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夜主母发出第一声痛苦无比的咆哮时，不只是与它有象征联系的翠丝听到了那源于亚空间的震荡波澜，这会在午夜之中于大陆各处遛弯的吸血鬼们都有相应的感知。
    那种感觉很像是在午夜睡熟时的心脏突然停跳了几拍后带来的本能恐慌，又像是走夜路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阿飘那足以吓死人的询问。
    来自吸血鬼种族象征的情绪波动在这一刻转化为了萦绕于所有吸血鬼心头之上的幻象波澜，普通的下位吸血鬼仅仅是能感知到这种源于超自然力量的带来的恐慌，但那些血统接近本源的上位吸血鬼和大公们却能在眼前闪烁的幻象中清晰的看到午夜主母在虚空之海中的挣扎。
    它被点燃了！
    那如午夜恶意汇聚的恐怖之物就像是被从存在内部点燃成一把在虚空之海中燃烧的火炬，自内而外的光芒将它的存在映照，而那秩序的光从它躯体上的每一颗血色眼球中释放出来。
    甚至将混乱无序的混沌亚空间都照亮了一丝。
    这明显是某种能量的直接灌注，源于众神之上的力量在改造这头神孽，这个过程不必多说也知道有多么痛苦，然而对于那些真正知道实情的吸血鬼而言，他们已经洞悉了这个画面所代表的意义。
    特兰西亚最南端的马奇诺防线的一间位于地下的祈祷室里，穿着血色长袍的马克西姆将军再不是往日的强悍姿态，此时他如最经典的神父与牧师一样站在最高处的讲经台前，眼前摆放的午夜教典已经被翻开。
    他举起有刺青的双臂，学着自己记忆中乌鸦哥为信徒们做祈祷时的姿态，一板一眼的拉长声音用咏唱调喊道：
    “午夜主母的信徒们，我们的神灵在注视着我们并在通往秩序的受难中渴望得到更多信仰的抚慰，我们应与我们的神建立更直接且纯净的联系。
    来吧，随我诵念祂的名”
    “啊，午夜主母啊！”
    在马克西姆眼前，那些人民军出身的吸血鬼们穿着各自的军装坐在这教堂一样的祈祷室中，人手一本翻开的午夜教典，随着马克西姆的诵念而高声颂唱那教典中的文字。
    吸血鬼的信仰体系还远没有正式建立，即便是这些高声诵念午夜主母名讳的吸血鬼们与其说是信仰，其实更类似于在完成“日常活动”，然而信仰总是从固定的仪轨与那些诵念的祷词中诞生。
    尤其是对于千年的过往中都不存在信仰概念的吸血鬼们来说更是如此。
    他们现在只是在拙劣模仿其他种族如何敬神的姿态，但不可否认的是，任何伟大事业的学习的第一步都是从用心的模仿开始的。
    在马克西姆身后，作为护卫者的莱恩尼娅女士也以一种温柔的目光看着正在带领血鹫吸血鬼们执行信仰仪轨的马克西姆，眼前这场面让她想起了自己还是一名月精灵的时候参与过的无数次对月亮少女的神圣祈祷。
    对于月精灵们来说，那一场场歌颂月亮少女的仪式就是她们人生中最重要且最神圣的事情之一。
    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反正莱恩尼娅觉得这一刻做神父打扮，笼罩于神秘信仰的马克西姆对她而言充满了某种“诱惑”，让她心中的某种冲动如不可抑制的猛兽般咆哮起来。
    好帅！
    想睡
    多来点！
    呃，好吧，请原谅莱恩尼娅女士这独特到有些邪门的xp，但考虑到她乃将信仰看重到无比崇高的月精灵出身，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不足为奇。
    与此同时，就在千年沙海的起源圣城中，未带兜帽的哈托尔大公如一名气质冷清的东方贵妇一样，穿着睡衣赤着脚走出自己休息的房间，在阳台上借着皎洁冷漠的月光向下看去。
    她能看到帕英尊主正带着一群血盟骑士们在远处的沙丘之上严格的执行午夜教会的仪轨，而被自己的超凡黄金律所约束的“小狗”帕兰诺也在其中。
    他们在沙海之上支起了简易的祭坛，用那一套似是而非的教典向午夜主母奉上信仰。
    哈托尔甚至在隐约间能看到代表信仰的线自眼前的吸血鬼们头顶上延伸，一直通往遥远的未知之地，那些线条汇聚着，编织着形成独特的锁链，以一种约束的姿态覆盖在吸血鬼们的神灵身上。
    “不管看多少次，这种强制约束的信仰都太离谱了。”
    哈托尔大公靠在阳台上，她吐槽道：
    “或许连康斯坦丝女士都没有能预料到，她所期待的那位救星会将吸血鬼们用这种方式团结在一起并且走向一个谁也无法猜测的未来，然而无法预测的未来就是最好的未来
    我或许应该给这已经点燃的火再添一把柴？”
    她思考了片刻，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枚血晶石，放在手心注入灵能，那由最纯美的玉石制作的血晶石悬浮起来，为哈托尔大公勾勒出遥远对面的吸血鬼形象。
    一个卡勒姆风格打扮的女性吸血鬼，穿着龙帝宫廷那繁琐但威严满满的官员长袍，手里还捏着一把血色如意制作的笏板，看样子是刚忙完下班的样子。
    “召集内廷司的核心成员，在玉霄山找个地方开始向午夜主母祈祷吧，响应这来自造物神选与午夜王的呼唤，向血族之神奉上秩序的信仰。”
    哈托尔大公吩咐道：
    “同时安排得力人手，以最快的速度将午夜主母的信仰扩散到族人之中。”
    “但龙帝那边”
    对面的秘血氏族吸血鬼有些犹豫，她小声说：
    “龙帝向来不喜欢自己的内廷中存在除云岚天尊和海渊天尊之外的信仰，我等如此行事恐会触怒他。”
    “唉，你们早就忘了我们与龙帝仅仅是合作关系，如今的你们已经成为了那位威严满满的帝王驯养的寻血猎犬。”
    哈托尔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声，说：
    “但今夜之事你不必担心，那是龙帝与午夜王之间的拉扯，与我等无关，做事去吧。哦，对了，最近抓紧时间把族内那些在各处山海中清修的老不死们都唤醒，让他们等待召唤！
    康斯坦丝女士的命运即将得到昭示。
    我想，曾经身为‘血灵庭’成员的他们，也不想看到魅夜女士在苏醒之后大发雷霆。
    没人希望看到她发怒的样子，也没人期待那种情况的发生。
    现在，以午夜主母的名义，去做事吧。”
    秘血大公摆了摆手让血晶石的通讯断去，随后返回自己那装满了书籍的房中，寻了一块面向午夜的位置挥手取出自己那本午夜教典，在这漫长人生中第一次如信徒那般跪倒，轻声诵念午夜主母的名讳。
    她不可能有信仰奉献于午夜主母。
    但在其他人都这么做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最好不要表现的太出格。
    可惜，并非所有吸血鬼大公都有和哈托尔一样的理智，比如托勒密王城里的夏妮大公就脸色难看的呵斥着眼前几名荆棘氏族的核心长老，她咆哮道：
    “那不是吸血鬼的神，自午夜诞生的吸血鬼没有神！”
    “但是族长帕英尊主明明说”
    一名上位荆棘成员还想反驳一下，但在看到夏妮冷飕飕的眼神时，那家伙顿时怂了。
    他和其他人都意识到了心中汇聚的不安。
    谁也不知道夏妮是怎么想的，但毫无疑问，荆棘大公已经在对抗帕英尊主正推行的午夜教团的教条。
    一些古老者们从这种对立中品读出了潜在的风险，但实际上夏妮也并非真对午夜主母的信仰有什么深层次的不满，这种对立取决于她独特的身份。
    除了是吸血鬼大公外，她还是罗曼诺夫家族现存最古老的“家主”。
    这种独特的身份决定了夏妮不可能和其他大公一样仅仅从吸血鬼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她必须考虑到在午夜主母信仰的引导下逐渐走向统一的吸血鬼文明的崛起会对诺德托夫王国现状造成的影响。
    这种双身份的对立让她在此时这种变革到来时很难找准自己的定位。
    她知道自己这么头铁下去对尊主为首的“统一派”对抗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但她必须赶在矛盾爆发前寻找到一个能够平衡双方需求的办法，如果那办法真的存在的话
    “向午夜主母祈祷吧，求那午夜下的鲜血之神保佑我们在这荒凉的雪原上活下去并找到那传说中的神迹。”
    与夏妮的瞻前顾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正带着白山派系行走于大荒野的呢喃丘陵上的安德烈伯爵。
    他并没有参与到芙莉儿陛下的登基仪式里，他在中途就带着狼女的命令返回了故乡，他必须为自己的国家和君主寻找到传说中大荒野蕴藏的造物之地。
    此时在那寒风吹拂的营地之内，在安德烈的帐篷里，白山伯爵带头向午夜主母祈祷并求取平安。
    相比夏妮的思虑，安德烈的想法简单的多。
    以他和墨菲的深度合作关系而言，他的墨菲兄弟又怎么会害他呢？
    而就在这群离经叛道的荆棘吸血鬼们在大暴雪中祈祷的时候，一名快被冻僵的吸血鬼先锋跑回了营地里，他高举着手中寻得的造物主机械碎片，对安德烈伯爵大喊道：
    “午夜主母保佑！殿下，我们找到那地方啦，就在前面的山沟里有个碎裂的入口，可以通往传说中的造物之地，不过糟糕的是我们在那附近还发现了一大群西撒蛮人”
    “嗯？”
    安德烈豁然回头惊呼道：
    “西撒蛮人怎么会跑到大荒野的核心区域？他们是怎么越过边境的？该死！那些蛮族也在寻找这片传说之地？
    快！
    向冬狼军团送出消息！
    请求鲍德温元帅派出军队支援，那是造物主馈赠给诺德托夫的气候控制神器，决不能落入蛮族之手！”——
    “这安德烈真是老倒霉蛋了。”
    此时正在作为“中继点”不断将原初创世能量传递给午夜主母的墨菲吐槽了一句。
    借助午夜主母与正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奉上信仰的吸血鬼们的联络，让墨菲也得以借助这种独特的手段来获取到那些他关心的吸血鬼们的动向。
    不过在确认安德烈那家伙确实找到了大荒野上存在的造物之地后，墨菲也振奋起来。
    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诺德托夫的大荒野中隐藏的造物之地应该是一座用于控制世界气候的特殊装置。
    其本身应该就是造物引擎的附属装置之一，可惜从造物引擎通往那座“气候站”的能量管道早已断裂，这会想要联动双方还得造物主留下的自律机械们加紧维修才行。
    但只要这件事完成，墨菲就可以远程调动那座气象站来发动“气象武器”了，到时候在世界范围内行云布雨，掀起风暴雷霆也是等闲之事
    “别嚎啦！”
    就在墨菲畅想未来的时候，来自午夜主母的痛苦咆哮打断了他的思路，让吸血鬼总督恶声恶气的骂了句。
    若不清楚事情原委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大反派作风。
    不过好消息是，随着灼热的秩序能量被源源不断的灌注到午夜主母的存在之中，墨菲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不但午夜主母的混沌气息正在被消融，它的第二个本就由吸血鬼祭品们的正面情绪汇聚成的中立面相也因为得到了秩序能量的灌注而飞快强大起来。
    虽然目前还远远无法与午夜主母的“恶相”对抗，但有墨菲的不断协助总能让它在不远的未来真正平衡这吸血鬼之神的阵营立场，甚至反过来将午夜主母的恶相也向中立地带拉扯出来。
    就像是并不平衡的天平。
    墨菲在不断的向翘起的那一方投入砝码，已撼动了这自混沌中诞生的恶灵。
    “今天就到这里吧。”
    墨菲想道：
    “哪怕只是黄金阶位的豁免检定对于我而言也有些困难，这‘心智虚弱’都叠加了五层了，我得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养精蓄锐待明日再战。”
    他如此想着，便准备关闭这强化程序，但就在墨菲动手的前一刻，一声怪异的破裂声却突然从遥远的亚空间中传来，让墨菲愣在原地随后握紧长夜守卫顺着信仰约束往那边瞅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就让墨菲震惊的愣在当场。
    就在他注视中的虚空之海里，在那异形与混沌怪物的午夜主母庞大的阴影之下，另一个身影正在挣扎着从它的扭曲本体中脱离出来，就像是史莱姆的有丝分裂一样。
    强化舱外的翠丝也如疯了一样闪现过来，拍打着墨菲的强化舱大喊道：
    “喂！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午夜主母会突然分裂成两个！见鬼，我现在清晰听到了两个它正在对我说话呢，真是要命了！”
    “呃，新的面相诞生了。”
    墨菲也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或许是这次秩序能量灌注太多，之前血领主就提醒我说午夜主母的新面相即将诞生，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它脱离了，它在塑造自我。
    等等，这个体型怎么有点”
    “墨菲！你为什么把它塑造成你的样子？”
    翠丝更大声的喊道：
    “快停下！别让它长出你的脸！见鬼，这种象征性不能沾染啊，你会因此被约束在它的命途与领域中。”
    “那不是我在使劲，也不是我在捏脸！翠丝，那是自动推进的过程，它需要一张清晰的面孔来面向信徒等等，我知道了，是心脏！”
    墨菲喊道：
    “是我的心脏与它产生了奇妙的联络，再加上冥王具备的超级位格，便让午夜主母的新面相以我为蓝本塑造了出来。
    来不及了！
    这个面相要塑造完成了，准备迎接午夜主母的第二个面相
    不，准备迎接这位新生的‘永夜主宰’的到来吧，午夜命途之下的新领域将被开拓，吸血鬼们即将迎来新的力量！
    但仔细想想，一个长着我的脸的午夜之神即将出现。
    焯！
    这可真是太刺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