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烟易冷》
    前奏一响起，观众们顿感不妙，这音乐好像比故事还要悲伤啊。
    这首《烟易冷》，拿下了2011年最佳作曲人，最佳作词人两项大奖，这对于周杰伦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首歌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首“中国风”的歌曲，也就是“宫商角徵羽”对应的五音阶。
    就连铁粉们也这样认为，然而这首看似中国风的歌曲，却很不中国风。
    在中国风歌曲里，4和7这两个音几乎很少出现，比如《东风破》和《兰亭序》，而《烟易冷》却大量出现了7。
    当然，许诺并没有给观众们说这首歌是什么风格，一是大家听不懂，二是没有这个必要。
    直播间里还是有大师在的，他们已经放弃了对中国风的期待。
    事实证明，这个流派听上去很厉害，但真的很难写出好的作品。
    而许诺使用的乐器，更是让大家确信了这不是中国风。
    吉他，钢琴，架子鼓，没一个是古典乐器，全是西方乐器。
    他双手放在钢琴上，却没有弹，最先开始的赵磊的吉他。
    观众们不觉得有什么，在他们看来吉他开始很正常嘛，很多歌手就是靠着吉他伴奏的。
    但直播间里，作曲大师们都有些懵逼。
    吉他弹唱，那是单人solo的时候玩的，正儿八经编曲，没谁会用吉他开始。
    他们都有些搞不懂这个操作。
    紧接着，许诺双手按下了琴键，清冷的旋律开始响起。
    钢琴清冷悲伤，吉他肃穆低沉，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气氛更加悲伤。
    刚刚许诺讲的故事，让很多人都没能摆脱那种悲伤，现在音乐一响起，大家更加难以摆脱了。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如你默认生死枯等，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
    许诺的音色很清澈，但是他唱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就像一个悲伤的将军一样。
    歌词如诗如画，旋律悠扬婉转，观众们感觉自己心脏好像被什么轻轻地揪住了一样。
    淡淡的旋律，就像雨点一样落在众人心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直播间里，已经准备开溜的作曲大师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满脑子都是问号。
    为什么钢琴和吉他，居然写出来一首极具“中国风”特色的歌曲？
    为什么旋律中有这么多的“7”，听上去却又像是“中国风”？
    没有二胡，没有琵琶，没有笛子这些传统乐器，音阶中也没有避开7，却依旧像一首“中国风”。
    大师们都有些傻眼，他们无数次尝试过用12356来作曲，然后却发现很难有好的创意。
    少了两个音符，对绝大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但许诺这个开山鼻祖，居然自己开始使用7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要推翻自己创造的流派吗？
    “浮屠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容我再等历史转身，
    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
    主歌部分，把故事里讲的伽蓝寺用歌词描绘得栩栩如生。
    征战多年出生入死的将军，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有倾塌的山门，青灯古佛下，心爱的女子只剩下一缕孤魂。
    再也等不到那杯温酒，也再也等不到那一曲古筝。
    再配上忧郁的钢琴，肃穆的吉他，哀婉的小提琴，观众们集体破防。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林晚晴坐在架子鼓前，直到现在都没有敲击架子鼓。
    这很不科学。
    虽然架子鼓出现在这首《烟易冷》里面，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事情。
    观众们怎么也想不出来架子鼓这种激情澎湃的乐器，怎么样才能和悲伤的中国风情歌结合在一起。
    主歌唱完之后，音乐几乎没有停息。
    下一秒，林晚晴动了。
    大家都以为副歌部分节奏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比如变得激昂起来，变得气势更足。
    毕竟是以将军的口吻唱的歌，变得慷慨激昂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很多人都下意识祈祷千万不要，低沉悲伤的主歌很符合故事氛围，如果突然改变节奏，歌曲营造的意境也就毁了。
    不少人甚至希望让架子鼓下去。
    林晚晴双手敲击着架子鼓。
    架子鼓的声音轻轻的，轻轻地加入到音乐中去。
    根本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激烈，这种感觉很奇妙。
    重重举起，轻轻放下，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副歌部分，许诺的声音并没有实质性地拔高，但情绪却更进了一步。
    想来征战在外的将军，每当细雨连绵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女子吧。
    无情未必真豪杰，有牵挂的将军，明显更有人性的光辉。
    观众们如痴如醉，直播间窥屏的大师们彻底傻眼了。许诺咬字很清晰，他们听得很清楚。
    李正义摇头长叹。
    这几句把“起承转合”用得恰到好处，这没什么，歌词而已，他也有写出这种歌词的能力。
    真正让他叹气的是这样的作词和作曲，五声音阶之所以不带4和7玩，并不是他们排外，关键点在于4和7跟五声音阶有点冲突。
    主要原因是4和7不合拍，不合拍的音阶写进去，容易造成突兀感。
    4到5往上就是一大步，而从5到4，一下子就下来了，气势也没了，很难处理。
    那能不能不用4和7呢？当然可以，不用的话，就用五声音阶好了，代价是少两个音阶。
    但《烟易冷》却很不一般，它不仅用了4和7，同时还衔接得非常完美，半音的使用，让整支曲子浑然天成。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清冷凄凉的歌声，低沉哀婉的音乐，把这种氛围渲染到了极致。
    现场很安静，本就是四月份，清明刚过，在郊外古道上听到这样一首歌，又怎么能不让人黯然神伤呢。
    温柔的架子鼓，悲伤的钢琴，演奏出了二胡、笛子、古筝等传统乐器才有的古典风格。
    这已经不是新风格了，这是在突破自我。
    直播间里，李正义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没机会追上许诺了。
    本来他这段时间写了一首“中国风”歌曲，准备找个时间发布出来，然而听了这样一首不是中国风胜似中国风的歌曲，他觉得好像没必要发布了。
    “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
    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
    烟易冷，人事易分，
    而你在问我是否还认真。”
    拟人化，是文学中常用的手法，青春变成了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史册也变得温柔起来。
    温柔的史册，活泼的青春，给大家带来了无尽的想象。
    然而悲剧的结局并没有改变，越是美好的想象，越衬托出结局的悲伤。
    烟易冷，人事易分。
    再璀璨的烟也会瞬间熄灭，美好的爱情也是一样，转瞬即逝。
    李正义不停地感叹，这样的词，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不管是翻典籍还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这样的歌词。
    文化底蕴这种东西，平时看不出来，等到真正用上的时候才知道它的重要性。
    “千年后累世情深还有谁在等，
    而青史岂能不真魏书洛阳城，
    如你在跟前世过门，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不只是李正义，其他窥屏的词曲大师们也都摇头叹气。
    空门、年轮、山门、树根、烟这些意像都没什么特别的，受过教育的人都能写出来，但魏书洛阳城，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写出来的。
    这里的魏，不是三国的曹魏，而是北魏，魏书洛阳城，没点知识储备连看都看不懂。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故人已去，将军已经了无牵挂。
    征战半生，杀敌无数，却没能给心爱的人一个完整的家。
    一切都好像是在昨天，然而昨天再也回不去了。
    现场气氛有些过于悲伤，观众们眼眶湿润，直播间里观众们也破大防。
    两段主歌之后，悲伤的情绪已经积累到了顶点。
    这时候，许诺用一段rap，冲淡了这种悲伤的情绪。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雨纷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节奏加快，情绪更加激烈，众人一下子就从悲伤的氛围里被拽了出来。
    中国风的旋律，加上西方的rap，居然毫无违和感。
    悲伤没关系，但是过于悲伤，并不是一件好事。
    过犹不及的道理，很多人都不懂。
    听到这段rap的时候，很多人都傻掉了。
    中国风的歌曲里加入rap，是一件很难理解的事情。
    然而这首歌的意境却没有遭到破坏，眼前仿佛还是将军和孤坟。
    紧凑的rap之后，歌曲终于进入了尾声。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
    连续两遍重复，最后才道出了心里的愿望“永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