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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望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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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6章 望江楼
    遂宁城外,望江楼。
    “望江楼”这名字很普通,神州大地无论南北,只要有江的地方,往往就会有这么一座“望江楼”。
    但叫这名字的,通常又不普通。
    毕竟穷老百姓,又长期住在江边,没人闲着想要坐在楼上,看那日复一日的江景。
    所以叫“望江楼”,就意味着贵!
    遂宁县这座,乃前朝大兴年间兴建,因为大兴代宋,还保留着宋时风格。
    木式结构,高耸挺拔,稳重而又不失灵动,分中央主楼与两旁侧楼。
    主楼高达四层,面阔三间,进深四椽,明间中开一门,顿显庄重而大气。
    侧楼各高两层,面阔一间半,各辟一门,与中央主体相得益彰,宛如宝塔形。
    其造型,更是独具匠心。
    中央主楼攒尖顶,侧楼庑殿顶,下檐歇山顶,飞檐斗拱凌空舒展。
    此楼位于遂宁城外,涪江旁,往西可看到对面的广德寺,往东则能看到灵泉寺,两尊菩萨一前一后护佑,可谓是风水福地。
    此楼有个特点,因为当时出资建造的豪商,最喜三国,所以中间木雕,几乎全是三国故事。
    桃园三结义,占了大半篇幅。
    因此,这里又被道上称为“义气楼”。
    蜀中江湖道上的前辈,很多人的梦想,就是将来能在这里金盆洗手,最后风光一回。
    神拳会将地址选在这里,可见其重视。
    但此刻,邹少海的心,却在滴血。
    “又了多少银子?”
    “临时全包,还有打发其他客人的钱,零零总总算下来,差不多万两…”
    弟子连忙上前汇报。
    “我…”
    邹少海连忙喝了口茶,平心静气。
    他原本想着,包下望江楼一层,将这件事处理妥当,让神拳会和火龙拳扬名,倒也合算。
    谁能想到,事情又起了变化。
    “师傅。”
    旁边弟子苦笑道:“那李衍虽叫了黄陵、点易、青牛、哥老会的人,但事出仓促,来的都是普通弟子或长老,没必要吧。”
    “你懂什么!”
    邹少海瞥了一眼,“黄陵背后是青城、点易、青牛背后是程家,哥老会是地头蛇,还有闾山这过江龙,哪一个都不好应付。”
    “神拳会支了这摊子,就得办得漂亮,让双方心服口服,将来说话才能顶用。”
    “包下整栋楼,一是让人挑不出理,笑话我神拳会小气,二则是防止有人捣乱。”
    说罢,叹了口气,“虎子,你记住,在这江湖上想说话硬气,除了拳头和刀子,还要有银子。”
    “那些个长老就是吃了这亏,看人程家,哪一次不是把事办得漂漂亮亮?”
    “抠门还想当老大,回去吃奶吧…”
    “师傅英明。”
    名叫虎子的徒弟连忙点头。
    而邹少海又喝了口茶,淡淡开口道:“鲁关呢,有没有发现跟其他人接触?”
    鲁关也是他弟子,且正是那日李衍一行人刚进遂宁,便拦在路上挑衅的汉子,事后回去,又是一通挑拨离间。
    邹少海什么人,能耐下性子修炼到罡劲,又被推为蜀中神拳会首领,无论资质还是心计,都非常人。
    正因为打听过李衍品性,才揽下这事。
    当即,就发现不对劲,抓着其他弟子逼问,立刻知道了事情原委。
    这也是他次日亲自上门的原因。
    神拳会是要借此事扬名,可没想着跟李衍他们打生打死,所以才有了“瑞福宅”外那场戏。
    双方心照不宣,都知道要干什么。
    当然,邹少海也没放过鲁关,一顿责罚后,命其在家中闭门思过,暗中还派人监视。
    名叫虎子的徒弟见状,低声道:“师傅,您怀疑鲁师兄他有问题,不会吧…”
    “哼!”
    邹少海冷声道:“蜀中如今暗流涌动,西南正邪之战刚罢,又闹起了拜龙教,还有蜀王府也有点不对劲。”
    “若是不长眼,迟早给人当替死鬼,要想火中取栗,招子就必须放亮点。”
    “鲁关平日里一向稳重,且一直说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跟李衍又没仇,做下此事,定有原因。”
    “总之,让人看紧点!”
    “是,师傅!”
    就在二人谈话时,忽然有弟子快步进门,拱手道:“师傅,已经出城了,两柱香内就能到!”
    “好,开门,迎客!”
    邹少海一声令下,起身抖了抖袍子,阔步推门而出。
    他包了整座望江楼,实际能用到的,也不过一层,因此将地点改成最高楼,自己则在三楼占了个房间独自看景。
    噔噔噔下到一楼,这里已坐满不少人。
    “邹会长。”
    “邹会长。”
    “见过邹前辈。”
    沿途之人,无不纷纷起身相迎。
    提到蜀中江湖,绕不开青城峨眉,但蜀中江湖广袤,也不止他们几家,其他人总要吃饭。
    因此,神拳会就成了这些小门小户,抱团取暖的地方,这些年暗中发展,甚至“八叶”中一些不想受峨眉掌控的,也加入进来。
    这次,他们可谓精兵强将齐出。
    来的人,要么是掌门,要么是顶梁柱。
    除此之外,还有几家苦主弟子。
    他们满脸悲愤,皆披麻戴孝。
    邹少海先是抱了抱拳,随后面色严肃,看着众人沉声道:“今日之事,有我一力决断,不可自作主张,诸位可答应?”
    这话他已问过,如今又重提一遍。
    毕竟处理这种事,最怕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人在背后捣乱捅刀子,到时平不了事不说,只会沦为笑柄。
    “全凭会长做主!”
    “我们都听前辈的。”
    众人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自然齐声允诺。
    “好!”
    邹少海微微点头,“江湖有规矩,原来皆是客,别人已送了帖子,咱们就不能失了礼数,随我出去相迎!”
    说罢,一群人乌压压地出了望江楼。
    望江楼地势较高,有一百零八层台阶连着官道,又分为三段,每层三十六阶。
    此刻,每层台阶两侧,基本都站着两名神拳会弟子,后一段持双剑、中间持关刀、前面持长矛。
    锵锵锵!
    随着他们走下台阶,两侧弟子立刻兵器相交,形成一座兵刃拱桥,刀光剑影,煞气十足。
    众人也不在意,就等在官道之上。
    没过多久,远处就走来一行人。除了李衍他们,还有身着不同衣衫的几批人。
    这跟在左边的,正是洛家之人,皆身着华丽蜀锦,打着洛字旗,为首的是洛君安…
    跟在右边的,则是一名红头法师,带了三名弟子,法旗招展,赫然写着“闾山”二字…
    点易派,全是一袭儒袍,却头戴阴阳冠,代表他们同修儒道两门,领队的正是崔怂…
    青牛观,则是一帮年轻道人,为首的正是后辈最出色弟子,灵丰子…
    哥老会,则来了几名老汉,全是黑袍、白缠头、红腰带,腰后别着旱烟杆子…
    至于李衍他们,也打出了旗号,由武巴扛着一面大纛,上绣日月星辰与祥云,写着“十二元辰”四字。
    所谓“蔓儿”,多是由别人称呼,自己哪怕叫什么“天王”、“金刚”,都只是笑话。
    既然无意中闯出了“十二元辰”的名号,那么李衍干脆决定,今后便以“十二元辰”之名闯荡江湖。
    相隔不到三米时,李衍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
    双方皆面色冷肃,互相打量。
    李衍看了看上面的刀枪剑林,冷笑一声开口道:“今日并非拜山,我等远道而来,你们就如此待客?”
    邹少海淡淡一瞥,“客从何来?”
    李衍回道:“自然是江河湖海。”
    “既是江湖人,可知江湖根本?”
    “莫说江湖无根本,从头一二说根生。角哀伯桃为首领,雪山推衣传至今。历观春秋有明论,蹇叔百生贾先生……”
    “好!既是江湖朋友,自然要以礼相待,老夫这里茶是蒙山茶,壶内涌泉。”
    “错了,我说茶是三江水,随带五湖宾,都是同路人,何必讲根生。”
    “说的在理,请!”
    邹少海微微点头,抬手命众人让开。
    然而,台阶上的兵刃却依旧架着。
    李衍之前看到,早已心中有数,微微拱手道:“三哥出世秉性刚,大吼三声断当阳,虽然无计安天下,骇退雄兵曹阿瞒!”
    哗啦!
    三十六杆长矛整齐撤去。
    “二哥临阵威名扬,青龙一舞震沙场,千里走关骑志强,单刀赴会慑群雄!”
    哗啦!
    三十六把关刀撤去。
    “大哥刘备志气昂,仁德之名传四方,兴复汉室心不灭,英雄豪气永流芳!”
    “好!”
    邹少海拱手道:“桃园之中生死同,江湖义气贯长空。请!”
    只是瞬间,就好像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面带笑容,将众人请入望江楼。
    这些个东西,都是江湖老玩意儿。
    说实话,能跑来盘道的,没一个不会说,如果真是空子,连面都见不到。
    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
    有了仪式感,方显正规。
    邹少海摆下这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阵势,既是说明江湖义气,也是点明规矩。
    今日双方恩怨,就要在此了结,事后不得反悔。
    在邹少海邀请下,众人一起登上望江楼最高处,四周窗户都已打开,虽说冷了些,但也有层寓意:叫八面来风。
    一般来说,这玩意儿都有个章程。
    神拳会撑场子,让双方划下道,说明如何了结恩怨,随后再上酒上菜,将此事划过。
    顶楼之上,已摆下不少椅子。
    双方面对面,前后皆有三排,好似楚河汉界,针锋相对,中间还有一片空地。
    各派为首之人坐在最前面。
    剩下的,则按辈分坐在后面,至于弟子一类,只能撑着大旗,站着助威。
    李衍和邹少海,自然坐在最中间。
    双方虽冷眼相对,其实心里都门清。
    邹少海严格来算,是江湖前辈,但摆出这种阵势,分明是把李衍提到了同等位置。
    看似气势汹汹,实则给足了面子。
    而李衍也心中有数,他就是配合演戏,了结一些杂事,也让蜀中江湖不丢面子。
    邹少海喝了口茶,随后看向身后,沉声道:“今日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我神拳会替你们撑腰,但功夫再高,高不过个‘理’字,凡事都要讲规矩。”
    “谁先上?”
    此话一出,立刻有名年轻道人拱手,面色阴沉走了出来,死死盯着李衍,“贫道普庵院沐飞云,师尊覃万培,可是死于你手?”
    李衍点头道:“正是。”
    “哈哈哈!”
    道人满脸悲愤,“奸贼果然猖狂,师尊乃我普庵院法主,这仇,我等誓死…”
    “急什么?”
    李衍淡淡一瞥,“这件事,你们师尊早有安排,有封遗书让我转交,看完之后再说。”
    说罢,从怀中取出覃万培临死前写下的血书,挥手一抖,飞了出去。
    那道人接过后,一边看,一边满眼热泪,颤声道:“师尊,弟子,弟子不孝啊…”
    “飞云道长,可否让我一观?”
    邹少海有些好奇,接过来后看了一遍,微微一叹,“我与覃道长也有交情,确实是他手笔。”
    “道长遗言,是要彻底揭过此事,他知道自己一死,必有人说要报仇换取法主之位,乃是毁门灭派之举。”
    “若你们争气,覃道长又何须替人卖命,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飞云道长,你怎么看?”
    道人死死握着血书,又看了面色冷漠的李衍一眼,终于变得颓丧,“我等就依师尊遗言,将此事揭过。”
    说罢,拱了拱手,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李衍看到后,暗自摇头。
    果然,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
    覃老道知道,这些弟子没那狠心,也没那能力报仇,反倒会因此引发内乱,或成为别人的刀。
    留下血书遗言,算是保了门派火苗。
    “我父亲可不会留血书!”
    邹少海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吼。
    但见一名披麻戴孝的少年纵身而出,扛着硕大铁枪,在地上狠狠一顿。
    这少年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个猛将胚子,两眼圆瞪咬牙道:“莲教,王堃。”
    “我父王韩,可是死于你手!”
    李衍端起茶杯,平静喝了一口,“五溪镇外,光明正大比武,生死之斗,怎么着,这也要报仇?”
    闾山教的红头法师,见状也冷笑道:“什么光明正大,明明因利而动,且比武生死,各安天命。”
    “如果都这么玩儿,还讲什么江湖规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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