。
    席玙为什么会在这里,在这种试镜现场?
    苏冶的大脑很难得地在高度紧张带来的亢奋状态下转得飞快。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分明没有看到屋内有其他熟悉的人。
    如果席玙在,苏冶第一眼就会看见。
    但刚才守门的助理并没有开门关门的动作,也就是说,席玙一开始就在这间二面会场里。
    看着他自我介绍,看着他在季茹的要求下试戏,看着他站起来后差点绊了一跤。
    看着他走到长椅前,准备这场让人措手不及的对手戏。
    怎么会...
    苏冶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席玙以这么近的距离再见面。
    这么近,近在咫尺。
    在众目睽睽之下,借着两个角色的身份,仿佛一场只有彼此才心知肚明的幽会。
    苏冶不知道自己这股冲破头顶的紧张,甚至夹杂着一些胆战心惊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是太过入戏了吗,因为他揣摩进了宋承芷的内心,宋承芷意料之外与被陷害流放的同胞皇弟再见面时,也许就是这个反应。
    不,不是的。
    苏冶很清楚,自己的演技根本没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地步。
    太多理不清的头绪在苏冶脑袋里烟花般炸开,但毫无疑问,几乎要贴到后背的这股气息是真实存在的,绝不是他过度臆测出现的幻觉。
    苏冶有想象过五年后的席玙是什么样子。
    也许会相貌会更成熟精致了一些,也许脾性也变了不少。
    但现在贴着他背后的这个——
    苏冶对过于浓烈的情绪有着近乎高度敏锐的感知力,就像一种刻在生物基因里的直觉。
    他感觉到背后一点点蕴在平静表面下的狂躁气息,就像深埋于平静水面下的冰川,如果撞了上去,苏冶确定自己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从脚步声接近,到贴住苏冶的后颈,再到替苏冶挽起鬓发,其实也只是短短几十秒内的事情。
    苏冶恍惚间想,他的大脑如今竟然也可以在几十秒内迅速处理这么多信息。
    可惜仍旧没有理出个所以然,乱麻似地纠葛在一起。
    另一只搭在椅背上的手情不自禁收紧,五指死死抓着坚硬的椅背。
    苏冶几乎是跟随着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
    “你......”
    恰好和剧本上的台词一模一样。
    但只有苏冶知道,他这句不是因为宋承芷的台词,而是因为身体里极度慌乱的内心。
    这句声音轻灵,缥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句尾像有把小钩子一样轻轻打了个颤,呼吸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在空中打着旋落不下来。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会场最中间的那两个人,像被磁铁吸着,一刻也挪不开眼。
    评审桌这边要方便许多,为了让几位评审可以更直观地全方面观察到艺人的表演,摄制组提前准备好了各个机位的监视器。
    宋编李副导和季茹简直恨不得再长一双眼睛,免得在不同的镜头之间追来追去,不知道看哪边是好,累得慌。
    太精彩了!
    这是三人心中唯一的想法。
    宋编原本习惯□□叠的双手已经紧紧握在了一起,甚至手背上浮起浅浅青筋,眼神亮得像两个大灯泡,甚至因为过于兴奋,嘴巴张大。
    李副导和宋编差不多,刚才还游刃有余地指挥着,现在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小手绢,边看边擦汗。
    席玙和苏冶这两个人,真真正正演出了那种宿敌相见时千钧一发的紧绷感,这种感觉甚至弥漫了出来,旁边不少工作人员也吊着一颗心,魂不守舍地盯着这两个人。
    最惊喜的莫过于季茹。
    季茹有个小毛病,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就忍不住用指甲掐自己手腕,此刻腕间一轮玉镯子下面的皮肤掐得一片红紫,全是小月牙印。
    她同时盯着苏冶正面侧面背面三方的机位,眼里激动难掩,甚至连脖子都气血上涌般红了起来。
    苏冶正面的机位,季茹看到了苏冶由一开始的慵懒不耐到紧张亢奋的神情,转变丝滑,一点儿都不僵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斥着恰到好处的情绪,且有迹可循。
    苏冶背面的镜头,能看到苏冶整个人的姿态随着席玙靠近后的变化,季茹看着那层外袍下的肢体起伏,心里隐隐暗悔起来。
    早知道这么精彩,就应该让苏冶把造型做好全套。
    这个镜头的视觉冲击力和美感,双方之间的拉扯,足以封神。
    季茹越想越懊悔,甚至抓心挠肺地想为什么现在不是正式拍摄现场。
    这条绝对可以一条过!
    侧面的镜头还要更精彩些,集中在席玙和苏冶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上。
    除了苏冶完美到极致的情绪表达,让季茹兴奋到这种程度的理由还有一点。
    那就是席玙的表现。
    这是季茹第一部 电视剧,一开始她邀请席玙来当男主角是有综合考量的。
    季茹很灵活,虽然注重作品本身,但也没到过分清高的地步,席玙的人气和地位就是她的首要考量之一。
    其次是席玙的外形条件,季茹最开始创造“李承玉”这个角色的时候,一度没什么画面感,后续在席玙身上找了不少灵感才扭转回来。
    这也是她一开始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席玙来参演男主角。
    因为席玙可以说是宋承玉的原型,没有之一。
    但宋承芷这个角色就让季茹觉得有些头痛了。
    宋承芷和宋承玉的拉扯关系是季茹全剧的创作出发点,后来她确定了男主宋承玉的形象后,对宋承芷的形象又开始模糊不定起来。
    在季茹的脑海里,宋承芷就像是隐在茫茫雾气后的人,她抓不见,看不着,只能隐隐靠着一些角色特质捕捉到大概轮廓。
    更何况是要和宋承玉过对手戏。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和宋承玉站在一起,旗鼓相当,季茹有一阵子相当的茫然。
    角色相性度是个很玄学的东西,外形条件匹配只是基本中的基本,其余还要看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在一起时是否有美妙的化学反应...这些还得建立于演技的基础之上。
    总之就是难,非常难。
    不仅是剧里的宋承玉和宋承芷这两个角色,剧外她也想不出哪个艺人和席玙站在一起能完美契合。
    席玙的表演经验也不是特别多,季茹一开始指定对手戏时并没有抱多么高的期望,只是实在是特别满意苏冶的表现,按耐不住想看看这两个人相性如何。
    在季茹的一开始的设想里,席玙和苏冶这两个人搭戏如果能够带出氛围感,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
    结果呢。
    直接天雷勾地火。
    把季茹炸得头晕转向,心里乐开了花。
    席玙的表现丝毫不逊色于苏冶——不,他们两个之间的呈现出来的效果压根就没有高低之分,只有相辅相成。
    缺了谁都不行。
    席玙向苏冶走过去时的情绪张力,看着苏冶仅仅一轮背影时的表情,还有触碰到苏冶的那只手。
    情绪如同流水般自然涌现。
    这种爆发式情节其实是很难演的,对于两边的演员都是。一边要求美学上的构建,一边又要求情绪上的张力,稍一不慎可能就会让人尴尬的脚趾抠地。
    结果席玙和苏冶之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谁赞叹般地悄悄呼了口气,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演戏。
    真啊,太真了,怎么能这么真的。
    季茹甚至恍惚间想着,这真的是在演戏吗?
    苏冶眼神里强装镇定的颤抖,席玙那只极力压着情绪的手。
    季茹甚至忍不住完美被代入进情绪内,想象起来。
    她想象着那只按在苏冶颈后的手,下一秒会不会直接把苏冶整个人从这张华丽奢侈的长榻上拖下来,一把按在地上,让这个漂亮清瘦的人动弹不得,只能在掌下无力挣扎。
    她盯着监视器上的苏冶。
    美得这么纤细,带着若隐若现的破碎感,冰晶一般,似乎会随时消融而去。
    和宋承芷这个角色十足十地重叠在了一起。
    季茹忽然隐隐有了一些预感。
    一直以来在她脑海中隐于雾气后的宋承芷,似乎即将破开雾气,走到她的面前。
    季茹按捺住自己想当场拍板的冲动。
    不急,这段对手戏还有一段。
    宋承芷的角色内心,连她都不敢说百分之百揣摩得细致入微。
    季茹想看看真正的宋承芷,在这个情况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气氛在紧张与亢奋中焦灼。
    苏冶垂搭在地上的脚背已经绷到了不能再绷的弧度,忽然又微微一颤。
    那只替他挽起鬓发的手又探了过来,似有似无地抚过他的脖颈,手指停留在苏冶松垮散开的衣领上。
    苏冶一整个人僵硬着一动未动,眼睫却随着这只手的动作搭了下来,视线落在那几根颀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手指上。
    手指动了,慢条斯理地替他拢好衣领。
    只是动作似乎有些难以抑制的亢奋,幅度不小,几乎把领口拢到了苏冶的脖颈下。
    席玙低着眼,感受着洒落在手指上的鼻息。
    很温热,频次紊乱,稍微能够在这种呼吸里窥测到苏冶一星半点的内心。
    终于和在那档娃综初次见面时相比,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席玙心想,苏冶大概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
    谁都不知道事态会怎么发展,他也一样。
    拢好衣领,那只手终于离开了苏冶。
    只是下一秒,一句话传进苏冶的耳中。
    压着种种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许久不见。”
    席玙说话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尖无意中划过齿节。
    苏冶的眼神动了动,微颤着的茱萸色双唇在这句话的尾声中猛地压紧,微尖的唇珠压得泛白,足以可见出情绪。
    苏冶一瞬间有些回不过神。
    这句话是剧本里本来就有的台词。
    可从席玙的嘴里说出来,他分辨不清说出这句话的到底是男主宋承玉,还是站在他身后的席玙。
    苏冶仍旧背对着席玙,还没有转过身。
    但按剧本里的设计,他马上,下一个动作,就应该转身去面对席玙,迎上席玙的目光。
    苏冶的唇角更白了。
    他该怎么转身。
    他该怎么面对席玙。
    他不知道啊。
    季茹仍旧死死盯着监视器里正面机位的苏冶。
    她一瞬间在那双漂亮柔潋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愕,慌乱,与迷茫。
    惊愕是自然的,慌乱也极其正常,但这个迷茫却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
    在季茹的设计里,宋承芷是个极其会在外人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人,基本不会流露叫人看出破绽的情绪。
    在她的预想里,宋承芷的眼神里自然也不会有这么一瞬间裹在惊愕与慌乱中的迷茫。
    但看着苏冶,季茹却没有出戏感。
    她的注意力更集中了一些,她很好奇,苏冶会怎样处理这份情绪。
    监视器里,苏冶轻柔的长睫微微抖动,似乎在拼尽全力思虑着什么。
    来了,该转身了——
    季茹在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
    苏冶上半身微动,缎面的外袍滑过,随着身体轻转的动作带起一点窸窣声。
    苏冶转了过来。
    原本蜿蜒在脑后的长发彻底顺着长椅滑下,从苏冶的肩胛骨开始,发梢堪堪滑落于地面。
    云翳般轻柔的长睫已经不再抖动,片刻,缓慢抬起。
    季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里,疼得她头皮发麻,想要拍案叫绝。
    那双柔潋眼眸中的惊愕与慌乱已经没了,迷茫更是隐入了最深处。
    苏冶一抬眼,只剩下柔和又自然的浅浅笑意,仿佛只是在注视着一位没有任何纠葛,单纯很久未见的好友。
    既从容,又波澜不惊。
    “嗯...我当是谁——”
    苏冶身体深处传出发飘的嗓音,仿佛是烟抽得多了,此刻有些神志不清。
    “原来是你。”他脸上露出点细碎又惊喜的笑容,“承玉。”
    席玙定定地看了苏冶一会儿,片刻,脸上浮现出兴致盎然的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皇兄一向好兴致,居然还记得我?。”
    苏冶那双漂亮至极的狐狸眼微弯起来,既像是随着脸上的笑容轻动,又像是掩着心中的情绪,猫科动物一般微眯起双眼。
    席玙听见苏冶那种极其独特的,声线发飘,有点像吟诗般的声音。
    “当然了...”苏冶笑得如同要融化了一样,“无时不刻。”
    席玙头微扬,脸上的笑意仿佛因为角度的原因,变冷了不少,细细打量着苏冶。
    他在这双眼里探寻着动摇的神情。
    苏冶的眼神并未挪开,两人博弈般对视着。
    现场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
    评审桌后的季茹三人简直想给苏冶这个情绪转变大声喝个好!再给席玙的那种情绪想收又收不住的表演手法鼓个掌!
    太绝了,实在是绝的呱呱叫!
    表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演员能呈现出什么,而呈现出的东西又能表达出什么,表达出的情绪是否能为观众所捕捉到。
    这段戏,季茹认为席玙和苏冶发挥到了极致。
    两人之间的情绪一触即发,更难得的是,旁观者能观察到的却远不止于此。
    李副导忍不住又擦了下汗,低声道:“他们两真的从来都没演过戏?”
    逗他呢?
    就这段对手戏的情绪收放,已经到了可以搬进教科书的地步了。
    自然,太自然了,而且生动的要命。
    演戏本质上是个说服观众的过程,如果表现的不好,所展现出来的情绪观众是不会买账的。
    观众只会想,这个角色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个脸色,一下子转变了情绪,简直莫名其妙。
    但苏冶和席玙这段,却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每一个眼神,甚至到呼吸方式,都完美得不得了。
    完美到可以说服所有人,宋承玉和宋承芷这两个人,在久别重逢的情境下,就应该是这样的情绪。
    而且更难得的是,他们做到了在两人的对峙外带给了观众更多的信息点。
    季茹眼神全程就没离开过监视器。
    她看到了苏冶在和席玙对视的时候,捏着长烟杆的那只手其实还在用着劲儿,只是被苏冶不自觉掩在宽大的袖角下,紧盯着苏冶这张脸不放的席玙看不见。
    而席玙在苏冶转过来时,一只手条件反射般撑在椅背上,圈住了苏冶身侧,手臂同样用着力,因为在苏冶背后,苏冶也没有看见他手背上浮起的青筋。
    两个人的手都在彼此看不到的角度,使着力,微微泛白。
    季茹看到这些细节时,简直惊喜地想跳起来。
    这两个人脑子也太聪明了,是怎么不约而同地设计出这种细节的!
    而且完全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宋编的想法也是一样。
    三个评审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感慨。
    怎么能演得这么真的!不应该啊?
    一丝匠气都没有,仿佛是身体深处最本能的情绪反应,丝滑得让人舒适不已。
    季茹甚至想冲动开口问问对面的两个人。
    采访一下宋承玉先生,请问你看到宋承芷时在想什么。
    请问宋承芷先生,看到宋承玉时又是什么心情。
    季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醒醒,宋承玉和宋承芷是纸片人,前面的分明是歌手席玙和艺人苏冶。
    疯了吧...
    这场对手戏已经表演完毕。
    全场寂静半分钟,随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一边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
    “我天,太厉害了...我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
    “对!这个氛围感真的营造的太一针见血了!”
    “真的,席老师一走过去,苏老师捏着长烟杆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就被带进去了”
    “呜呜呜今天排到这场试镜的真的太好了”
    “我靠,咱们该说不说,苏老师和席老师这cp感有点恐怖啊”
    “刚才对视的那一秒,我疯了,我以为下一秒要直接吻上去了,怎么能这么有张力的!”
    掌声响起的一瞬间,苏冶像根猛然松下的弦,立刻先挪开了视线。
    撑在自己身侧那条手臂还没挪开,苏冶垂着头,捏着那根长烟杆整理外袍,迟迟没有再抬起头来。
    片刻,苏冶感觉到席玙的手臂移开了,面前的人似乎站直转了过去。
    苏冶心里松了口气,纠扯着衣领的手指不自觉打了个颤。
    在戏里,苏冶尚且可以让自己借着“宋承芷”这层壳子与席玙对视,不断地告诉自己面前的不是席玙,而是“宋承玉”。
    但对完戏后,苏冶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席玙。
    他心脏狂跳着,甚至生出一点胆怯和冲动,想当场从这里逃走。
    苏冶借着自己整理衣服的动作,眼神朝会场外望去。
    会场外,刚才那些一脸吃瓜的艺人们似乎全部都惊呆了,站在原地望着苏冶,一动不动。
    苏冶茫然地眨了眨眼。
    其中一个人终于动了起来。
    安乐张着嘴巴,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旁边的艺人无声地拍了拍手。
    无他,苏冶这段演得太好了。
    好到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苏冶和角色的相性有多高,还有这段近乎完美的对手戏。
    牛逼...苏老师...永远滴神!
    安乐心服口服,比完大拇指后又两眼放光地比了个心。
    只是食指和拇指刚捏到一起,安乐忽然看见站在苏冶身后,侧着身的席玙淡淡瞥过来一眼。
    没什么情绪,但安乐就是头皮麻了一下,默默地放下了比心的手。
    旁边传来突兀脚步声,安乐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看见舒灵铁青着脸和黄吴吉离开了会场。
    他耸了耸肩,继续围观着里面。
    苏冶接收到安乐的比心后,又看到沈萌动了起来。
    沈萌抱着他的外套站在外面,刚才发绿的脸好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脸晕头转向喝醉了酒的模样,在碰到苏冶的视线后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微笑,嘴巴又在说着什么。
    苏冶看着沈萌嘴巴的动作,忽然猛地醒悟到刚才在外面上蹿下跳的沈萌说的是什么。
    那个口型,苏冶原本应该是很熟悉的,只是太久了,没能反应过来,他也不敢想到那里。
    她当时对着苏冶,反复说着同一句话。
    “席玙,是席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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