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驰逸一边走，一边问周哲骁：“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人拉杆上篮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打得挺开心。”
    夏驰逸快步上前，用胳膊肘撞了他几下，“那你知道拉杆上篮那家伙是谁吗？”
    “不知道。”
    周哲骁的潜台词是：我也不感兴趣。
    “他是杨怀煜！沁城大学校队的杨怀煜！”
    这个名字成功让周哲骁停了下来，“那个拉杆之王？”
    “对对对！不过这家伙今天故意在我面前保留实力，我感觉他的能耐应该不止这一点。可能是对面的马涛带的是大一新生，实力不够。忘记说了，那个马涛是矿业大学校队的，也是个狠角色！”
    “所以你就尽己所能地把自己擅长的东西都展示了一遍，让杨怀煜对你印象满分，还想招揽你进沁城大学？”周哲骁反问。
    “我那是想勾引他……”夏驰逸说完，忽然很想揍叶朝影，看看这货都教了自己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果然，周哲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站在路灯下看过来的眼神，透着凉意。
    “勾引他……这点你确实很有天份。”
    “这不是我说的，是叶朝影！你不记得他在我们走之前提的要求了？要我们勾引沁城大学的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然后同意我们的练习赛邀请！”
    周哲骁的手指伸过来，在夏驰逸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如果这叫‘勾引’，你确实天赋异禀。”
    “啊？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阴阳我！”
    “这怎么是阴阳，这是夸赞。至今为止，被你勾引的人已经一大把了吧。”
    “哪有！”
    “凌焕臻、焦颖风、范青良、今天的马涛、杨怀煜，还有……盛星鸣。”周哲骁的最后一句话很低沉，淹没在了夜色里。
    夏驰逸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他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我真的饿了……”
    “吃吧，你的煎蛎饼，还是热的。”
    “还是你最好了！”
    夏驰逸接过煎蛎饼的纸袋，正要咬上去的时候忽然想到这是周哲骁辛苦排队买的，正要把第一口给他，没想到他摇了摇头，拿起了那盒冷到发粘的章鱼小丸子。
    “我吃这个就好。”
    虽然周哲骁那么说了，夏驰逸还是把第一口送到他的唇边，周哲骁的唇线抿得很紧，向后退了半步。
    “我不爱吃这种做法。”
    “哦，那你早说……白排了那么久。”
    夏驰逸张开嘴，心无城府地咬了一大口下去。
    霎那间，海蛎子的腥味在嘴巴里炸裂开，伴随着一股海鲜市场里的独特气息，以及酱料里不知道什么的虾腥瞬间冲击夏驰逸的大脑。
    “呕——”
    他以半场冲刺的速度冲到了垃圾桶前，喷了出来。
    周哲骁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还放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在嘴里慢慢嚼。
    “怎么……怎么这么腥？”
    夏驰逸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周哲骁。
    “海蛎子本来就很腥。”周哲骁递了一张餐巾纸给他。
    “你早知道？那怎么不提醒我啊！”
    “我排队的时候，有游客买到之后在路边边吃了起来，然后和你一样，抱着垃圾桶吐了。”
    说完，周哲骁又拿了一根春卷放在唇边，那架势就像抽雪茄，真有大佬风范。
    “那你可以跟我说一声啊！”
    “我打了电话，也给你发了短信，你没回我。”
    夏驰逸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发现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阅读短信。
    短信内容是：[煎蛎饼很腥，你确定要吃吗？]
    发信息时间是二十分钟之前，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和杨怀煜打球了。
    “因为我没有说不吃了，所以你就一直排着？”夏驰逸问。
    “嗯。”
    这一刻，夏驰逸忽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煎蛎饼很贵重了。
    他咽了一口口水，屏住呼吸，一张脸皱成了包子，狠狠一大口咬下去。
    周哲骁忽然一把将纸袋拿了回去，“吃不惯就不要吃啊！”
    夏驰逸看着对方，满嘴海腥味，眼睛里都快泪水泛滥：“你哎额额额了了了额奥恩恩啊……”
    “赶紧吐掉。”周哲骁扣住夏驰逸的后颈，让他面朝垃圾桶。
    夏驰逸本来还想拼一把，但还是吐了出来。
    “你刚说什么？”
    夏驰逸吸了吸鼻子，“我刚说……你买的就是流着泪也得吃下去……”
    周哲骁好像又叹气了，“手机给我。”
    夏驰逸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没想到他去了对面的小商店里，给夏驰逸买了一瓶矿泉水。
    “多漱一下，晚上睡觉不要熏到我。”
    夏驰逸把一瓶矿泉水都漱掉了。
    他抬起头来，周哲骁就戳着一颗鱼丸给他，“我试过了，这个味道正常。”
    夏驰逸咬住鱼丸的瞬间，味蕾的感知被刷新，他感觉到份外幸福。
    “走吧，把身上的校服还回去，我们去吃海鲜烧烤。”
    要不是周哲骁提醒，夏驰逸都忘了自己身上穿的是高中校服了。
    “海鲜烧烤吗？有了这个煎蛎饼的经验，我都不敢相信网上的推荐了。”
    “我问了本地人，他们推荐了一个烧烤夜市。”
    夏驰逸再看周哲骁，觉得他的背影真的全世界第一帅。
    他们来到照相馆归还校服的时候，老板一见他们就热情不已。
    “你们逛完街回来了？我们的摄影师回来了，要不要拍一组照片留念啊？”
    “可是现在是晚上了，这没什么主题可以拍的了吧？”夏驰逸问。
    “还有晚自习室主题啊！”老板非常热情地打开了他的相册。
    夏驰逸看了一眼，感觉走的是那种甜美暗恋风。比如女生趴在自习室的桌子上睡觉，男生和她面对面趴着，却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深情地看着她。
    “额，我俩男的，这里没有合适的主题吧？”
    老板乐了，“你高中时候同桌是男是女啊？”
    “男的。”
    “那不就是了？你就当帮我们照相馆一个忙，我们还没有拍过两个男生的主题呢。到时候选一张挂到照片墙上去做宣传，今天的拍照送你们三张！租校服的钱也免了！”
    夏驰逸一听，点头同意，然后回头看向周哲骁。
    “嗯。”周哲骁很淡地应了一声。
    他俩都拒绝化妆，素颜出镜。
    摄影师把他们带到了拍晚间自习室的那个场景，夏驰逸才发现这个场景其实只有三张桌子而已，其他地方摆的都是打光用的工具。
    桌上摆着各种道具，什么《三年高考两年模拟》、《物理精编》、《化学金考卷》之类，真的是又熟悉又压力山大，夏驰逸一看到它们就战术性后仰。
    “你高考做了这么多卷子吗？”周哲骁随意拿起一本模拟题集，纸页迅速翻动了起来。
    “是啊……往事不堪回首。你一定没听过那些口号，什么‘艰苦三年，幸福一生’、‘宁吃百日苦，不留终身憾’、‘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
    周哲骁的手伸过来，在夏驰逸的头顶揉了揉，“没事，轻舟已过万重山。”
    “哇，你还知道李白的诗呢。”
    摄影师是一个扎着脏脏辫，看起来颇有艺术气息的小哥，他本来只是试一试打光，随手端起相机拍了几张，在心里不由得惊叹了一下。
    这俩帅哥也太上镜了吧！
    就这么随意聊着天，你看我一眼，我摸摸你的脑袋，就很有氛围感，每一张照片都很有故事性。
    让人希望他们就这样和对方谈天说地，直到青春的尽头。
    “好的，两位帅哥，现在我们来假设一些场景。左边这位小哥哥，把笔拿上，把卷子摊在桌面上，这道题不会做，你该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夏驰逸小声嘟囔了一句：“题不会做才是高三的常态啊……”
    一边说，一边撅起嘴，把笔架在了上嘴唇上，一摇一晃的。
    周哲骁本来是百无聊赖地抱着胳膊，当夏驰逸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他一点点靠近，最后变成撑着下巴看向他。
    原来，这就是夏驰逸想事情时候撅嘴的由来吗？
    摄影师的小心脏被撞了一下，之前自己见过无数秀恩爱的小情侣，那股酸甜又有点发腻的味道，他已经看太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右边这位帅哥看着自己同伴的眼神，就像从很遥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终于看到对方的时候，反而克制又包容。
    “那个，右边的帅哥，你的同桌这道题完全没思路，你会怎么办？”摄影师又开始情景假设了。
    夏驰逸眼巴巴地看过来，“喂，不会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系，夏驰逸的眼睛又圆又亮，让周哲骁想起了范青良养过的那只猫，每次想要吃罐头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周哲骁很想问，当年……你也是这样看着你的班长吗？
    所以至今他对你都念念不忘。
    周哲骁一直沉默，夏驰逸尴尬地笑了笑，想起这家伙估计连卷子都没做过几张，哪里懂这个。
    “好，我来做。”
    周哲骁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捏着卷子的边缘，将它拽了过去。
    夏驰逸凑了过去，“喂，这个情景应该是你教我做题啊！怎么变成你帮我做了？”
    “不是你说高考很辛苦吗？假如我是你的同桌，不会让你再动脑子了，直接做完不就得了？”
    夏驰逸愣了两秒，忽然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还一直用肩膀撞他，“你做，有本事做做看！要不你告诉我，哪道题你能看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