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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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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悬峰上,能柔弱可欺又以色事人的位置,只许留给我,”慕寒渊倾身,握住了云摇手腕,眼神的凌厉像藏在柔软的绸缎里,他轻缓而意欲强烈地将她拉向自己,“……师尊可不能再许给旁人了。”
    “——”
    云摇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关键时候,冰棺替她架住了——
    她衣袂间垂着的块玉珏,好巧不巧,挂在了冰棺的棱角上。
    两人一同低头。
    慕寒渊眼神微凉:“?”
    云摇:“…噗。”
    于是慕寒渊的眼神又转回云摇那去。
    云摇笑着脱开身;“你看,连棺材都看不下去了——想做坏事,还是等你好好地,不用睡棺材了再说。”
    “……”
    慕寒渊眉眼间难得见几分颓意,更惹得云摇笑意难止。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云摇起身,去乾坤袋料理她让慕九天安排送来的乾元界内的各种灵物,尽皆是帮慕寒渊调理根基的。
    如今终焉之力尽除,他的修为也几乎要从头重来。
    好在他灵脉灵府内便如源渠早成,又浩如天海,余下的,只需要靠年岁往里面注入新的活泉。
    云摇一边摆弄着,一边忽想起什么。
    她侧身靠在桌案旁,望向慕寒渊:“在幽冥界时,你魂未归体,五感不存,是如何认出我的?”
    慕寒渊仍在那块天寒玄玉做的冰棺中调息,闻言未作思索:“因为是师尊。”
    “嗯?”
    “早在魔域,师尊对我试全容丹那时,我便说过,看来师尊忘了。”
    慕寒渊睁开眼,淡然定眸望她。
    “即便五感尽丧,只要师尊出现,我也一定能认出来。”
    “……”
    云摇溺在慕寒渊眼底,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跳了过去,扑通一下,沉甸甸的。
    大概是个兔子吧。
    还在她心窝里偷偷踹了一脚。
    云摇藏住了微红的脸,假装无事发生地转了回去:“嗯。”无辜的灵草叶子被她揪掉了两片,安静里她学着开口,“这次记住了……以后都不会再忘的。”
    “只要你不再突然消失,我全都会记住的。”
    “……”
    慕寒渊眼神晃了下。
    洞府内死寂半晌。
    云摇正觉着奇怪,就忽听得身后传来衣袍拖过地面的窸窣声响。
    她茫然回头:“慕寒渊……?”
    洞府内的烛火将那人清癯身影投下,覆落了她满身。
    雪色长发在她眼前流泻,委下。
    慕寒渊折膝,长身跪抵在她坐着的软垫上,然后俯身笼住了她。
    黑与白的发丝纠缠。
    它们在气息里微微湿潮,直到云摇的唇被那人漉湿的睫羽扫过,他折身吻她的颈,感知脉搏的跃动。
    “师尊,”他低声念着,给她最温柔的抚慰,“云摇。”
    “我回来了。”
    第113章 千载相逢犹旦暮(二)
    天寒玄玉棺在天悬峰的洞府内待了多久,天悬峰上就寸草不生了多久。
    眼见着无论怎么精心栽培细心呵护,天悬峰上都以不可阻挡之势日渐秃顶,乾门内,专司职料理花草灵植的轮值弟子们终于坐不住了。
    毕竟是师叔祖的地盘,弟子们都不敢造次冒言,只能将总管宗门灵植之事的宗内长老请了出来——
    好巧不巧,冤家路窄,正是当年便与云摇有些龃龉不和的昔日长老阁首座,褚天辰。
    自那日浮玉宫攻破乾门之后,褚天辰为护宗门乃至慕寒渊重伤垂死,休养了数月才救回来。
    可惜功不抵过,他与浮玉宫交往深切、引狼入室,亦是难辩之辞,于是在慕九天回到山门之后,便同他麾下其他长老弟子一并,被从长老阁的首座之席上绌落下来。
    慕寒渊的存在痕迹虽然被天道抹除了,但他所在的因果之线却无法消除,只是由旁人旁事替代了。
    于是,如今,褚天辰还是正在宗门内,领这个看照灵植药草的闲差。
    云摇对他的遭遇有些微妙的感怀和同情。
    不过这点同情并没有坚持过他们再次见面的第一炷香——
    “天悬峰是归乾门所有,不是小师叔祖你一人的,”褚天辰依然是那张冷漠老脸,几年不见更加讨人厌地瞥着她,“劝你速速将洞府内为祸山门的妖邪之物交出来,免得祸及宗门。”
    “妖邪之物?”
    云摇靠在洞府门前,懒洋洋地抱着剑,“怎么,褚长老不认识的,便是妖邪之物?”
    “一夜之间就能冰封整座山峰,前几日甚至还引得山门上空天雷暗动,持续一月方休——这难道不是妖邪之物?”
    褚天辰给她一个“我听你狡辩”的冷脸。
    今日慕寒渊起色大好,云摇心情也好。
    她朝褚天辰耐心地眨了下眼:“修者修行,本就是逆天地万物归散之道,褚长老若这么怕天打雷劈,还修什么行呢?”
    “小师叔祖伶牙俐齿,褚某在辩词上确不是你的对手,”褚天辰冷声,看向她身后黑黢黢的洞府内,“但是不是妖邪之物,一探便知——小师叔祖若是问心无愧,那何必拦在洞府外?”
    见褚天辰有上前的征兆,云摇轻眯起眼,往洞府正中一拦:“我的天悬峰,还轮不到小辈撒野。”
    “师叔祖!国有国法,门有门规!这乾门不是你的一言堂!”褚天辰终于动了怒色,“无论洞府内有什么,我今日都要进去看看。若无妖邪之物,褚某自去戒律堂领罚便是!”
    “……”
    这褚天辰可是倔驴转世。
    云摇腹诽。
    不拦不行。
    可若是要强拦,褚天辰身后那么多跟来的或是本就在的弟子眼巴巴地看着呢,她身为乾门小师叔祖,散漫惫懒些还没什么,但若带头仗势欺人,未免也太伤教化……
    云摇正迟疑着。
    “轰隆。”
    身后忽传来洞府石门洞开的声响。
    “——”
    洞府外的剑拔弩张与悄然议论,顷刻化作冰封似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洞府门内。
    山风浮掠,将那人身后的烛火修剪。
    一道松形鹤骨的清癯身影,如一寸霜雪或者月色,从那片濯然的昏昧中缓步踏出。
    日光徐徐剥落他身上的翳影,显出真容来。
    那人生得一张清疏而又艳绝的脸,神色犹带几分似病中的倦懒,肩上披着件纹绣了金线的玄黑鹤氅,衬得他露出裘领外的那截脖颈与下颌,愈发冷玉似的白。
    而最叫众人惊艳的,还是那双如清月覆苍雪的眼。
    像时间都在他眸底亘古留驻。
    云摇最先回神,蹙眉走过去:“你怎么出来了?”想起什么,她下意识侧身,拦了慕寒渊眼前的幢幢人影,“你先回洞府休息,这里我来处理就好。”
    “我身体已经无碍了,”慕寒渊抬眸,目光越过云摇,对上了她身后不远处目光警惕提防的褚天辰,他微微颔首,“褚长老。”
    褚天辰噎了下:“你,你怎么知道我?”
    ……完了。
    还是没拦住。
    云摇心底扶额,几乎有些不忍心去看慕寒渊的神色——想也知道,前后不过几年,就被整个乾元界忘得干干净净,从前仰慕他亲近他的人全都当他陌生,换了谁都受不了这打击。
    然而还未等云摇想好托词,就听身前那人温声启唇,音色如玉石落泉:
    “云摇与我提过,二位相交莫逆,褚长老亦是乾门栋梁砥柱。”
    褚天辰:“……?”
    云摇:“?”
    不止他们二人被这一句“相交莫逆”砸得愣神,就连后面的一众乾门弟子们也像被惊雷劈了。
    不过这一劈,总算叫他们从惊艳中醒回来。
    “这,这位莫非是宗门内藏着的太上长老?”
    “不可能吧,各宗的太上长老都是老头子,哪有长得这般年轻貌美——啊不,这般容姿天人,风华绝代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依我看,生得这般绝色,必然不是本相,很可能是幻化的山精野怪啊!”
    “莫非,是只千年道行的狐狸精?”
    “你们别胡说,什么精怪能瞒得过咱们小师叔祖的法眼?”
    “万一小师叔祖是被美色所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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