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交缠
明明没喝酒, 周宜宁却觉得自己有些酒精上头,大脑都变得不清醒。
否则怎么会在他说出“别走”两个字僵住,任由自己被他单手搂住腿弯。
倾倒在进沙发时, 交缠滚烫的心跳,灼烧她所有的感官。
手链落在地面很轻的碰撞声,才让她回过神,偏头躲开男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后知后觉和他距离只剩几寸,周宜
宁不知用了多大力气, 才避开那双满满倒映着她的黑眸, 不让自己彻底沦陷。
而就在她想起身时, 腰肢却被男人紧紧禁锢住, 动弹不得。
黑暗中,那双如墨的瞳仁, 没了记忆里的痞性和疏离,只剩原本的纯澈昳丽。
更像深邃的漩涡, 引人沉溺。
耳畔的心跳声太剧烈,勾起她为数不多的理智。
周宜宁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明白他如果没被酒精麻醉,不可能会对她如此亲昵。
这一刻,周宜宁才知道,七年前烙印在她心上的少年, 哪怕经过几千个日夜的洗礼, 她终究不能如愿释怀。
甚至内心的卑劣想法,差点让她产生一个不如就这样沉沦的念头。
但心脏密密麻麻的阵痛, 让她不得不从这样日思夜想的亲近中, 挣扎脱身。
“……不要躲开我。”
察觉到她逃离的动作,男人似有恳求, 手腕的力度又加深了些。
恰是这蒙了层恳求的声线,让周宜宁迷乱的意识瞬间回归现实。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无力牵了牵唇角,满心的期待,瞬间被失落取代。
男人眼尾的温度染红了冷白的皮肤,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周宜宁闭了闭眼,用力从他劲瘦的臂弯处挣脱开来。
宽敞的沙发,似乎放不下男人修长的双腿,周宜宁快步离开时,余光瞥见他轻颤的睫羽,终究没狠下心。
见他的呼吸逐渐平缓,周宜宁轻手轻脚从榻榻米扯过毯子,迟疑着覆盖在他身上,又悄悄帮他脱掉鞋子。
全程,他似乎毫无察觉被人摆弄,前所未有的顺从。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幸好。
他喝多了,不会记得今晚遇见她。
—
周宜宁又陷入过往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中,一夜难眠。
隔天她早早醒来,避免与裴京闻撞上,她躲在门口,仔细注意外面的动静。
光亮穿进窗帘的没多久,周宜宁听到了很轻的关门声。
裴舒语的拍摄在下午,应当不会起这么早。
看来是他。
走得这样干脆利落,看来他似乎忘记了昨晚发生的凌乱。
明明该感到轻松的,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隐隐压在她的心间。
好在手机铃响起,才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余老?”屏幕显示是余振秋来电,她讶了一瞬,主动问好。
“小丫头还记得是我啊?”余振秋气定神闲打趣:“我还当回京北有了工作就忘了老头子我了。”
知道小老头开玩笑,周宜宁弯了弯唇,“您这是什么话?您对我这么好,忘了谁都不会把您忘了啊。”
这倒不是她恭维。
在南临市的两个月,余振秋除了指导她制作折扇外,生活上也像长辈一样待她,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周宜宁是发自内心敬重他。
听这话,余振秋心情很愉悦,“你这丫头,哄人开心一套一套的。”
闲聊了几句,余振秋气定神闲抿了口热茶,悠悠出声,“丫头,上次给你推的那小子,你们有没有联系啊?”
猝不及防转移话题,周宜宁愣了片刻,回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连忙打开微信,往往下翻了好几页,才看到对方通过好友验证请求的消息。
见她沉默,余振秋就知道这丫头左耳进右耳出。
就在周宜宁有些心虚,都做好要被小老头“训话”的心理准备,哪知对方长叹一声,耐心道:“宁宁啊,我看你自己抗下所有生活压力着急,总归有个人陪伴你更放心些,这小子也算我盯着长大,品性肯定端正。”
“一米八八的大个子,长得也算合格,”余振秋顿了一下,补充关键信息,“他跟你是高中同学,别怕没有共同话题。”
捕捉到“高中同学”这四个字,周宜宁心念微动,脑海里不自觉又被浮现的人名影响着。
“总之,你先跟他见一面聊聊看,”余振秋叮咛,“如果他敢欺负你,老头子帮你出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宜宁收回跑偏的妄想,点头答应下来。
就当是让真正关心她的长辈不再为她担心。
人要向前看,七年阔别重逢,她早该认清和他再没可能的现实,放下过去。
何况余振秋的好意,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拒绝。
周宜宁组织好语言,才打开那个纯黑头像。
只是在看到昵称“w”时,指尖微微怔住。
而后,她又扯了扯唇。
大概她真有些魔怔了。
不然怎么看到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字母,都能联想到他呢?
摇摇头,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她主动发了句:[你好,我是周宜宁。]
[方便见一面吗?]
—
给裴舒语发过消息,她打车前往「华信大厦」。
这些年她靠极高质量的作品,实现经济独立的第一步,就在寸土寸金的高新产业园,买下一间中型工作室。
因为每期视频,从初期录制到最终在平台发布,幕后配音和剪辑也需花费大量功夫,必须有稳固的居所供摄影师工作。
前不久刚付完尾款,为了留足够的资金周转,她还不能用余钱单独购置房子。
总不能长期麻烦裴舒语,何况枫禾公馆还跟裴京闻有关,他说过不想再遇见她,周宜宁只能拜托中介尽快找合适的房源。
到了工作室,剪辑师言念将南临折扇的初稿打开给她看。
短短的七分钟,从接触余老的第一面,到扇面和扇骨的选材,再到成品的完成,以及她在庭院中作画,完美展现了这项非遗艺术的魅力。
“太美了宝贝,”言念不吝夸赞,“你这张脸要是营业再主动点,只怕涨粉更多。”
毕竟这张脸纯天然,镜头前,简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
尤其是大雪天的侧影,就像传闻中的仙女,让人移不开视线。
“哪有这么夸张啊,”她轻笑出声,“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非遗制作上,和谁入镜没多大关系的。”
她选择入视频拍摄这行,为了生存,更为了把很多不为人知的民间瑰宝发扬光大,并不为自己出名。
知道她一直坚持的初心,言念倒没再多说。
吃过午饭,周宜宁打开电脑,寻找有关「纸鸢」的视频认真观看。
毕竟一项素材的录制时间太长,为了提高效率,通常都得好几项制作同时进行。
当一个人的状态完全沉浸工作,时间往往流逝飞快,等她摘录满满十多页笔记,天色已渐渐黑沉下来。
看了眼时间,已是晚上六点。
只是想起回枫禾公馆,眼前难免会浮现昨晚的尴尬。
……还是不回去了吧。
想到工作室那间狭窄的休息房,她默默叹了口气。
就在她犹豫着该用什么借口不回去时,裴舒语的电话率先打过来。
听筒传来的声线有些委屈:“宁宝,你在哪呢?”
她下意识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刚刚在片场,不小心扭到脚了,”可能在换药,裴舒语痛呼出声,“……呜呜呜好疼。”
“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看你。”
得知地址后,周宜宁没再耽误,连忙拿起背包赶忙拦了辆出租。
今天运气比较好,路上没堵车,不到二十分钟抵达京大附医。
轻车熟路找到电梯,只是看向屏幕里不断上升的数字,最初的担忧和着急,随着她逐渐加快的心跳,逐渐转变为慌乱。
熟悉的科室,因为多了一个人,变得让她更坐立难安。
何况他还是好友的堂哥,遇见他的概率岂不是更大?
周宜宁垂下眼眸,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小。
即使她控制自己离他再远些,巧合却将她推向和他更近的位置。
可能这几天猝不及防的再遇太多,周宜宁颇有几分“摆烂”的念头。
反正他已经完全不在意她了,再多一次不如他意遇见他的次数,又有什么
关系呢?
“叮”一声,到站的提醒打断她纷杂的思绪。
走出电梯,她暗暗做足心理建设,刚抬眼,视线正巧落在熟悉的身影上。
是谢意泽。
看样子,他要准备下去。
四目相对。
愣了半秒,那张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主动和她打起招呼。
“谢总,”周宜宁弯唇笑了笑,以示回应:“我来探望朋友。”
他微微俯下腰身,清澈的眸子里晕开细碎笑意,“需要我等你吗?”
“谢谢,不过不用啦,”周宜宁摇摇头,轻声回绝,“我晚上在这里陪她。”
谢意泽了然,温声聊了几句,主动目送她离开。
两人颜值本就出众,站在一起自然有足够的吸引力,贺之让眼尖注意到,摸着下巴寻思半晌,倏地想起什么。
“老裴你看,”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人不对劲,他兴致勃勃问,“那妹子是不是有点眼熟?”
裴京闻并未答话。
只是落在谢意泽身上的视线,多少沾了些晦暗。
沉默几秒,贺之让灵光一闪,满脸八卦:“我想起来了!那不是你读京大那会儿,经常跑南临去找的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