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会的事忙到一半，星期一中午，二手表贩子传来喜讯。
    苏淮给裴姝虞要的那块26228bc.ss.d314cr.01，终于到货了。
    “苏总，您什么时候有功夫来看看表？”
    “现在。”
    苏淮没有耽搁时间，马上打车去到了店里——是skp的爱彼官方店。
    孙经理在门口等着苏淮，弥勒守着表盒，在贵宾室里喝茶。
    “苏总，您看看，款式对不对？”
    款式自然不可能出错，言下之意是让苏淮验货。
    看到对方只摆出来这么一块表，苏淮心里有数了。
    暗暗嗤笑一声，随手打开表盒。
    贴膜完好，表盘及表带没有丝毫划痕，一应证书俱全，其中最主要的一份是保卡。
    门店出具保修卡的前提是正品验证，苏淮在孙经理的帮助下登录官网激活，确定了手表的来源与编号。
    “保卡没问题，鉴定证书呢？”
    苏淮一伸手，胖子笑眯眯的递上一张精美的证书。
    打开看了两眼，苏淮忽然皱起眉：“为什么出具方是你的二手奢侈品店？公章和爱彼门店没有一点关系啊？”
    胖子急忙解释：“苏总，我们公司的鉴定书也具备法律效力的，你可以把表拿到瑞士总部去检查，如果有问题，随时回来找我索赔！”
    嘁！
    苏淮对此嗤之以鼻。
    直播间有不少公司是专门靠打官司盈利的，而二奢和艺术收藏类公司的套路只会更多。
    与其相信他们的操守，不如事先做好防范。
    苏淮转头看向孙经理，笑容温和，但是眼神很有力量。
    那意思是：我需要更具体的保证。
    孙经理没辙了，只好小声道：“苏总，我们官方门店售出手表时是不会附带鉴定证书的，因为都是厂家新出的手表，走的是国家监督的正品销售途径，不可能有出现假表的可能。所以如果您需要证书，只能去我们的售后维修检测中心，花点钱做一个正品鉴定。”
    “那就去。”
    苏淮把手表放回表盒，当即起身，笑眯眯看着胖子：“劳烦你继续收着，鉴定完了再说。”
    “行行行，顾客就是上帝，您怎么说怎么是！”
    胖子一脸无奈的把表盒收回到提包里，一副坦然模样。
    苏淮看了一眼他那个足足能够装下七八个表盒的大提包，笑而不语。
    移步到后面的维修检测中心，胖子掏出来的手表鉴定为真，专业人员出具真品证书，重新装盒，苏淮马上把表盒抓在手里，再没松开过。
    “好了，可以转账了，账户给我。”
    胖子悄悄和孙经理对视了一眼，心里直范嘀咕：妈的，这是谁家的小孩？做事滴水不漏啊……
    “苏总，还转之前的账户就好了，我会再给您开一张我们公司的发票。”
    390万转过去，钱货两清。
    至于胖子之前有没有搞鬼……其实不重要。
    苏淮做事有自己的章法，对于不确定也没有能力确定的事情，不去管它，只保证结果是好的便可以。
    事无巨细都去追寻，纯属是内耗自己，不值得。
    经此一事，胖子明显对苏淮又多出了三分恭敬——他看到转账信息之后，又从提包里掏出另外一個表盒。
    “苏总，合作愉快，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苏淮瞥了一眼，没动弹。
    “什么意思？”
    “您别多想，交个朋友而已，我啊，虽然只是一个不上档次的奢侈品中介，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捧着的，和您做生意舒服痛快，以后您再有机会来我店里，不管看上什么，一律85折！”
    好话不值钱，但态度总归是让人舒服的。
    可苏淮却只是伸出一根食指，漫不经心的挑开表盒，打量小米手环似的看了一眼那块表。
    全钢材质的皇橡或者皇橡离岸，以他的经验，分辨不出来更多信息。
    应该不会太贵，但是作为礼物而言，肯定比千禧之类的值钱多了，也更能显示诚意。
    几万块钱总是要的。
    瞧，这个社会多有意思，苏淮没有给他机会坑骗自己，苛刻的要求保障，他反而愈发尊重苏淮。
    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接受？
    拿了我400万，再扔出几万块钱来当做礼物，我就得感谢你的友谊？
    苏淮似笑非笑的看了胖子一眼，起身走向房门。
    “下次再聊下次的，钱货两清，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既然路远，那么想必是没机会再见了。
    苏淮洒脱走人，心情不起波澜。
    胖子愕然愣在原地，孙经理急忙冲过去送苏淮出门。
    直到少年消失在门外，孙经理才带着满肚子感慨回到贵宾室。
    胖子把玩着那块没送出去的表，自嘲道：“孙哥，嘿，瞧瞧咱这脸让人扫的……”
    孙经理叹服道：“什么家庭啊？白捡来的十多万都看不上？”
    “人家是不想再跟咱爷们做生意了，不信您看着，以后我主动发信息他不带再回的。”
    胖子看得明白，孙经理也懂，于是又安慰了一句：“没事儿，赚钱的机会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代办的助理。”
    听到这话，胖子心里愈发烦躁，表情隐隐带着后悔。
    “早知道真应该在结账之前就把赠品搭在一起给他……唉，是我太贪心了。”
    孙经理也不吭声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位客户的信任。
    原本他和胖子都不在乎苏淮的信任，所以共同决定了不给对方配满400万额度，直接溢价销售。
    道理很简单——像这种只在乎颜值、不管保值率的花钱方式，一般只会出现在屁都不懂的暴发户身上，割一刀算一刀，反正好忽悠好哄又好维护。
    不过今天再一接触，深入了解，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苏淮严谨得像个精英律师，眼界又高，气场又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人家和背后的领导是真不在乎区区几十万的差价和上百万的保值率损失，花钱只考虑情绪。
    失去这种人的信任，可能意味着巨大的长期损失。
    可惜，现在才反应过来，确实晚了。
    他们根本想象不到，苏淮具备着怎样的奢侈品消费能力。
    不过不要紧，高奢是一个小圈子，他们早晚会亲眼看到的，后悔才刚刚开始而已。
    ……
    打车回到学校，苏淮在裴姝虞的小区门口登录平台，叫了个闪送，把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表盒寄到了她的出租屋。
    从跑腿出现，到裴姝虞签收，总共只过去了6分钟。
    第7分时，裴姝虞一个语音拨了过来，张口就是一声尖叫。
    “爸比！情侣表？！”
    苏淮笑嘻嘻调戏她：“真乱！就不能是父女款，非得搞得那么不和谐？”
    “哼！哪有正经爸爸要看人家胸的？！”
    她很激动，所以比平时更放得开了，小荤嗑张口就来。
    可是苏淮并不承认：“少来，我只是好奇，想听一个结论而已，谁知道你会莫名其妙发那么涩情的照片啊？明明是小烧杯故意勾引爸爸……”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裴姝虞害羞了，而且不止是害羞，更多的是抓狂。
    “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现在又成我的错了？臭男人，敢做不敢当！”
    “问题是，我没做啊！”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骚，以后不会了！”
    裴姝虞在愤然中，拿出了一种不应该讲出来的威胁：“流氓爸比，没有下次了！”
    这充分暴露出了她的软弱，并且瞬间就被狗淮捕捉。
    “噢！”
    狗淮笑意深深，拖了个长音：“原来伱早都准备好下次了啊……那行吧，千错万错都是爸比的错，可以了吗？”
    “我没有！不可以！你讨厌~~~”
    未满20岁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裴姝虞被彻底玩麻了，整个人只能顺着情绪挣扎，根本没啥理性的反抗，心里除了慌就是乱，除了羞还有喜。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她并不讨厌，甚至……体会到了一种隐秘的刺激。
    然后，狗淮又在关键时刻变得正经。
    “礼物喜欢吗？”
    “喜欢极了~~~”她的声音很黏，心里盈满期待。
    “那就好，以后直播就戴着吧，如果有人问，可以告诉他们是我送的，但要尽力撇清关系，懂我的意思吗？”
    “不懂~~~爸比教我！”
    她可能真不懂，但更大的可能是懒得思考，只想撒娇。
    苏淮当然乐意哄她，不多哄哄怎么冲击100点？
    “告诉他们价格，告诉他们是我送的礼物，可以有效提高你的身价，降低被纠缠的概率。而撇清和我的关系，限定在线上，能够保证你的纯洁性和独立性，让大部分玩家仍然保有幻想空间。”
    苏淮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道：“感情里的弱势方，向来是很擅长幻想的。只要仍有一丝机会，他们就很难放弃，不然怎么叫做慧剑斩情丝？”
    “哇……慧剑是这么理解的么？”
    裴姝虞发出一声惊叹，感觉又学到了一点很牛逼的知识。
    她忽然兴致勃勃的问：“爸比，你应该从来都没有做过感情里的弱势方吧？为什么那么了解啊？”
    擦，哪壶不开你提哪壶！
    苏淮有点蛋疼，只好硬装。
    “人性都是相通的，何必亲身经历呢？我啊，拒绝多了自然就懂了……”
    牛哔吹得震天响，也难为裴姝虞真敢信。
    “嗯嗯嗯，爸比在现实里一定超帅，超男人，超有魅力，每天都有好多小妖精惦记！”
    苏淮不好往下接茬了——他终归是有一点要脸的。
    “差不多吧……少打听我现实里的事，抓紧找律师看看新合同。”
    “好的……那爸比今天能不能早点来陪我啊？”
    她拿出了十二成功力，缠人加撒娇：“宝宝想第一时间让爸比看到我戴上那块情侣表~~~”
    苏淮想了想，今天确实可以满足她，时机恰好。
    于是为难叹气但宠溺。
    “唉，真拿你没办法……好吧，我推一推原本的安排，尽早到位。”
    “耶！爱你爱你，爸爸真好！木啊！”
    经过了比基尼和情侣表两件事，她比以前更放得开了，而且也更加偏向了暧昧。
    如果苏淮想和她搞对象，现在百分之百能成。
    先在网络上确定关系，然后再花一些时间深入了解，最后现实里碰一碰，用90点实力搞她个四脚朝天，一路顺风顺水顺理成章。
    可惜……
    海王从不驻扎在某个海沟里，也不固定只吃某种扇贝鲍鱼。
    随浪漂泊看似凄惨，实则自由，给所有男人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愿意在30以前结婚的恐怕没有几个。
    反正苏淮不乐意。
    狗才谈恋爱，我只想爆金币！
    ……
    晚上8点多，苏淮提前来到裴姝虞的直播间，不过开了隐身。
    也不是想偷看什么，主要是现在没钱——
    刚刚支付了390万，要到12点才能结算，如今他手头上只有100万出头，零花倒是够了，刷钱则力有不逮。
    结果他到的时候，房间里正热闹着。
    爱如潮水和白起各自砸出5000个石头。
    后面茫茫多小弟跟着出手，满屏幕都是月光石的信息。
    裴姝虞在那儿惊呼：“哇！哥哥你们轻点打，这局不像34，我感觉要连出6……”
    啊哟，玩屠龙呢？
    狗星本质上是一个赌狗游戏平台，这边的大哥和普通玩家，都不喜欢直刷，充值的动力多半来自于各种游戏。
    开灯是一种，约会是一种，而屠龙则是最大的流水游戏。
    简单解释：网络变种老虎机，多人押注，总共8个可押注目标，最低5倍最高40倍的奖励，后世的重点打击目标，现在的全网常态化游戏。
    这边的主播之所以活得滋润，和屠龙有很大干系。
    玩家们输则罢了，一旦赢，那么刷起来根本不需要套路，大方得一批。
    而没有类似游戏的平台，比如斗鱼，玩家的充值动力严重不足，白嫖党占据大多数。
    所以陈绍节为什么铤而走险让主播变相抽奖？
    因为要上市，上市监管决定了他不能搞老虎机类游戏，运营部门也是猪，一个好玩的盲盒游戏都开发不出来，抄都抄不明白。
    那又有流水和盈利压力，怎么办？
    打擦边球呗。
    从灰产起家的人到底还是缺乏敬畏，以为靠精英律师团制定了5万上限等周密规则就能游走在法律边缘，结果可想而知。
    像狗星，玩游戏多上头啊？
    原本不想充值的，心痒痒充100；
    原本只想充100的，输了想捞回来，赢了想继续，充着充着到了500；
    原本不愿意花钱看直播的，充值习惯了，多少都会给主播吃一点。
    所以小平台到底怎么在大平台的夹缝里生存？
    一曰黄，一曰赌，就这么简单。
    苏淮挺反感这些老虎机游戏的，但是不可能劝大哥别玩，于是准备看看热闹然后悄悄走人。
    半分钟后，屠龙新一局的结果出来了，和裴姝虞判断得一模一样，连续开了第二个6。
    “哇！”
    公屏上沸腾了：“虞虞你挺会看啊？”
    “是啊，之前的十局蒙对了三局，厉害！”
    爱如潮水：“怎么判断的？纯蒙？”
    虞姬：“才不是呢！你们得跟着节奏走啊！现在56密集，明显没到开34的时候，历史数据显示，这种情况最多只有零星的34，不值得打那么大嘛！”
    白起：“！！！”
    白起：“晕了，头头是道的，你怎么学的？”
    西楚霸王：“我不信！下局开什么？有能耐你再蒙对一次~~~”
    裴姝虞张牙舞爪的站起来：“气死我了！你们不相信我！下局极有可能还是6，下局不出，三局里也必然再出！我用小叮当查看了一千局的数据，不比你们胡搞强？！”
    咦？
    你一个学舞蹈的居然靠想的搞明白了概率密度函数下的数值分布？！
    太特么离谱了吧……
    苏淮一听就懂，因为所有的老虎机都是概率游戏，区别只是在于，在澳门那种正规有执照的赌场里，老虎机是自然机率，因为必须遵守法规经过第三方验证。
    而直播平台这种不需要验证的网络老虎机，基本用的都是非自然机率。
    前者意味着所有开出来分数的期望值与分布都相同。
    后者则有较为明确的函数密集值，即：长时间低于常规概率后，容易密集出现某个奖项。
    讲人话——
    比如屠龙的6是10倍奖励，出现概率为9.85%，1000局游戏要出现98.5次才是正常情况。
    那么假如1000局游戏里只出现60次，就有可能在下个阶段的某段时间里，密集出现，补上整体概率。
    这就是非自然机率里的某种预设补偿机制。
    学好了概率论的人很容易能够理解这一点，可裴姝虞是怎么搞懂的？
    苏淮感觉很纳闷。
    于是没急着走，又看了一会儿。
    然后，当屠龙的下一局结果出现时，全房间都沸腾了。
    果然又是6！
    连续的第三个6！
    “666！”
    “虞虞太6了！”
    “牛哔牛哔，虞虞是女赌神啊~~~”
    大家都惊得够呛，而一咬牙信了裴姝虞的话，押中了5000块钱的爱如潮水，当场就刷出来5万人民币作为奖励。
    “服了！虞姐带带我，小水想飞！”
    在所有震惊的人中，狗淮却是最最震撼的一个。
    因为，就在屠龙开奖之前，苏淮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微弱的感应——这局好像真要开6！
    当时他就觉得好奇怪，等到结果开出来，狗淮人都麻了。
    卧槽！
    莫非这是……裴姝虞的非凡天赋：天命直觉，趋吉避凶？！
    可是不对啊？
    天赋效果明明是：在进行重要决策时，你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感知利弊，做出相对更好的选择。
    这算哪门子的重要决策？
    但是那种微弱的直觉式感应却又真实不虚……奇了怪了！
    苏淮想不通，但是心脏忽然砰砰狂跳起来。
    咱就是说……
    如果这种直觉的完整版可以经常性发动，把“重要决策”的标准降低到一定程度……
    那么，我是不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它的真实潜力？！
    用来赌博纯属是搞笑呢，赚得那点逼钱还不够刷一次的。
    可若是把战场预设到国际黄金、原油、外汇等市场呢？
    也不用赚太多钱，只要能够赚出个名声，把白嫖返现的资金来源解释清楚，这他妈就能解决好大问题！
    他为什么不敢和裴姝虞在现实里见面？
    因为解释不清楚哪来那么多钱。
    同理，他也不敢用礼物去砸陈暖晗的好感度，她可太知道苏淮的家境了，很好打听。
    他的网络身份必须牢牢隐藏，现实里白嫖功能也很受限。
    结果……
    好家伙，原来我一直在等的明面招牌，又落在小棉袄身上了？
    苏淮喜不自胜，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