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个金牌教培跟家长谈话的惯用测试。
    如果爹妈只是跟风，被路上发传单吸引过来的逛街顺口问问，没准儿已经气得拂袖而去。
    只有真正给得起钱，并且有迫切需求的家长，甚至是无可奈何必须来强行补课提升的家长，才会坐下来承认您说得对。
    现在对方这俩，有瞬间脸色难看，起码费总有刹那是想拍桌子起身的。
    张总监却好像有个悄悄拉住他的动作。
    金牌教培之所以能够对家长信口开河的点评孩子不好，自然是有足够的业绩支撑。
    如果不是常月玲那种小白，秭小伟还真不容易能忽悠到长江汽车配合。
    当时吴总他们不就准备撂挑子么。
    可现在秭小伟有了十万辆销售的业绩，那他说什么都有道理。
    金字招牌放在的。
    让费总斯文白皙的面孔，不得不摘了眼镜揉揉鼻梁，缓解下情绪：“你这么说来话是没错，但也太难听了，品牌推广是有个时间和力度持续过程的……”
    秭小伟马上追问：“可不管你有什么之前的履历，现在各方就是只看你的销售数据，也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去慢慢酝酿品牌，所以你只有用力度换时间，砸重金推广品牌？”
    ceo跟品牌总监无奈对视下，他们再怎么想装逼，孩子只考了九分，那就是没话说啊。
    勉力回应：“也不排除这种推广预算的投入……”
    秭小伟立刻诛心：“十亿二十亿的广告推广力度，有吗？假若真的有，做完之后销售额要是还没上去，甚至连这点广告费用都没赚回来，恶性循环成了個行业笑话，你的职业生涯是不是走到尽头了？”
    这绝对是戳到心窝上。
    外人看什么老板风光无限，却不知道背后各种虚张声势、殚精竭虑。
    不是常有笑话说老板是在给员工们打工么。
    可能中高层还能浑水摸鱼，一旦站到了这种c位，简直退无可退。
    在教培中心就观察过老板焦头烂额场面，现在又代替戴老板做了两个月老板，还近距离接触到常老板父女。
    总算明白，没有金刚钻，揽了瓷器活，那就是个崩碎的局面。
    反正被彻底扒下所谓老总、ceo外表的两人脸上说不出的尴尬，还没法翻脸。
    金牌教培就没见过敢跟他们翻脸的孩子家长。
    品牌总监都没伸手拉着ceo了。
    因为这边已经被三连击打成了丝血，刚才摘下的眼镜都难以戴上去，借助这个揉鼻梁的动作遮掩表情：“压力巨大啊……”
    秭小伟的看法当然比传递消息的汽车公司小弟们更深入，他们只能打探消息，却无从分析背后意味着什么。
    “那当然大，卖不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降价，可艾维塔这个品牌从设立之时起，就是定位在高端路线，更是为整个江安汽车冲击豪华品牌的高度，降价就是自我打脸，所以不可能降价，但产品本身已经就这样了，卖点寥寥，伱们就成了被挤在中间无处可去的家……哦，是执行者。”
    还真是差点说溜了嘴，太多这种自我定位成中产的家长，孩子必须上清北985、211都是勉强，不然丢死人，实在不行就出国，哪怕读个水硕啥也不会，起码回家啃老都有面儿。
    嗯？
    其实真没想接这个活儿，纯属多聊聊，多积累点用户样本的秭小伟，忽然异想天开的点亮这个出国之路了。
    但肯定一个字都不多说。
    看被他这番话逼得无路可去的两人，艰难咨询：“既然你们都能看到艾维塔现在的问题了，那么能不能有什么解决之道呢？”
    秭老师笑笑：“没有教不好的孩子，没有卖不出的产品，好了，重新回到上次我对张总监提过的那句话，诚意呢？你二位都是做过品牌策划的人，有时候商机就一句话，白嫖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迄今为止，秭小伟只说缺点，不谈改进。
    甚至连缺点都是那些没法改变的短板。
    的确让对方很痛苦。
    这位ceo在这种经典的教培话术前，表情不可能不变化：“你要什么？！”
    秭小伟笑了：“你这就是不诚恳，你现在所处的情况，应该赶紧抖搂出所有底牌，你能拿出的所有筹码，让我们看值不值得做你这单，你应该清楚现在找我们的车企很多，只是我们宁缺毋滥，包括……”
    后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包括长江汽车和艾拉汽车想尽可能占用婷宝传媒对汽车销售的所有资源。”
    常月玲必然是听见了禀报，这种时候还是干净利落的来搅场了。
    秭小伟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有这份决断力。
    借着掩饰目光变化，回头一看，戴老板在那边台阶边呢。
    就知道是大姐头支过来了。
    其实他故意带着人在这里谈，而不是起码后门外街对面的小酒吧，何尝不是做给长江、艾拉这边看呢。
    这俩明摆着的西装革履、企业高层打扮，谈吐又是汽车、品牌什么的，就隔着个博古架的后面大厅里艾拉设计师们肯定能听见点。
    属实是故意拿东家抬西家了。
    现在西家还能被闺蜜再抬抬，这要是真有歹心，常助理不是给哄得团团转嘛。
    所以转回头来的秭小伟无奈摇头：“上次就说了摆诚意，你们还扣扣索索，这下差不多没得谈了。”
    常月玲这些天也没闲着，也在戴老板那小别墅旁边也自己买了套，一样的户型还是端头。
    然后砰砰的一顿拆成空架子重新装修，秭小伟借着去给大姐头花园培植花草看了眼，其实内心还是去看看花园怎么样。
    发现差不多那联排别墅被拆得几乎只剩个空架子！
    就只要不是承重墙基本都拆了，近乎于重建。
    所以这些天正式搬进闺蜜家借住，已经摆出了扎根江州生活的派头，连衣服都新买了一大堆。
    一件黑色镶白边的厚呢大西装，配浅米色高领绒衫短裙，咖啡色时装宽腰带，黑色半长靴，把女强人爱时尚的气势演绎得挺好。
    甭管脑瓜子里面有没有货，这妞儿气势上肯定不会输。
    大摇大摆的过来坐到秭小伟身边跷二郎腿：“我们跟江安汽车直接冲突的产品线非常多吧，现在他已经是艾拉的品牌营销总监，他说的你们敢信？”
    秭小伟都卧槽，回身对那边戴安妮竖中指，是你教她这样过来掀桌子的吗？
    长江汽车去年拿下国产品牌第一名，过百万销售，那会儿梦想汽车只有六十万，但江安汽车也是一百多万。
    只是后者靠的是自家便宜的江安汽车和一堆合资品牌共同卖出来，所以光比国产品牌还差点。
    主打suv的长江汽车，从几万到十几万的价位，跟江安汽车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
    结果今年梦想汽车靠着新能源异军突起，一百多万销售，把这两家都打得有点没脾气。
    总之算是毫不掩饰态度了。
    特别现在艾拉和艾维塔都是各自的新能源品牌，虽然有定价群体差异，却肯定要帮母品牌吆喝。
    但戴老板自己是基本不关心汽车形势的吧。
    所以秭小伟收回目光手势：“外包的啊，理论上我们的汽车销售公司能够为任何汽车品牌做销售，关键就看对方的诚意了。”
    常月玲不慌不忙：“对啊，那就看看你们能给出多少诚意，我再加点照跟。”
    秭小伟脑瓜子也转得快，这尼玛不是在帮我抬价么。
    也放松下来靠那介绍：“长江汽车董事长助理，艾拉汽车ceo，常女士，现在已经把艾拉汽车全球设计中心和营销中心，搬迁到江州，不排除未来再搬迁生产线到江州，她的诚意确实让我们很难拒绝。”
    不管上次张总监看见两位富姐之后，有没有去打探真实身份。
    反正这一刻对面两位只能凝固。
    在国企他们也只能算是中高层干部，私企始终都是打工人，连那位吴总没了业绩还不是说滚蛋就走人。
    现在他们要出牌，怎么都没有这位“常”女士双王四个二多。
    简直是狼狈起身告别。
    常月玲还顺着走过来的戴安妮得意洋洋：“果然，一吓就跑了！”
    戴老板比她眼光狠辣得多：“那当然，这男的一看就跟上回你那个什么吴总差不多，虾米而已，还会来吗？”
    最后必然是问的秭小伟。
    这家伙也满意的点头：“必须要来三顾茅庐。”
    本来他还想再逼两句看看。
    现在都省了。
    跟大姐头配合做生意，是真的爽。
    但做夫妻绝对是折磨，大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