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在这死寂之中，宋清允轻蹙柳眉，将桌上那杯酒一饮而尽，脸色微微发红。
    她兴致好极了，索性将目光朝下方的三十六世家家主投去。
    所有人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这进一步激发了她心头的喜悦。
    “嘻。”
    “当年我父亲本事不够，是张家首先站出来逼迫他的，对吧。”
    那名家主丝毫不动。
    “还有赵家——”
    “你们献上了那个女人，让我父亲远离了母亲——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龌蹉心思？”
    赵家家主神情木然，一动不动。
    宋清允说了下去。
    “王家欺负我们的族人，还要我父亲去道歉，是因为知道他突破失败，受了重伤，想当众羞辱他，不是吗？”
    “端木家贪污……”
    “刘家霸占……”
    一家一家说过去。
    毕竟全部说完，宋清允这才痴痴笑了起来。
    她抱着那柄红刀，脸颊的红晕与刀光辉映，眼底却尽是直达深渊的冷色。
    “今后不同了。”
    “你们都是我的奴隶，等我做完大事——”
    “就送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这也算是你们将功赎罪，为宋家做了最后一件得体的好事。”
    宋清允又斟了一杯酒。
    这次她却没有喝。
    她端起酒杯，站起来，将酒洒在地上，轻声道：
    “所有为我而死的人。”
    “有本事就从地狱爬上来找我报仇，没本事还是瞑目吧。”
    “——弱者没有资格乞求公平。”
    说完将酒杯一扔，握住刀，坐在原地静静等待。
    神器……
    似乎苏醒的很慢……
    但是没事，自己还有一点时间，完全可以等待。
    整个大厅，三十六世家的高手们，全部坐在那里不动。
    他们注视着宋清允。
    他们时刻等待着她的下一個命令。
    另一边。
    地下。
    半倒塌状态的洞穴。
    一扇门打开。
    沈夜低着头，神情颓废地走出来。
    玩乐子把自己玩成乐子人，实在是有点丢人。
    “下次你发动技能，可不可以找一些动物做实验啊，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大骷髅在指环里发脾气。
    “好啦，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再犯这种错误，ok？”沈夜说。
    “嗯，伱这态度还差不多。”大骷髅嘟哝道。
    “当然啦，本来就是我的错嘛——还有啊，你要的材料我都收集齐了。”沈夜摊手。
    “这就太棒了，我原谅你！”大骷髅立刻消了气。
    “嗯。”沈夜点点头。
    ——下次我一定注意，绝对不要把自己卷进去了。
    只要不被卷进去，兴许这个词条还蛮强的。
    应该是这样。
    ……吧。
    他在心头默默想着。
    然后他就注意到了洞穴里的情况。
    一个无头的自己躺在地上。
    头颅远远的滚在角落。
    ——这不是单兵作战生化分身么！
    怎么被人斩了头？
    “可恶，是谁想偷袭我？”
    沈夜道。
    角落的头颅忽然开口道：“是宋家的大小姐，宋清允。”
    “你还活着？”沈夜吃惊。
    “是的，我乃是生化分身，虽然能模拟人类的思维，但并非真正的人类。”
    “那你刚才——”
    “刚才在装死，毕竟那个女人实在太厉害了，我打不过。”
    “厉害，装死你都会。”
    “全凭主人吩咐。”
    无头尸体站起来，走过去，将头颅捡起来，捧在胸前。
    “主人，请送我回公司修复吧，血都流干了。”
    头颅说。
    “哇，真的好多血……这要花多少钱来着？”
    “三年保修，免费。”
    “包邮？”
    “包。”
    “兄弟，请放心，我一会儿就把你寄回去！”
    “多谢主人！主人真好！”
    指环一动。
    沈夜正要将这个生化分身机器人收起来。
    不对！
    他望着机器人头颅，问：“宋清允发现你是假冒的了吗？”
    “没有。”
    机器人从兜儿里取出那块木牌，递给沈夜。
    半人马卡露拉的木牌。
    “啊，真可惜。”沈夜叹了口气。
    木牌碎裂成几块。
    两行微光浮现在木牌旁：
    “地母的力量超越一般神灵，能帮你蒙蔽许多敌人——尽管如此，本次伪装也透支了此木牌上的全部力量。”
    “木牌已报废。”
    这是个很不错的玩意儿。
    只用一次也太可惜了。
    “她说了什么吗？”沈夜叹口气道。
    生化替身模拟出宋清允的声音：
    “过去的，终究都过去了！”
    “——看在你我过去的情分上，我这一刀可是很干脆的！”
    沈夜陷入沉默。
    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一刀很干脆？
    我谢谢你。
    “有件事问你。”沈夜沉吟道。
    “主人请讲。”
    “你是能穿透法界，传递数据的科技突破代表物，这个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就说过。”沈夜说。
    “是的，我确实有这样的能力，这乃是人间武道集团最顶尖的新技术。”生化分身道。
    沈夜略一思索，开口道：
    “此间的事情将会变得不可收拾，甚至对世界造成巨大影响——”
    “你立刻将我的手机数据同步，再加上你手机的数据，传递至人间武道集团，并且传递给昆仑！”
    “法界是特殊的地方，中州城更是一个术，在这里，我只能跟昆仑交换数据。”生化分身道。
    “那就联系昆仑！”沈夜说。
    “你在请人帮忙吗？”大骷髅在一旁问。
    “当然！九位邪神啊，我只是个高中生，凭什么让我去应对这种大场面？”沈夜道。
    “也是……”大骷髅松弛下来。
    “正在请求连接您的手机，请说出手机密码！”生化分身道。
    “112233。”沈夜道。
    “正在连接，已连接，正在同步数据，昆仑拒绝了！”
    “哈？为什么会拒绝？”
    “因为它正在观察整个中州城的迎新晚会——它总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大事，对于我这种私人的联系，它一直是很看不起的。”生化分身说。
    有趣。
    ai和ai之间，还会吐槽对方。
    “那有什么办法，让它不得不接受联系吗？总有一些紧急情况吧。”沈夜摊手说。
    “那就只有投诉。”生化分身说。
    “我投诉它！”沈夜道。
    “正在投诉，滴！已连接投诉专控网络。”
    生化分身的声音一变，化作一道柔和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昆仑法界投诉中心，您的身份已确认。”
    “您是没有军功、未成年、正在考核的新生。”
    “您必须身怀军功、成年、具备正式的高中新生身份，才可以使用即时投诉系统。”
    “……”沈夜。
    ——这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专门拣自己不符合的条件提。
    有意思吗？
    女声问：
    “您还有其他什么要说的吗？”
    沈夜陷入沉思。
    看来完全无法投诉啊。
    那完了。
    ……不，等一下。
    既然它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就证明其实已经连线了。
    只要连上线，就等于随时可以连接昆仑。
    自己要做点什么引起昆仑的注意。
    做点什么呢……
    “我必须说，昆仑是我见过的最帅最认真最拉风的人工智能！”
    沈夜调整了一下语气，继续道：
    “我有一个神秘的数字礼物要献给它，请帮我转交一下。”
    “这礼物的价值难以估量。”
    “认真的说，这不是贿赂，因为任何金钱的贿赂都比不上这个礼物的分量。”
    “希望它喜欢。”
    话音落下。
    生化分身不动。
    沈夜也不动。
    一息。
    两息。
    三息。
    ——难道没效果？
    突然，一道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占用了生化分身的声道：
    “请注意！“
    “你们这个年龄的人类男孩喜欢恶搞，但昆仑不喜欢恶搞，希望你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对待本次连接。”
    “你已连接昆仑。”
    “现在可以上传你的礼物了，浑天门的沈夜同学。”
    沈夜打开手机蓝牙，说道：
    “我要上传我手机里最新的几个视频。”
    对方说：
    “昆仑已响应，开始调取你的视频和音频数据——顺便说一句，你的密码过于简单了。”
    “这才好记。”沈夜道。
    “它们真的是礼物？”对方问。
    沈夜微微点头：“没错……而且我猜昆仑一定会为此激动。”
    “你太小看昆仑了，孩子。”
    “也未必。”
    数据传送迅速完成。
    嗡——
    一道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生化分身微微一动，再次恢复了沈夜的声音：
    “对方接收了数据，并且立即断开了联系——就像一只吃惊的花栗鼠。”
    这语气里带了些讥讽。
    沈夜失笑。
    数据已经交给昆仑。
    之前录下的东西，足够它判断整个局面。
    真好。
    ——这件事应该跟自己无关了吧。
    九位邪神毁灭人类社会——
    这么大的事原本就该请高手出面。
    自己只是一个高一学生，哪有什么实力拯救世界？
    “后续会怎样？”沈夜问。
    “不清楚，昆仑一般都会寻找应对策略，彻底扑灭本次危机。”生化分身说。
    “它搞不搞得定啊。”沈夜有些感慨，又有些担心。
    “一般来说，都搞得定。”
    “那它发动的时候，你给我说一声——对了，用暗语吧，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什么暗语？”生化分身说。
    “你就说猴子搬救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