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哥,我觉得婷婷这事儿办的不对，她太过分了，压根就没把我们俩当成大哥大嫂。”萧盼儿说起这话的时候,分外的不平。
    宋方远还在那儿犯困，一点没把萧盼儿的话当回事儿,听到这话笑了一声，“盼儿行了，还以为我看不懂你的意思？你就是觉得家里不宽裕,想赖掉这块红布嘛，直接说就行了,咱们俩之间还打这哑谜。”宋方远早就看透萧盼儿的意思了，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还想给萧盼儿留几分面子。
    萧盼儿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还有些慌乱。
    她确实想赖掉,但也不想让自己在宋方远心里的形象下滑。
    萧盼儿想了想，钻进宋方远的怀里，直接开始吹枕头风了，“方远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确实不想还这块红布,但不是因为我小气，而是因为我觉得婷婷这事儿办的不对。”
    宋方远似笑非笑，“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萧盼儿朝着他撒娇，“你也没必要把我想那么坏，我也不是什么苛待小姑子的人,我就是想着,婷婷嫁给那个林志军以后,肯定是要去随军的。萧宝珍她大哥也去当兵了，娶的也是我们村子里的姑娘，他们俩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以后养老还不是落在萧宝珍她二哥头上。”
    萧盼儿撇嘴，“结果萧建远那人也傻的厉害，还对他大哥大嫂那么好，落到咱们家头上也是一样的，你想想啊，婷婷以后也要去随军，也回不了几次家，以后养老肯定是落在咱俩头上，大姐家的日子不宽裕，能帮忙的有限，咱们俩以后就是双职工，这么一算的话，咱俩可吃亏太多了。”
    “你给我仔细讲讲，这是个什么说法？”宋方远觉得萧盼儿说得有几分道理，索性爬了起来，跟萧盼儿一起靠在床头，夫妻俩就这么说起了私房话。
    “我的意思就是，咱们跟她借的那块红布就这么算了，就当她给咱们夫妻俩的补偿，这难道不对吗？”萧盼儿凑过去，靠在宋方远肩膀上，柔情蜜意，温柔的说，“方远哥，我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咱们的小家庭。”
    宋方远没说话，呼吸逐渐加重。
    “你看啊，婷婷在家这两年，吃咱们的喝咱们的，她没有工作，也没有往家里交过一分钱，这算是咱们养着她了吧？”萧盼儿开始打起了算盘，“真正算起来，她的彩礼都应该补贴给娘家，毕竟在家白吃白喝了这么长时间呢。再说了，你妈一共就生了三个孩子，只有你一个儿子，以后肯定是跟着你养老，这家里的房子和钱，不都该给咱们两口子吗？这么一算的话，咱们亏大了，她不仅不知道感恩，还跟我们叽叽歪歪要那块红布，方远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这家里的房子和钱，本来就是我的。”宋方远没说对不对，只是不轻不重的揉捏着萧盼儿的手，来了这么一句。
    “对嘛，她用了咱们的钱，给一块红布都是少的了，所以我觉得这布不该还回去，钱也不该给。”萧盼儿趁热打铁的说道。
    宋方远眉头微微皱起来，“但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我跟婷婷说的是借，后面会还的。”
    “你也说的是后面，也没说具体啥时候，咱们就含糊过去算了，不用把场面闹得那么难看。”萧盼儿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你就算不为了我想，也得为了咱们三个孩子想想，今年过了年俩孩子又得上学，还得交学费，今年下半年小丫也得上学了，学费又是一笔。”
    “女孩还要上学？”宋方远的语气有点吃惊。
    萧盼儿也愣了一下，“女孩不上学？”
    她想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俩哥哥能去上学，她上了个小学就被爹娘叫回去了，打死不肯给她交学费，说是家里没钱了。
    萧盼儿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俩哥哥成绩那么差，家里还有钱供他们上学。
    现在轮到了她的继女，萧盼儿有些犹豫。
    她觉得小丫跟小时候的自己真像，都要为俩哥哥让路，哪怕俩哥哥都是大草包。
    但不同的是，她变成了决定小丫命运的人，只要她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小丫的人生。
    萧盼儿沉默了好一阵，内心可挣扎了，半晌之后，她终于说道：“咱们是双职工，哪怕供三个孩子上学也供得起，就让小丫上吧。”
    她想着想着，乐出来了，“我觉得小丫比大毛二毛看着聪明，说不定能顺利上高中，咱家还能出个大学生呢。”
    萧盼儿转念又想，萧宝珍肯定会让她的孩子上学，要是以后萧宝珍的孩子考上大学出息了，她没孩子，在萧宝珍面前，岂不是又矮了一截儿？
    她坚定的说，“让小丫上学吧，我要供小丫上学。”
    小丫上不上学，宋方远并不关心，反正他是正式职工，轧钢厂的员工福利也挺好，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挣钱，也可以勉强供三个孩子上学，现在又多了一个萧盼儿，只要等明年萧盼儿转了正，成为钢厂食堂的正式职工，他们家的日子就更加好过了，到时候肯定是院子里头最富裕的人家。
    宋方远说，“行，那就让小丫也上吧。”
    不过他皱了皱眉，又说道：“女娃怎么可能比男娃聪明？大毛二毛只是进步的晚，到后面就能追上小丫了。”
    萧盼儿心里可不这么想，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男孩子进步的晚，她两个哥哥都快三十岁了，脑子还跟没发育完全似的呢。
    小丫就是聪明。
    不过这个节骨眼儿，萧盼儿也不想跟宋方远争论这些问题，她点了点头，语气轻柔的说道：“方远哥你说的对，那我刚才说的那件事你同不同意呀？”
    “什么事情？”宋方远故意装傻，想让萧盼儿亲口说出那些话，这样可以减轻他心里的愧疚感。
    萧盼儿也很上道，适时的递上话口子，她语气带上了几分命令。
    “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事儿呗，我不许你把红布还给婷婷，这次她结婚你也不许拿钱。”
    “一分钱都不拿吗？这样不太好。”宋方远心里还有些犹豫。
    萧盼儿连忙说道：“给妈养老我们已经是吃了亏，她结婚还给钱，怎么不美死她？再说了，她对我半点尊重都没有，她打心底里把我当成外人。反正我不管，这家里的钱也有我挣的一份，我不许你给钱，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就不要上我的炕。”
    “那行吧，哎……盼儿真拿你没办法，咋就是跟婷婷过不去呢？”宋方远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了想，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这天晚上，夫妻俩统一了战线。
    第二天宋婷婷问起来的时候，夫妻俩直接就开始装傻了，两个人口径统一的说自己手上没钱，钱都给家里花了。
    宋婷婷不信，“你们俩都有工作，全都在钢厂上班，家里开销又不是很大，怎么可能一分钱都没有，我不管，当初跟我借的时候说好了要还的，你们到现在还想抵赖，说出去好意思吗？再说了，那块红布又不是我自己买的，是志军给我买的，说好了做成衣服到时候结婚穿，你们让我怎么跟志军交代？他要是问起来的话，我怎么说？”
    宋方远突然怒了，“婷婷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口口声声问我们要红布，怎么不想想，你毕业以后在家这几年白吃白喝，钱是哪来的？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钱吗？我们就是拿了你一块红布，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咄咄逼人的，都说了，现在手上没钱，你还要怎么样，非逼得我们出去跟别人借？也不怕说出去笑话。”
    “你们只担心别人笑话，怎么不想想我，哥，你要是觉得我在家白吃白喝欠了你的话，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就是出去讨饭都把你这钱还上，你怎么能骗我？”
    “一开始说好是借我这块红布，后来直接不还了，你让我怎么跟志军交代？你让我怎么跟志军说，我在他那边什么面子都没了。”宋婷婷当然不相信，又闹了几次。
    宋大妈缩在中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本来林志军提亲是个喜事儿，但就因为这事儿，宋家的气氛那叫一个僵硬，兄妹俩人已经好几天都没说过话了，宋婷婷跟萧盼儿之间的关系，更是降到了冰点，两个人看见对方都在甩眼刀子呢。
    再说宋婷婷，那天林志军来提亲之后，宋大妈是答应了的，还让林志军回去准备婚礼，不过最近因为跟哥嫂闹了矛盾，宋婷婷跟对象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三天两头的吵架。
    这些事情还没传到大院儿里头，宋家捂得严实。
    大家伙儿一个屋檐下住着，只知道宋婷婷最近跟哥嫂的关系好像不咋地，都不怎么说话，已经连着好几天了。
    宋大妈端着盆子出去洗衣服，许大妈看见了，就朝她招手，纳闷儿的问道：“宋大妈，你们家最近这是怎么了？我看婷婷最近好像不太高兴，进进出出的时候，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前段时间她对象不是来提亲了吗，眼看要结婚的人了，出啥事儿了？”
    “没啥事儿，我们家好好的。”
    两个孩子闹起了矛盾，一个想要哥嫂还钱，一个想赖掉妹妹的红布，这话你让宋大妈怎么说出口？她在院子里是最好面子的，这话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宋大妈脸色发苦，不过很快又说道：“婷婷这丫头是家里最小的，从小被我惯的脾气有点坏，跟哥哥嫂子有点小别扭，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不用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