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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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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寒假里的春节,孟以栖随父母姐姐到幸福里拜年,高门大院里头喜气洋洋,到处都挂着鲜艳的国风装饰。
    寒风过境,冬日里的荷花池繁华落尽,枯蓬断草立在水中央,别有一番凌风傲骨之气。
    冰凉的池水里有鲤鱼游过,不问四季地活泼追逐彼此,只因为有人在水面上撒了些面包碎屑。
    孟以栖喂完肥嘟嘟的鲤鱼,石桥上有人走来,打头的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心宽体胖,精神焕发,年龄与杨守诚相仿,身边随行着管家样貌的中年男子。
    直到视野里走进来一位精致的女生,孟以栖方才晓得老人家是林夕梦的亲爷爷。
    孟以栖忙端正姿势起立,在老人家与林夕梦经过时礼貌问候,后者为爷爷亲自介绍来者何人。
    林盼春晓得老杨的亲家,只是不多见孟家小女儿,此时碰面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也是个有礼有节的懂事人家孩子。
    短暂相会,林盼春入宅赴约老友,这厢林夕梦未走,打量去她先前看过的荷花池塘。
    “荷花都谢了,你在看什么?”
    “我刚在喂鱼。”身着兔耳朵棉服的人说着拍了拍残余面包碎屑的手。
    “你怎么不去东院玩?”
    有人像是更不解的脸色答道:“那也要东院的主人肯欢迎我。”
    着灰色大衣的气质女生低头莞尔一笑,不时想起学校里的传言,因食堂大闹一事,众人皆知一年级有个愣头青惹了校方赞助商的亲亲孙儿,还不晓得哪天会报复到头上来。
    “可是前院这里很无聊,你今天好像没带书过来。”
    为了不给杨靖安找茬的任何机会,孟以栖身无一物来到杨家,包括她被霸占至今的手机,思及此,她突然动起了歪脑筋。
    “你是要去东院吗?”
    林夕梦点头,“靖安准备放电影,一起去吗?”
    反正不是她主动提的请求,孟以栖鬼使神差地跟上林夕梦,再踏入东院之时,身体本能地朝洋楼背面的泳池走去。
    即便寒风刺骨的冬日里,泳池依旧碧水荡漾,不染一丝纤尘的澄澈干净。
    “我记得你小时候摔进泳池差点溺水,靖安在楼上阳台看见立马奔了下来,平常最龟毛讲究的人,衣服都没来得及脱赶紧跳下去救你。那天,他在我眼里非常狼狈,却也像个武侠小说里的英雄。”林夕梦不知何时立到孟以栖身后,置身事外地说着小时候那件惊心动魄的意外。
    天真无知的孟以栖何尝不将儿时的杨靖安敬作英雄?甚至于近几年回想起这段有惊无险的经历,她仍旧会心软地感激当时救她出水的小少年,即便他乖张、恶劣、目空无人、高高在上、倨傲自大,有一身娇生惯养的臭毛病,但孟以栖仍旧不可控制地回忆起水下初见的一幕,他仿佛就是她在水里沉没时抓住的一缕阳光,一线生机。
    只是,他后来叫她狠狠失望,他并不待见她,他甚至热衷于欺负她寻乐。
    孟以栖回身时扯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是啊,多谢他奋不顾身。”
    “走,我带你上去。”
    跟随林夕梦牵引的步伐,孟以栖不请自来僭越了某人地盘,初入大观园般的新奇心理,没想到气派的洋楼内别有洞天,现代美式风格的装潢不失个性与时尚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时下里最先进发达的科技,就连迎宾机器狗都候在阶梯旁随时待命。
    “陌生人入侵——陌生人入侵——”
    孟以栖哪晓得机器狗突然警报,红外线扫射吓得她躲到林夕梦身后,紧张得要命,“它怎么了?”
    “bobbi,stop!”林夕梦英文腔命令,机器狗收到指令顷刻解除警报。
    “这是靖安养的看门狗,陌生人闯入会自动警报,你别紧张,我也是之前录的人脸。”
    孟以栖神色不能再夸张,口里咧咧,“杨靖安还真是个怪胎,好好的养一只冰冷的狗,跟他这个冷血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动静引得主人下楼来察看,得见死对头伫立在门口,脚步登时刹停二楼转角平台,两手冷漠地抄裤袋里,睥睨着某个胆小如鼠的人。
    “谁叫你进来的?”
    林夕梦昂首挺胸走到阶下来,“你家宅子里的荷花池塘都谢了,我见她一个人待那里无聊,自作主张领人过来一起看电影,卖我一个面子吧。”
    “你面子值千金。”有人不爽归不爽,倒是没再赶不速之客离开。
    孟以栖堂而皇之地登上二楼,视野里几间房皆掩着门,露光的门缝里有电影开头曲流淌出来,杨靖安已经老神在在靠在沙发座里。
    专业的放映室,除了投影幕明亮,四下皆是漆黑一片,孟以栖随林夕梦进屋关门,后者自觉走到第二排沙发椅坐下。
    一部上映叁年之久的外语爱情片大获好评,讲述的是两个青梅竹马的青春期少年在成长中解除芥蒂最终相爱的故事,傲慢与偏见的开始源于十二岁的夏天。
    林夕梦钦点的电影,她本人看得投入之外,孟以栖也真情实感地代入其中,只可惜她一开始便热烈赤诚接近的人压根没有布莱斯阳光可爱。
    电影中最深入人心的一段对话是朱莉爸爸为女儿解释一幅画的概念,后来朱莉在某个傍晚获得了领悟: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孟以栖并不晓得自己于杨靖安心里是何等不堪,但她从不会因为他的缺点而忽视他的整体价值,在孟以栖柔软的内心深处,十二岁夏天里的杨靖安永远是奋不顾身的小英雄。
    落幕之际,前排二人头挨着头分享观后感,孟以栖借口净手离开了放映室,带上门的刹那,她蹑手蹑脚走在廊道里开始探头探脑。终于,在朝北一间房屋里发现杨靖安的入住痕迹,神不知鬼不觉的人钻进来落锁,换了副翻箱倒柜的嘴脸找她被占为己有的手机。
    皇天不负有心人,挂着熊猫吊坠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里,孟以栖几乎是马不停蹄揣进口袋溜出来,只可惜不凑巧,推门就撞见廊道里的杨靖安,深藏青的半高领羊绒衫称得他脸色格外白净,纵使生得再唇红齿白俊美逼人的少年,配上一副笑里藏刀欲要吃人的脸色,孟以栖也不稀得欣赏了,扭头撒腿就跑。
    “孟以栖,你给我过来!”杨靖安二话不说追下楼,追在逃跑的兔子身后。
    乍暖还寒时节,蜿蜒曲折的高门大院里,孟以栖跑出一身汗,终于安然无恙地进了厅堂,坐在主家的次厅里倒茶解渴。
    主厅里谈笑不断,偶有几句谈言传来,清晰落入运动过后而高度灵敏的听觉里。
    “靖安跟夕梦自小就定了娃娃亲,如今年一过两个人十七岁了,再过几年就能谈婚论嫁了。”
    “夕梦那丫头有主见的性子,高中读完书就要到美国去了,等两个孩子年龄一到先把婚订下。老杨,你瞧怎么样?”
    “我当然是求之不得!想当初这娃娃亲还是我跟老林你提的,靖安打小和夕梦处得来,两人大了以后更是亲近,我们两个老头子插不进去了。”
    “是啊,夕梦一来就到东院找靖安瞧电影了去了,丫头长大现在是一点礼数没有,我赶紧叫人喊她过来。”
    “老林啊,你别折腾他们了,难得有相处的机会,叫孩子们自己玩吧。”
    乍闻吃惊的人细细想来也不无震惊了,不论是学校里,还是先前的放映室里,两人青梅竹马的身份永远敞亮在大众视野里,只有她傻乎乎以为他们只是纯洁坚固的友谊关系,从而潜移默化忽视了杨靖安与林夕梦其实两情相悦的事实。
    愣神里的人忽然后脖一紧,回眸正见谈资里的主人公,冷面獠牙的笑声讽味明显。
    “我现在就拉你过去听审,叫两家长辈评评你入室盗窃的行径。”
    任他拽着兔耳朵不放手,孟以栖死守原地不动,实在无心与他在长辈前争执,“杨靖安,你讲点理好不好?”
    “我分明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好歹!”但凡想起秋日食堂里她躲身他人之后,以及后来还与那个梁泽帆形影相随出入羽毛球馆,杨靖安心头就腾升一股灭不掉的怒意。
    “那叫什么机会?”孟以栖昂首驳斥他的理直气壮,“分明是叫我对你言听计从!”
    “你和那个梁泽帆怎么回事?”有人始终不能忽视心底的介怀,觉得她是在吃里扒外。
    “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说是吧?”杨靖安威胁人有一套,“那我过去请教一下孟大夫,早恋嫌疑是不是都从形影相随开始?”
    孟以栖急忙托住他跃跃欲试的胳膊,慌里慌张好似坐实了某人的诬陷,实则上,她是真相信他能做到口无遮拦。
    “你不要在我爸爸妈妈面前瞎说八道!”孟以栖一口气解释,“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喜欢谈情说爱?我和学长十分纯洁,他带我进了羽毛球社锻炼身体,我们只有兴趣小组活动时间才会形影相随,才不是你污蔑的什么早恋!”
    “你们?”
    “学长?”
    “你怎么不叫我学长?”
    一连叁问的人脸色愈发不清爽。
    “你算哪门子学长?”孟以栖嗤之以鼻,“专找我茬,不像梁学长可以教我打羽毛球,技术高超。”
    有人呼吸不由得沉重几分,心情被这截然不同的比较捣鼓得一团乱糟,冷笑一声来奚落,“我敢教你游泳,你有命敢学吗?蠢不自知的人。”
    孟以栖叫他的最后一句奚落彻底激怒,也不晓得哪来的豪言壮语底气,竟脱口而出,“用不着你教我!今年夏天我一定学会游泳!”
    杨靖安一手扔了兔耳朵来泼她凉水,“我等着瞧你出洋相。”
    偏不信邪的人下定决心,等荷花池塘里开满荷花时,她一定要报个游泳班彻底摆脱旱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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