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人自负
弘历来到跟前,请安后笑着问:“皇阿玛您和姑妈还没用午餐?儿子给您和姑妈执壶?”
雍正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和海棠笑着说:“洋人的餐食你吃过吗?”
海棠皱眉:“您的意识是?”
“有机会尝尝,朕吃过那个长棍饼子,咱们是做成饼,人家是做成棍。吃的时候要泡在汤里,很有嚼头,要是没泡透,能把腮帮子累疼了,回头吃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海棠估摸着他说的是长棍面包?
这时候宫女们开始上菜,一盘香菇炒肉丝,一盘孜然羊肉,一盘醋熘白菜,一盘凉拌藕片,又放上了一盆汤,最后送来两碗米饭,这顿饭午饭算是上齐了。弘历在一边倒茶盛汤。
海棠吃到嘴里就发现这是御稻,就是康熙选育的稻种,确实很好吃,虽然自家吃的也是这种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饭和这里的感觉不一样。难道是用的水不一样?
雍正夹菜给海棠:“多吃点白菜,这时候的白菜好吃,甘甜爽口,过了年,白菜萝卜就变糠,再吃就味同嚼蜡。”
他给海棠夹菜后问弘历:“弘历,白菜什么收啊?”
弘历一点儿都不畏惧这种临时考试,农田里面的基本常识他还是知道得滚瓜烂熟。
弘历笑着回答:“儿子知道,白菜分春白菜,夏白菜,秋冬季节也能种白菜。种下去两到三个月就能收,这个时候该是收夏白菜的时候了。”
知道是知道,却因为没有亲自去地里面劳作过,所以背得干巴巴的。依着他这种好显摆的性子,如果真的种过白菜,就该知道夏季白菜必须在某个特定时间段,种下去,比如说三伏里面的第几伏,要不然白菜在收获的时候包得不够紧实。
雍正对于这些也不拆穿,弘历毕竟是膏粱子弟,如果想种地早就去种了,不想种地不想了解得清楚,就是家长在旁边三催四骂也不会真的沉下心去,到最后还是一知半解。
所以听完看他一眼:“外边在收庄稼,不只是白菜,像是红薯、高粱、棉花这些都要收。你最近在干吗呢?忙不忙?不忙出去看看。多走几个地方回来跟朕说。”
出门很苦,特别是现在天气冷了,骑马的时候感觉风像是刀子一样在割脸。出门之后吃不好睡不好,对于习惯晚上红袖添香、软玉在怀的人来说出去睡帐篷真的很不习惯,所以出门简直是受罪。
尽管出门有千般不好,但是有一样好的,那就是代天巡视,代替皇父出去看一看。弘历现在很需要功劳,上次针对皇室子弟封爵的时候,他因为功劳凑不齐连个郡王都不是,所以他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争功。
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蚊子再小也是肉,而且出门的时间不太长,巡视的地方也就是京畿附近,出去个十天半个月就赶紧回来。
看他痛苦地答应了,雍正满意,对他说:“让他们给你搬个座儿,别站着了,坐下吧。”
弘历心里忍不住想:难道不答应连个座位都没有?来了老半天了,老爷子总算是看到他儿子一直站着了。
尽管坐下了,也是皇父和姑妈吃饭他看着。
雍正不问,但是海棠看着侄儿对着饭桌连双筷子都没有挺不落忍的,就问:“弘历,今儿进来有事儿?”赶紧把你的事办完出去吧,别盯着人的饭菜看了。
弘历松口气:姑妈可算是开口问了,他们老兄妹若是再不开口,自己就要想办法把今天的来意说出来。
弘历赶紧给雍正用公筷夹了莲藕,小声说:“十一叔不是要丁扰了吗?儿子推荐一人,先暂时替他支应一段时间,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雍正把莲藕吃了,漫不经心地问:“谁啊?”
弘历笑声说:“造办处乃是内务府的衙门,自然是咱们家的人去管理才妥当,所以儿子推荐福彭。”
英儿的丈夫也就是平王府世子福彭啊!
雍正皱眉:“这孩子的身份倒是合适,然而他是个白面书生,不懂得格物,他去了能干什么?”
弘历把汤推到雍正跟前:“皇阿玛,就是因为他去了不能做太大改变所以才让他去,若是去一个想法多的岂不是违背了十一叔原先的规划?
十一叔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制定了长远计划。如今造办处红红火火都是十一叔的功劳,到时候三年孝期过去,十一叔又回来了,福彭直接离开就行,对于十一叔来说变化不大。”
“你的意思就是放个架子货是吧?”
话说的有点难听,但是意思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弘历对着雍正笑笑。
雍正说:“不过朕不打算让你十一叔回去守孝。你也说了,这地方要紧,既然要紧那就不要让他走。回头朕多赏赐他,再和他聊聊,他的差事要紧,还是夺情了吧。”
弘历表面上没什么遗憾的表情,笑着说:“这也挺好的,免得到时候事先规划的东西出变故。”
事情就这么敷衍过去了,海棠吃了饭就出去回兵部衙门,到了下午才从衙门里出来,她没回家,先去了桂枝家的园子。
桂枝听说她来了,带着两个儿媳妇儿到门口来接她。
“姐姐,您可是稀客呀。今儿怎么和弘阳一前一后来了?你要是来得早,母子两个能一起回去,就是没凑巧,他前脚走,您后脚来了。”
桂枝扶着海棠下车,又问:“今儿您回城参加葬礼了没有?”
这妹妹的问题多,海棠明白,桂枝现在知道四哥炼丹炉爆炸的事儿,以为和四哥算完账了,今儿要来找她算账!
海棠想到这里就觉得特别好笑,想着吓唬一下桂枝。
海棠绷着脸说:“弘阳来是弘阳的,我来是我的。他来你跟前是向你这姨妈问安,我来你跟前自然有我的目的。”
随后跟桂枝的两个儿媳妇说:“好孩子,今儿我有些话跟你们婆婆说,你们先回去歇着吧。”
她们妯娌听了就赶紧退下去。
海棠板着脸对桂枝说:“走,去你院子里说去。”
桂枝心里叫了一声苦,只好跟着去了。
海棠坐下后从侍女的手里接了杯子,吹着浮沫对桂枝说:“你的事儿你该交代了,说吧。”
桂枝坐得板板正正的,这坐姿一看就知道心虚。
桂枝小声问:“我有什么事儿啊?您跟我指路提示一下。”
海棠斜眼看她:“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四哥从雍正八年就开始炼丹,你会不知道?”
桂枝也不是个笨人,刚才确实被姐姐的气场镇住了,此时发现姐姐是真的多说多错。
也就是说姐姐和四哥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太多的交流,或者说四哥骗人了。
考虑到四哥的古板脾气,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抵赖的,人家也不屑抵赖,所以姐姐知道得不多。
知道得不多就好办,想说什么说多少,还不是自己做主。
她小声说:“这事儿你可别骂我,我知道得不多,你也知道我出嫁了之后,把宫里面的人手都送给了四哥,后来我也没机会再在里面安置人手,所以里面的消息于我而言,都是发生了好久才知道,这件事四哥又闹着要保密,所以我不知道。他还炼丹了?我以为就是他收徒的事东窗事发了呢,哎呀,没想到是炼丹这样的大事!”
桂枝确实很惊讶,心想这件事儿老哥哥瞒得挺好的,最终还是被发现了,而且也就那一两天的功夫,保密简直是保了个寂寞!
海棠仔细观察桂枝的面容,发现曾妹妹也是一个逢场作戏的高手。
海棠喝了一口茶说:“我也不和你说那么多,下次再有这种事儿你告诉我。我今儿来也不是找你兴师问罪的,是为了你的女婿来问你一声。”
“福彭怎么了?”
“弘历要举荐他代替你是一哥,他们的关系很不错吗?”
桂枝瞬间把眉头皱了起来,此时已经没了和姐姐开玩笑的念头,皱眉回答说:“也没有那么好,就是当初福彭做了弘历的伴读,在外界看来福彭就是弘历的铁杆,福彭又没办法撕破脸,所以……”
“所以就这么一直暧昧不清!”
“我也挺生气的,但是他们王府不愿意得罪人!”
哪怕是铁帽子王府,有的时候也要对皇子退避三舍。
换句话说,平王府在几位皇子之间搞平衡搞得十分辛苦。
海棠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
在海棠和桂枝说话的时候,雍正召见了弘昼,安排他去造办处。
雍正对这个脑子里经常冒出一些奇奇怪怪想法的儿子免不了要多嘱咐几句:“那个地方实际十分要紧,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你去了之后老老实实当差,别给朕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说到最后害怕儿子不理解派他去的意思,他又特意加了一句:“你只要老实,到时候朕考虑给你个好处。”
弘昼立即说:“哎呀,您就是没好处给儿子,儿子也是要当差的。您放心好了,儿子保管去了之后让那地方蒸蒸日上,兢兢业业,红红火火……”
“行了,少说几句吧,朕只看你去干什么了,不听你在这里胡扯。”
弘昼应了一声退出去,高兴得让人收拾东西,他要去造办处当差了。去造办处之前要先去十一阿哥跟前转一圈,他就让人给福晋传话,说是晚上去城里参加葬礼了,不用等他,他不回来了。
弘昼的福晋对他干过的不靠谱事儿见得多了,心想着这都要晚上了去参加葬礼,难不成是为了守灵?
弘昼就是奔着守灵去的,弘昼小时候就表现出对死亡的“豁达”,他从不畏惧死亡,甚至谈笑之间也不觉得晦气,所以雍正觉得他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