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都被丢在了岛上，她负责把两部车搞回去。
    这边直接飞公司。
    本来是秭小伟伸手扶着戴老板上直升机。
    但起飞之后就成他不由自主抓住姑娘的手，紧张万分。
    没坐过，而且好像还恐高。
    戴安妮把拇指反过来紧紧扣住他，也不在噪音颇大的机舱内废话，虽然面前就有耳麦。
    指肚上的热量跟力度，已经把她的情绪传递得很清楚。
    秭小伟跟杨阿姨，或者跟杨家极限拉扯一番。
    除了给他爸搏得个名分，最大的获益者当然是戴老板。
    四成企业股份，还手握电商命脉。
    那生产体系跟营销中心，在新时代的企业架构中，真的可有可无。
    她才是真正掌握了企业核心的最大股东。
    哪怕奶奶的四成，表舅爷的两成合起来还是更多。
    但话语权都不同了。
    秭小伟自己反而啥都没得到……嗯，应该得到了一颗心。
    十多分钟就从远郊飞驰到工业园区。
    秭小伟终于从空中这样俯瞰了下乱糟糟的场面，提醒自己要赶紧请无人机拍摄来做全面俯拍记录。
    视频团队那边有人玩这个很熟练。
    片刻间直升机降落在大厦屋顶一头的停机坪上，闻讯等待迎接的主管员工，在下面开门扶住两位落地。
    秭小伟发现自己脚都是软的。
    人类还是容易对未知产生恐惧啊。
    戴安妮一直半牵半扶着他下楼。
    进电梯才开口解释：“那个江边温泉连锁酒店的全国总裁，就是在法国买酒庄的时候，和儿子一起直升机坠落，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坐这個，但这个通用飞行公司办的年费总有几次赠送，你可以安排婷宝宝她们来拍摄。”
    秭小伟都还是肝儿颤：“算了，这玩意儿真吓人，这旁边不就是机场吗，我听说有禁飞区吧。”
    戴老板笑：“这就是他们的飞机啊，聪明人很多的。”
    特别是有钱人，都聪明。
    来查税的稽查局也很明白这点。
    那叫一个郑重其事。
    大队人马严查！
    不同层级不同部门还杜绝了本地日常接触的相熟关系。
    所有企业账本、书面协议合同、相关流水记录，业务处理程序全都要查。
    核对、分析、审查几管齐下，另外就是对相关人员当面询问。
    戴老板肯定经历过很多次这种事，但也懒得对秭小伟指导。
    甚至觉得这个稽查来得不太是时候。
    刚开始能有多少账目，怎么也应该养肥了以后再抽丝剥茧。
    现在简直好笑。
    刚看到十亿元的销售额就忍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发起的投诉举报。
    稍微麻烦点就是秭小伟要证明他就是熊主播。
    账号是婷宝宝的身份注册，换主播又不用在平台身份证备案。
    但作为全程都穿戴遮挡的主播，秭小伟除了出示大量穿戴过程的照片，还不得不让设计中心拿套毛绒装来穿上，给稽查人员现场来一段儿……
    就在戴老板那个大得惨绝人寰的办公室，为了保证不相互串词，还把两人分开对角线。
    可秭小伟去洗手间换了件之前做的维尼熊半成品出来。
    随便摆个珀斯：“你的人生，易如反掌，我的人生，扇我巴掌！”
    远处的戴老板就捧场的哈哈笑了。
    稽查人员们难免猜测这企业老板和主播之间是不是有包养关系。
    等秭小伟开始靠在落地窗边抒情：“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稽查人员里的几位女性也面面相觑，好有文采哦？
    其他稽查还追问：“视频里面的声音不同吧？”
    秭小伟推荐：“变声器啊，我都穿毛绒服掩饰身份了，当然连声音都要掩饰掉。”
    稽查马上抓住这个点：“那你为什么要藏头遮尾，掩饰身份呢？”
    话说得很不客气。
    秭小伟示意助理过来帮自己摘头套：“直播带货是个法律允许的职业吗？是的，但直播带货有没有问题？我认为有非常大的隐患。”
    几个设计助理，或站或跪的包围他脱拆，有点宫女仆人给将军帝王卸甲的味儿。
    特别是落地窗边还有逆光效果。
    只是临时穿戴下，里面t恤跟牛仔裤也没换：“互联网最早有句广告语非常厉害，网聚人的力量，这种前所未有的科技模式无时不刻都在改变我们的生活，包括销售模式……”
    明明是税务稽查啊。
    他好像又在开直播忽悠广大网民带货了。
    站在落地窗边的年轻男人，被脱掉毛绒服之后，好像更加熠熠生辉。
    那几个正襟危坐的稽查人员，都没有打断他的表述，可能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戴老板也不说了，在远处沙发边坐着指指，示意先听听看。
    “理论上来说，不再需要百货公司、商业大厦，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开直播间，就能展示任何货品给全世界，所以一个人能轻易的在一小时内卖上亿货品，这取决于我的网红属性能吸引几千几亿观众，曾经巨大的销售成本都变成了网红主播的效益。”
    稽查还是皱眉：“我们不是要你来科普网红直播怎么赚钱，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在直播中隐藏身份。”
    秭小伟摊手：“我们只是做了个尝试证明这个理论，可害处也就显而易见，这么赚钱太容易了，无数人都会放弃踏踏实实做工生产，都想来尝试做网红变现，以网民的巨大基数，随便低俗擦边点也能比上班强，那谁还做事做工搞建设呢？”
    稽查更皱眉：“我们是税务部门，是来对你做稽查，不是听伱东拉西扯。”
    秭小伟笑：“收税不就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国家吗，我曾经是个优秀的教培老师，学生喜欢，家长尊重，啥也没做错却失业了，我没抱怨过，所以网红直播真一声令下封禁掉，也不是不可能，我可不想一生都被围观，网络的力量太大了，我这个解释的来龙去脉清楚了吗？”
    就是那种教培老师轻言细语，耐心辅导的语气。
    戴老板好像也想起那个中午在饭桌上温吞吞说话的样子，轻轻示意这边也继续问吧，随便问。
    其实稽查们最疑惑的就是：“企业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于直播主播的合作协议，甚至安妮内衣也没任何直播费用支出给你，这不合理吧？”
    这的确很可疑，也是各种网红主播常用的“避税”手段。
    其实国内这从明星到网红偷税大案，几乎如出一辙。
    都不是傻到真偷漏税。
    而是暴利进来，然后按照各种规则手段分拆到一堆公司头上，每家公司就没多少税费，正所谓的“合理避税”。
    其实等到稽查上阵，绝对一查一个准。
    避税手法再精妙，再严谨，本质还是偷税。
    就像戴老板那些车，那些房，那些准备投入到园区建设的数亿资金。
    都是把利润合理消耗掉的心照不宣了。
    可能普通企业这么干，不太过分的按照规则玩，睁眼闭眼就算了。
    明星网红这么干，又没什么生产成本、人力物力损耗，玩起来一旦肆无忌惮，金额简直恐怖。
    甚至还轻而易举的能成为洗钱工具。
    这种情况下，一句主观有偷漏税意图，就能对明星网红罚款补缴，绝对全国上下一片喊好。
    还不会影响企业生存发展，实在是上佳五花肉。
    秭小伟很无辜的展示自己公司流水：“我自己有公司，为什么要按照个人所得税缴纳，这是公司行为，当然按照公司税率计算。”
    这就很让稽查们觉得抓狂了。
    看上去似乎有私底下的阴阳合同没抓到线索。
    这家伙名下唯一的设计咨询有限公司，西南山湖的设立，就是税务稽查最清楚的所谓“税务洼地”，故意开设在大量减免税的学创园区。
    这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笑话他们税务稽查，你看你看，你抓不到我。
    有位稽查真的没忍住：“你又是开公司避免个人所得税，又是把公司开设在高校孵化园，这种不为国家做贡献的思想就很有问题！”
    秭小伟笑笑：“做贡献？我做教培老师每个月都在缴纳个人所得税，可突然被行业腰斩，也没见谁来善后补偿？所以不能我赚钱的时候谈贡献，我潦倒的时候就是活该吧？”
    不过他没怨气：“刚才我跟你们谈形势和觉悟，你们说是税务稽查不要东拉西扯，那讲缴税就遵章守纪，不要谈思想感情，更不要搞道德绑架，我该做的贡献我很明白。”
    论嘴上功夫，伟哥还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