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笑呵呵迎上前：“大娘辛苦了。”
    “杀了丰曷，过瘾！”朱大娘走动两步，旁人才发现它断了一条后腿，圆鼓鼓的身躯上也有两道伤口，有一道特别深，已经打穿了坚硬的外壳，好像还伤到脏器，导致流出来的血液都是橙黄色。
    它自己也疼得咝了一声，掏出一块浅红色的玄晶放进嘴里。它没有细齿，嚼不动这个，但有特殊的唾液可以消融玄晶。
    肖文城也向它道谢：“道友仗义援手，幻宗感激不尽。”
    妖仙的实力摆在那里，对幻宗的帮助是巨大的，这头蛛仙的加入，大概就是压倒丰曷的最后一根稻草。
    击杀丰曷之后，贺灵川就掰断了千千草结，赶紧把朱大娘召唤回来。
    它本来就是外援，幻宗对它也不好做硬性要求。
    “银珠岛之战，胜负最后还看仙尊。”贺灵川正色道，“肖掌门，仙尊当真唤不醒么？”
    人间战争的节奏，经常会是反复拉锯、反复纠结，有时候双方都陷在泥淖当中，一身黏黏糊糊，分不清谁进谁退。初涉战场的新手，比如这些仙宗门下，往往不知道每个阶段该干什么事情。
    但是贺灵川知道，从天宫一反常态、倾注大量资源给伴丘灯塔起，从幻宗在伴丘战场占据优势起，这场战争的进程一定会加快，根本不以双方意志为转移！
    肖文城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有个最直截了当的办法，至少有八成把握能唤醒师尊，可惜我们谁也做不到。”
    董锐心想，做不到你说个球球，嘴上却道：“愿闻其详。”
    肖文城抚着昊元金镜的镜框：“这面宝镜不仅是师尊的本命法器之一，也跟这方天地融为一体，关联着诸多法则。如能将它损坏，相当于在这方天地狠狠撕开一角，对师尊、对颠倒海的触动可比什么法器神通都厉害多了。”
    “更直接、更粗暴。”贺灵川懂了，“肖掌门能想出这种法子，贺某刮目相看。”
    他没说反话，肖文城敢打昊元金镜的主意，就是想一巴掌打在千幻脸上，直接将师尊掴醒。
    有这心有这胆，难怪肖文城能当掌门。
    连董锐都觉得可惜，一旦昊元金镜损坏，再无法提供那么多神奇便利的功能。
    但与千幻出关相关，幻宗愿意承受这份代价。
    “没用。”肖文城摇头，“我试过不知多少次，杜师弟和柳师弟也试过，我们根本伤不了昊元金镜分毫，因为我们师出同门，一身修为承自仙尊，根本无法攻击这面镜子！”
    说罢，他指头微动，一记寒霜冰刃就打在镜框上。
    这霜刃又快又狠，带着“嗖”一点破空之声，然后偏移了。
    贺灵川亲眼看见，它被吸进镜内。
    “无论我们试多少次，攻击都会被吸收。”肖文城道，“被昊元金镜吸收，就相当于被这方天地吸收，不达到一定规模，根本无法撼动它。”
    贺灵川听了，也不得不承认：“是很难。”
    想打碎这面镜子，首先要有撼动整个小世界的力量——被千幻渗透、把控和加固过的小世界。
    即便是仙人，也很难做到。
    “我原想集中诸位长老的力量来撬动这方天地，但总是有人不同意。”想到一向吵吵闹闹的长老会，肖文城就习惯性头痛，“如今人这么少，也做不成了。”
    贺灵川看着他，若有所悟：“肖掌门莫不是想着，万不得已就引妙湛天攻击这面镜子？”
    肖文城等仙人是幻宗一脉，与昊元金镜力量同源，很难攻击它。可要是妙湛天的神能砸上去呢？
    并且妙湛天这趟进来颠倒海，一定会尝试各种办法寻找千幻，说不定祂也会尝试打破镜子。
    如果等妙湛天和天宫攻上石龙峰，那时幻宗就太被动了，倒不如……
    肖文城目光微垂。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举一反三，通透得很。
    “这面镜子本来也有防御之能，可以抵挡很强大的攻击。”他轻咳一声，“若真到那一步，我会亲自带它上阵。”
    为了唤醒师尊，他真是想过无数种办法。
    董锐眨了眨眼，暗道你可真是你师尊的好徒儿。
    贺灵川下意识伸手，抚了抚镜框。
    这框的材质不明，并无金属的冰冷，入手还有点温暖。
    随后镜框一震，把他的手震开了。
    咦？这镜子好像不喜欢被他碰触？
    这个微小的变化不仅贺灵川惊讶，肖文城也注意到了。
    他对昊元金镜太了解了，这面宝镜好像……打了个寒噤？
    是贺骁，还是贺骁身上有东西让昊元金镜很介意？
    贺灵川怀里的摄魂镜正在碎碎念：“这要是打碎了多可惜啊，这可是昊元金镜，上古都难得一见的至宝。姓肖的就知道暴殄天物！”
    打碎了是有点可惜。贺灵川心头一动，轻轻按了按胸膛，喃喃一句：“想不想吃点好的？”
    这可是至宝！
    这话是含在嘴里说的，连肖文城都没听清：“什么？”
    贺灵川笑了，因为他感受到了神骨项链传来的惊人热力。
    这东西活跃起来了，正在向他勾手指：
    来，上菜！
    这小世界里到处都是神骨项链想吃的东西，没道理它不垂涎昊元金镜。为什么贺灵川第一次凑近这面镜子时，神骨项链没有反应？他只能推测，或许是因为昊元金镜能感受到神骨项链的威胁，后者便没有轻举妄动。
    “没什么。”
    贺灵川刚开了口，仙光洞的陆管事从门外赶到，急声道：“掌门，仙光洞出事！”
    肖文城一惊。
    陆管事递过来一张手令，肖文城低头一看，瞳孔骤缩，厉声问道：
    “他人呢？”
    “已被逮捕，摁在洞内。”
    肖文城表情都有些扭曲，向贺灵川等客人道一句“我去去就来”，然后抓着陆管事一步跨入了昊元金镜。
    他一直坐镇文晖阁，湖畔大战和伴丘大战都没有亲自下场。现在是什么大事，能让肖掌门不仅当场失态，还心急火燎地亲自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