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有点生气。
    但是，他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情绪，决定再从对方身上撸出点经验来。
    之前他和芝士聊过一点公会相关的问题，不过芝士有点防着苏淮，又或者是本身没到那个层级，没有解释清楚现在的直播平台到底怎么玩流水。
    江南是狗星平台最大的公会，触角插得又深又远，从白会长身上爆出来的经验，肯定更有价值。
    苏淮打定了主意，却没有急于问核心，而是东拉西扯展示兴趣。
    “白会长，你们公会几百个女主播，都可以空降吗？”
    白广宏心里一喜，态度愈发殷切。
    江南公会、白：“狗神，不敢瞒您，每一个都可以，我肯定不敢这样讲，那不现实。但是如果您相中谁了，去她那里露两次面，我再做做工作，大部分应该都可以！”
    苏淮：“自愿？我不是很相信。”
    江南公会、白：“嗐，合同在我手里捏着呢，您尽管放心！”
    苏淮：“哦，威逼利诱，给我挖坑？”
    江南公会、白：“瞧您说的，怎么可能啊？！死活不愿意的人肯定有，我也不可能真对她们怎么样，但是您也别小瞧自己的名气啊！是您的前提下，我这边再把好处给足，700個里面有650个愿意，不是很正常吗？”
    看到他的回复，苏淮就知道纯属是画大饼吹牛逼了。
    拉皮条这种事一直存在于直播行业，但是整个圈子里从来没有任何一家公会能对线上主播具备如此强大的控制力。
    哪怕是尚蚊婕以黑心合同和贷款控制的旗下艺人，该反抗不是一样反抗？
    公会主播一大半都是线上签约，分布在天南海北，会长的面都没见过，你凭什么控制人家？
    线下主播都不可能个个听话。
    苏淮是做过运营的人，深知那些年轻小姑娘有多难管，对她们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哄着，要么放弃。
    一天工作16个小时，8个小时是在和女主播吵架（挨骂），就这么夸张。
    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苏淮门清。
    他手里肯定有那么一批豁得出去肯付出的女主播，挑最好的主动送过来，一个陪一星期，八个就能把土狗绑在自家公会整整两个月。
    如果苏淮又相中哪个线上主播了，肯定会用钱开路，亲自获取主播好感，然后他在后面敲边鼓悄悄使劲，能成最好，不行就赔礼道歉再换人呗。
    核心思路是先骗过来，再慢慢磨。
    至少上千万的收益，有一分机会也值得搏啊！
    可惜，白广宏还是小瞧了苏淮的经验，更小瞧了他的心机套路。
    苏淮：“我不缺女人，那些美颜修出来的90分，我看不上。”
    白广宏感觉有戏，于是愈发激动：“瞧您说的，那种我也不敢往您身边送啊！我们公会前前后后签了那么多主播，底子特别好的真美女好几十个，回头我给您发张名单，您尽管去看，不满意一分钱别花，满意了咱们再聊下一步，行吧？”
    那可太行了，以后如果我想搞mcn，这就是预备员工名单啊……
    狗淮嘿嘿一阵坏笑，不咸不淡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行啊，发来我看看吧，哪天有时间了我开个小号去看看。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您要是跟我逗壳子，咱们这朋友可就没法做了……”
    江南公会、白：“放心，我保证素质在线，都是苹果原相机素颜视频验证过的，您尽管挑！”
    白广宏很快就把名单发了过来，暂时只有十个。
    江南公会、白：“这是目前在咱们狗星开播的人选，剩下的要么停播休息了，要么在外站，回头我再给您发生活照。
    不过我得提前跟您讲清楚，这些里面只有两个能空降，剩下的您得自己追。
    其实也不难，以您的实力，砸点钱，再讲点好听的，谁能扛得住啊？”
    对，我砸点钱，再画几张大饼，这些都得是我的员工……
    苏淮不是很想做mcn，但暂时确实没有创业项目，也不想在创业上面花费太多心思，所以只剩下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扶持裴姝虞，跟她合作，让她去经营mcn机构。
    事务性工作让她慢慢学慢慢练，苏淮只负责给她本人砸钱，然后由她来带动剩余的主播，把流量辐射出去。
    理论上，最多两年时间，她就能彻底历练出来。
    那时刚好18年，公司不但可以吃爽娱乐直播的红利，接着再吃直播电商的第一口肉，甚至有机会上市割韭菜。
    具体能赚多少钱？
    苏淮不好预判。
    反正后世某些mcn机构号称市值上千亿，投资机构和银行不太认，但打了5折之后确实有投资人接受。
    而且这一行最恐怖的是现金流，那些草根起家的大网红有钱都没地方投，苏淮可不一样。
    潜在好处是助农扶农带动文旅以及与地方政府绑定的影响力。
    这玩意能玩出花来，敢不敢玩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外一回事。
    最爽的是……麻烦事都交给裴姝虞，狗淮只需要站在背后指指点点指指点点，然后就能赚到各种各样的好处。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软饭硬吃？
    反正香极了，没有理由不去做。
    但是，狗淮只知道22年之后的mcn机构应该怎么做，对目前的生态环境实在不了解，于是只好委屈白哥了……
    苏淮：“白总，我就当做你是在夸我了，行吧，那聊聊返现的事。我讲一句大实话，小打小闹，我不需要您返一分钱。可您要是想要五千万级别的月流水……72%，不太够。”
    白广宏既惊且喜。
    惊的是，他以为苏淮真有洗米需要，喜的是，苏淮比预想中更有钱。
    惊喜交加之下，他摊开了底牌。
    “狗神，我没跟您开玩笑，现在全网都不可能找出更高的比例了，二丫最高能到70%，虎鲨都不到70%，快手量小的话能到75%，量大了也就是72%。
    真的，我要是撒了一句谎，叫我后半辈子硬不起来！”
    苏淮皱了皱眉，选择又逼了他一把。
    “那你还有什么用？成本高于20%那不是纯粹的扯淡吗？哥们，你到底懂不懂行？”
    白广宏急了，咔咔一顿语音，口音是广州那边的。
    “狗神，我明白，但是咱们这行业真没有那么高的返现可能。
    72%是我保本的极限数字，其实流水大了之后肯定保不住本，要亏一些税。
    但是对您，我宁愿自己再亏一部分，给您补到75%。
    剩下的不能用钱补，我补不起，只能是拿主播本人补，您肯定不差这点小钱，就当是帮小女孩圆梦了嘛……
    怎么样？
    只要您帮我捧两个人，然后年度的时候把她俩捧到唱歌和脱口秀赛道的第一，咱们就算成交。
    当然了，您可不能刷太多，三个月您刷给我们公会的数字，最高限额一个亿，再多了我是真的赔不起……”
    苏淮根本不在乎什么比例，一门心思套他的流量玩法，于是继续极限施压。
    “小兄弟，我不在乎钱，我看好虞虞，给她花的钱一分都不用返，这一点你可以随便打听去。但是，伱主动找我聊，那就得拿出诚意和态度，对吧？”
    江南公会、白：“啊对对！”
    苏淮：“那我给你算笔账，你看看有没有道理。
    假设，我找某个好朋友——比如纪晓波——然后带一点钱去澳门玩，运气特别好，赢了1个亿，那我走官方渠道开张证明，缴纳20%的偶然所得税，就能带回来8000万合法财产。
    如果朋友给力，走别的中介渠道，最高能带回来9200万。
    给你的公会刷1亿，你只返给我7500万，然后我还得想办法把这7500万的转账合法化，中间又有15%左右的损耗，最终到手6400万，这里外里到底差多少？！
    老弟啊，我想把钱往里转，成本最低8%最高20%，我想把钱往外转，内保外贷再加上锁汇也用不上10%，你到底是不懂，还是在逗我玩？”
    苏淮聊的是现在的常规洗米套路，把白广宏训得满脑门汗。
    真实的洗米很少找主播，这个行业的成本太高了，不带附加价值的纯洗米简直就是散财。
    很多人一看到土豪哐哐砸钱就感觉是洗米，其实真不是。
    除非平台参与，否则主播和公会帮助罪犯进行洗米，成本一定远高于其他渠道。
    全国首例直播洗米大案，壹蓑烟雨任平生，集资诈骗赃款总额超过10亿，哪个直播平台能洗干净？
    实际上他只在二丫平台上消费了几千万，主要目的还是装逼，顺带着回流一点，真正的资金大头应该是通过别的渠道出去的，大约有个六七亿的样子。
    陈绍节进去的罪名是开设赌场罪，有没有洗米事实还在认定中，大概率没有。
    三三九的付海龙、潘彬被判了6年，同样是开设赌场罪，没有洗米情节。
    直播行业，狗托是主流，涉黄涉赌是常态，洗米却不常见，只有极个别暴发户这么干。
    因为港澳的相关产业链早已经相当成熟，后来又有了虚拟币作为最好的载体，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哪个成本低。
    白广宏本人对此半懂不懂，听苏淮这么一讲，终于反应过来——糟糕！搞错了！好像把狗神得罪了……
    情急之下，他终于松口，吐露出了苏淮最想听的内容——
    “狗神，您也可以找平台再要点特殊待遇啊！那么高的充值，陈杰必须给您面子。我这边也能帮您发发力，向平台老板施压……”
    苏淮心里一动，马上把这句话截图，发给了陈杰。
    熬夜的仓鼠：“！！！”
    熬夜的仓鼠：“额，确实应该给您一些特殊待遇，事实上，我已经有想法了，但是限于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得找老总报批，所以不好意思提前跟您说……”
    苏淮：“您准备怎么帮我调整？我听听看，不管老总批不批，情谊我是要领的。”
    陈杰一边笑一边打字，心情很好。
    他在狗星只有一点点分红股，乐不得拿平台的利益卖苏淮人情。
    熬夜的仓鼠：“是这样的，咱们平台的各种盲盒玩法，总共有两种不同的大机制。
    一个是开灯，叫做总池盲盒，所有人共用一个开奖比例。
    另一个是以约会、魔法球、活动盲盒为代表的个人盲盒，每个玩家有一个单独的奖励比例……”
    随着他的解释，苏淮很快理解了不同。
    开灯的开奖比例是83.28%，假如一段时间全平台内总共开出100万的灯，最终开出的星币总额，无限接近83.28万。
    这100万是谁花的不重要，反正平台只赚那16.72万。
    玩家内部之间各凭运气，运气好，大可以用50块钱赚2万，运气不好，血亏多少都正常。
    而个人盲盒，是每个玩家都固定的概率。
    比如约会的出奖比例是95.36%，魔法球的出奖比例是96.22%，活动盲盒每一个新款都有一个比例。
    玩得越多，最终收获越接近设计比例。
    赚是不可能赚的，亏也亏不多，而亏掉的钱，就是被平台悄悄抽走了。
    所以陈绍节被捕之后全网各大平台纷纷下架类似的游戏，就是因为有赌博嫌疑，只有快手因为宿华的清华背景，第三方游戏在最严的时候都正常开着。
    说句题外话：所以考个好大学是多么重要啊……同样的事，人家就是比大专生能扛。
    咳咳，扯远了。
    总之呢，陈杰给出的好处特别有意思——
    “狗神，我的想法是，把您那个账号的个人抽奖概率调整到110%左右，多抽多赚！
    虽然赚不太多，您也不差这点小钱，但是您的娱乐体验好啊！
    别人抽不出来的限时头奖，您随随便便就能抽出几百个，是不是也算排面？
    再有什么活动，别人刷的是常规的神凰，您刷的是活动里的升级版，主打一个人无我有，人有我多，感觉绝对不一样！”
    苏淮看到这里，不由乐了。
    好家伙，原本充值100万会变成120万星币，现在再从盲盒里过一圈，直接变成132万星币，怒赚32%？！
    这个提议真有意思！
    后世根本没有这种玩法，真难为你们想得出来。
    很好，朕心甚悦！
    苏淮乐呵呵的回道：“想法不错，但是您没在给我画饼吧？”
    很寻常的施压，但是陈杰的回复有趣极了。
    他道：“单靠我恐怕要不到那么高的比例，但是，如果您能保证不加入江南公会，也不帮他们家的主播打年度比赛……我相信总裁会同意的。”
    这句话只持续了3秒多一点的时间，屏幕上很快闪过提示——
    【熬夜的仓鼠撤回了一条消息】
    嘿，有意思了不是？
    你们互相利用又互相提防，玩的真花啊……
    不过这才是常理，平台既需要公会来代为管理主播，又忌惮于公会坐大，倒过来侵占平台的利润、影响平台的决策。
    后来的抖音在分发流量时把平衡玩到了极致，去中心化、去头部化，不接受任何绑架，火到极致便限流。
    苏淮打从内心里想要答应，甚至觉得不好意思——10%的好处费，你们就这点要求？
    可是，当他回应时，态度却强硬得像爹。
    “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给谁花钱就给谁花钱，你们可以不给我额外的待遇，但是不能用那些东西来要求我如何如何。老陈，你越界了。”
    冷冰冰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中央时，陈杰当时就懵了。
    这大哥是属狗的吗？
    狗脸说翻就翻？！
    不过，尽管心里极度不爽，可他却又慌得一批。
    越是喜怒无常的君主越是有威严，所谓的君心难测，是最好的御下手段。
    苏淮对于陈杰没有统属权，但是具备更加强力的利益支配权，所以，根本不需要思考，陈杰马上服了软。
    “狗神，是我的错，小杰得意忘形了……您放心，没有任何条件，您想怎么玩都行，我一定尽力为您争取！”
    苏淮轻飘飘敲下最后一句话：“我不介意你说了什么。”
    我只看你怎么做。
    陈杰又发了两条道歉缓颊的信息，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赶紧苦着脸去给老总打电话了。
    今天如果搞不定这件事，他是没法睡好了……
    而另一边，苏淮把聊天记录截了个图，反手就给白广宏发了过去。
    虽然陈杰的话撤回了，但是，效果反而更好。
    白广宏看着截图，又惊又怒，心里闪过好多猜测。
    再看着苏淮的回应，感激涌上心头。
    他也很有城府，没有提起此事，只是拍胸脯打包票：“狗神，您和平台的事我就不参和了，省着碍事。回头我就吩咐下去，江南公会的全体主播，碰到虞姬的时候必须捧着，平台一姐的面子，江南公会一定给到位！”
    这个承诺虽然不花钱，但是比之前的好处更让苏淮满意。
    一姐是一种势，只要稳定住半年，裴姝虞可就能在全网都站稳a+级了。
    小平台又怎么样？
    只要那种势养出来，不管谁来挖人，身价都能抬到几千万！
    钱，苏淮不需要。
    但是，当裴姝虞带着自家公会跳到大平台时，资源和牌面必须拉满，然后一举冲上s级！
    工具人嘛，越贵越好用。
    亲手培养一个百亿身家的掌舵女总裁，然后吃她的喝她的，想想都好快乐。
    狗淮嘿嘿一阵坏笑，然后第三次截图——
    咔咔一顿截，一股脑全给裴姝虞发了过去。
    乖女儿，你快看，爸比对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