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左右为难
    韩正楠心知肚明，这事儿跟自己大儿子脱不了干系。
    《远征》开拍，各种风言风语甚嚣尘上，韩正楠就曾授意人去查过，好几处都有大儿子插手的痕迹。他也知这些年大儿子的心结，这世上继子与继母心有隔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既然没有对韩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他也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大儿子背后的一切小动作。
    只是如今将妻子直接气进了医院，这事儿可就做得过火了。
    韩正楠回到家里，对着通讯器里的谁发了好大一通火，声音隔着书房的门都能传到楼下，路过的佣人内心嘀咕但是面不改色，告诫自己最近做事一定要谨慎小心，可别被气头上的家主抓到什么把柄。
    韩正楠骂了儿子一通，却又不得不帮着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善后。
    两小时后，陪着方媛准备离院的韩宏栩就接到了特莱斯的消息，“那些账号开始删除不良信息了，发了私信和邮箱的账号现在开始逐个注销呢，这架势应该是老爷子亲自出手了。
    幸好我动作快，提前把证据留存下来了，他们销号了也没用，注册时的身份信息我都已经查到了。”
    韩宏栩看着通讯器里面的信息，冷哼一声，意料之中，随即又将通讯器递给母亲。
    方媛摸出自己的眼镜戴上，逐字阅读，越看心越凉，然后沉默地将通讯器还给儿子，右手轻轻摘下眼镜，沉吟了片刻，说道，“果然被你猜中了。”
    “这么多年的一贯做法，没什么难猜的。”韩宏栩观察着母亲的神色，补充道，“然后这件事就被轻轻揭过，继续粉饰太平。”
    方媛没有说话，她掏出自己的通讯器给丈夫拨了过去，在通讯接通前的几秒钟，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和语气被听出来什么异常。“查到了吗？邮箱里面那些信息都是什么人发的？”
    “正在查，都是一些你的书粉以及那些娱乐圈明星的脑残粉，注册信息上显示还都是未成年呢，也不好追究。
    我现在正在让集团起草律师函，警告一番，然后让那些带节奏的公众号删除信息并且道歉，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善的。”韩正楠信誓旦旦地保证起来，然后机敏地转移了话题。“你的身体怎么样，头还晕不晕？”
    “还是有些晕，我再观察一下，明天再回家。”方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韩正楠以为顺利地瞒过了妻子，“对，好好观察，明天早上我让厨房炖好汤，亲自去接你。”
    “嗯。”方媛不愿意多说，挂断了通讯。
    从母亲的神色和只言片语中，韩宏栩几乎就已经猜到了父亲的说辞，虽然理智上他理解父亲作为一个男人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但情感上，他还是更偏向自己的母亲。
    如同童年千百次未曾问出口的疑问，‘为什么两个人闹了矛盾，需要退让的永远是我？’
    方媛一直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事业上，她颇有建树，受人尊敬；家庭上，夫妻和睦，相濡以沫。虽然有时候会明里暗里地受继子的气，但世间的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比起普通女人，她不需要面对生活中的一地鸡毛，只需要沉浸于自己的学术，偶尔获取一些家庭的温暖，所以方媛一直以来是知足的。
    她不在意继子的偏见，也无意与之拉近关系。
    继子并不聪明，不懂的隐藏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即便是装作稳重和善，也总会因为一点小事破功，是个一眼就能看穿的人。
    他所在意的不过就是韩家的继承权而已，这些并不是自己在意的，也不是儿子在意的，所以，方媛一直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既然不惦记韩家的家产，就无需与继子正面杠上，让自己的丈夫为难。
    可如今，事实被这样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戳破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幸福假象。在丈夫的心里，与自己的名声相比，显然是大儿子的脸面更加重要。
    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和在学术界的名声差点毁于一旦，却被丈夫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甚至还想继续包庇幕后黑手，这让方媛彻底寒心。
    缓过神来的方媛看到亲儿子韩宏栩站在一边一脸担忧地看向自己，方媛又愧疚又气愤。
    愧疚于自己早年忙于事业，忽略了儿子的童年，导致儿子始终与自己不亲近。也气愤于自己多年为了维持婚姻和家庭的表面和平，处处退让、不愿计较，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受委屈，竟让继子以为他们母子软弱可欺。
    既然这样，她以后也不愿意再顾忌什么韩家和继子的颜面了！“宏栩，我现在对外宣布你跟容容给的婚讯如何？”
    “这么急？”韩宏栩愣了一下，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讲起了这件事，“这事儿我得跟虞容商量一下……”
    方媛闭上眼睛右手两指轻轻揉着太阳穴，微微点头，“嗯，这事儿你们先商量。关于网上的那些信息，你找人整理好发给我，我在法学院有几个交情不错的同事，我让他们帮忙，直接起诉！”
    “妈……直接起诉？”母亲这样强势的做法倒是让韩宏栩措手不及，他本以为母亲会顾忌父亲的面子委曲求全，本来在心里面想着要是母亲放弃追究，自己该如何规劝，却未料到母亲突然这样决绝。
    “对，家里的律师是不能用了，你从外面招的律师也不知道水平行不行，一但真的走了诉讼程序，你爸或许又会偏帮那边。
    既然这个官司要打，就一定要打赢。好律师不容易找，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他们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稳妥起见，还是找法学院的老师们帮忙更好些，外面那些大律师，不少还都是他们的学生呢。”冷静下来的方媛思维逻辑异常清晰，丝毫不留后路。
    “可是爸那边……”方媛突然如此决绝，倒是让韩宏栩担忧起来，一旦对簿公堂，母亲与父亲心里难免有疙瘩，关系也必然产生裂痕。
    “他既然骗我说是粉丝的行为，那我就当做被他骗过去了，起诉所有账号，至于查到后面牵连到了谁，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他打掉牙只能往肚子里吞。
    就算是他知道了，你母亲我都这个年纪了，也不是离了韩家就不能活，抛去韩夫人这个身份，我依旧是著名学者方媛女士！”方媛骄傲地抬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